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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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川沧岚接到神清和的电话是在那周的星期四，日子过得飞快，快得让她来不及找机会告诉迹部景吾她要外出的消息，七天便已经过去，学园祭的日子就在眼前。
在这次学园祭之前，浅川沧岚身边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迹部景吾公司方面的事情进行得似乎相当顺利，伴随着他脸上越来越神采飞扬的神情，他每天回别墅的时间也日渐推后；忍足侑士突然向学校和网球部递交了假期申请，没等批准就已经开始擅自缺席。由于恰好处于比赛的休整期，所以沧岚在和神教练商量后，还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不过对于沧岚来讲，这两件事都没有最后一件重要：
学园祭的那个周一，病假了一个星期的幸村精月终于返校，而那个下午，她也照常出现在了球场旁，重新担任起了经理的职责。
“为什么你没有说出去呢？”一直就读于胜负定成败的冰帝，在那场比赛后再见到作为失败者却没有任何实质损失的幸村精月，单纯的向日表情很奇怪，颇为别扭地跑到候补这边来问沧岚，见沧岚有些不明白的眼神，红发的活泼少年吞吞吐吐地说，“就是那场比赛•••”
“向日君，”沧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头看向正选一侧：球场内，风长太郎正和幸村精月对打，白色发少年的发球在几次和镭射激光对练后都有进步，现在比起精月入部前已经有了很大提高。一如既往具有震慑力的速度和越来越精准的落点纤毫毕现地映入沧岚的眼中，转回头，沧岚把对忍足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冰帝需要幸村君。”
——其实，对于现在的沧岚而言，只要有这个理由，就已经足矣。
那年的校园祭，在后来好几年都被冰帝的学生津津乐道。因为恰好是建校整数年，所以一向高调的冰帝广发请帖，邀请了众多友谊学校和历届校友。而现在在校生的父母很多也是冰帝的毕业生，于是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既可以表示对子女教育的重视，又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和过去的老同学联络下情谊，真可谓一箭双雕。
所以，在考虑了以上的情况后，也就不难想象当时政商要员齐聚，各界名流荟萃的盛况了。
不过那次真正给冰帝师生留下了最深刻印象的，其实是在学生演出中的一个节目：
一曲充满了异域古典风情的《汉宫秋月》被用超高难度的掌上舞形式呈现了出来：长袍宽袖，飘逸的长裙，仿若没有重量地在男舞者所托起的银盘上轻盈舞动的曼妙身姿，足可曳地的透明白纱在曲调最后一个猛然拔高时用力抛起，然后再伴随着背景渐行渐远的飘渺女声合唱如云烟一样地缓缓坠地——
当曲终人散，单独一人留在舞台上谢幕的蒙面舞者轻轻揭开面纱，比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还要让人着迷的甜美容颜一寸寸暴露在银色的聚光灯下的刹那，站在后台的向日岳人脱口而出的“天哪••精月好像仙女”大概是台下众多少年的心声。
那个节目过后，不光是许多学生，包括不少嘉宾都表示出了格外的赞赏，让之前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幸村精月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忍足侑士一度对上幸村精月在接受赞美时似乎有意无意找寻着某人的目光，眉头挑了挑。
下午的演出后紧接着的便是晚上的重头戏舞会，迹部景吾出人意料地向幸村精月提出了开舞的要求，而在入场时忍足侑士恰好站在幸村精月身旁，环视一圈后，幸村精月问：“今天浅川沧岚不参加么？”
“也许要晚点吧。”忍足侑士回答，嗅着精月身上稍嫌浓郁的甜香，没有告诉她之前看到的画面：虽然之前早有警告，但是浅川沧岚依然被迹部景吾抓住在办公室里调度人员，桦地护送，迹部景吾在沧岚无奈离开时带着命令口吻地说：“好好休息，等着本大爷来接你。”
——但是敏感如忍足侑士，又怎么会没听出自家部长话下藏着的隐隐关心呢？
看着场中相拥起舞的丽影双双，向日没忍住自己的疑问，“喂喂，迹部难道喜欢精月？”那次比赛之后他就格外关注起自家经理和助教，结果越看越糊涂，“侑士，难道今年迹部要把胸花送给精月？”
在冰帝的传统习俗中，舞会后对异性的献花，是一种爱慕的象征。而过去2年中，迹部景吾参加舞会都不曾在胸前别上任何饰物，是以当他今天以一朵法兰西玫瑰点缀在左胸时，不知道有多少冰帝女生用垂涎的目光看着那娇艳欲滴的鲜红。
忍足侑士没来得及回答，恰好这时一楼大厅中的落地钟敲响，突然有学生来跟他汇报最后的烟花准备状况，而迹部景吾毫不留恋地放开怀中一脸陶醉的幸村精月，转身向楼上走去，准备再次更衣来跳最后一支曲子。
“迹部，下面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后，接到烟火到位的消息后上来回报，敲门然后径直推开，在看清此时的迹部后忍足竟愣了愣。掩饰地咳了几下，忍足挑眉勾唇，带着点戏谑地笑，“景吾，你今天可比开屏的雄孔雀还漂亮。”
“那当然，本大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顶级的华丽。”站在镜子前别好袖扣，迹部越过忍足身边，从容地向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室走去。
“迹部，后面我要请假一段时间。”忍足跟上，在一旁说道。
“随便你。”迹部景吾快步向前，“全国大赛之前，给本大爷滚回来。”
“呵····”忍足侑士轻笑，而这个时候他们刚好走到楼梯一侧，向下望了望被一堆男生簇拥在中间，故作不在意却不断朝着楼上看来的粉红佳人一眼，不得不说，幸村精月确实是个美人，特别是当她有心要和人比较时——忍足推了推鼻梁，转了话题，“真是期待今天的沧岚~~”
走在他前面几步的迹部景吾已经到了女宾休息室门口，在听到忍足侑士的话后回过头来，手里继续自己开门的动作，“忍足侑士，休假回来先和本大爷对练一场。”
“·······”忍足没有说话，眼底一道光一闪而过，他站在迹部后面，所以可以直直看进打开的房门内，这不寻常的样子让迹部反应很迅速地回转了头。
“景吾，我们走吧。”早已准备就绪的少女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浅笑着站到了他们面前。
其实期待浅川沧岚的人，绝对不止忍足侑士一个。就连迹部景吾，都快忘记了沧岚盛装打扮的样子。浅川家的小姐实在是太低调，又因为浅川家家主本人的关系更不常出来应酬，所以当要和一席粉色旗袍亮相的幸村精月做比较时，很多人都有些担忧。
但迹部景吾并没这样想，沧岚从没让他失望过——但这次，似乎有点过了头。
为了搭配迹部今天的黑色欧式礼服，特意选用了渐变的紫，高雅而庄重；无袖的设计，一圈圈透明的精致蕾丝边滚在低胸的领口，层层叠叠的梦幻色彩，增添了少女该有的可爱；紧紧收起的腰线显出不赢一握的腰肢，撒开的裙摆突出修长的双腿，当风吹起，看上去就像夏日河边静静开放的青色鸢尾。
在造型师的建议下黑色的长发被染成了金棕，依旧柔顺地散在单薄的肩上，泛着珍珠样的光；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走廊橘色的灯光下温暖得让人想去抚摸；线条美好的脖颈微微抬起，娇俏的下巴，粉红如樱的唇，而那双纯黑双瞳，当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扑闪时，流转出琥珀色的光。
“景吾？”发现迹部和忍足不约而同地突然沉默，沧岚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奇怪啊，“是有什么问题么？”
“迹部，你以后麻烦了。”忍足侑士在沧岚开口的那刻回过神来，难得有些同情地拍了拍自家部长的肩膀。
感到手下的肌肉有些紧绷，忍足侑士几乎压抑不住地幸灾乐祸——
浅川沧岚往日就是焦点人物，单凭浅川家独生女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而现在如果再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不知道迹部景吾，是否还能够挡得住那些完全可以预见会大大增加的狂蜂浪蝶了。
“侑士，”比忍足的反应还快一拍，迹部向前跨进一步，迅速转身用身体挡住忍足的视线，沉声命令，“最后一支舞本大爷不跳了，就由你负责，啊恩？”
“什么？”推推镜架，忍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白日幻听素来公私分明的迹部下这样的命令，“怎么•••”
“碰——”回答他只是快速合拢的门，被人从里面一点都不华丽地狠狠拍在他的面前。用疑似目瞪口呆的表情伫立了片刻，转身离开的忍足侑士搓着鼻尖，原本对迹部景吾的一点同情因为自己即将面对的窘境立刻就烟消云散，但是，一想到能看到迹部景吾和浅川沧岚不为人知的一面，好像并非不值得——
“不过，”回头看了看合得严严实实的门，忍足侑士边摇头往下走去收拾烂摊子，边有些失笑地感叹，“小景，你的独占欲也太强了一点吧···”
屋内，关上了门，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快一个星期没见面的浅川沧岚和迹部景吾这对未婚夫妇。沧岚完全没有理解到迹部的心思，还以为迹部景吾依然是因为她的身体问题考虑而这样近乎公私不分：“景吾，我真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了。下去吧，难道不是还有一只舞么？”
“不用了，让忍足去。”迹部一把拉过她，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心里想的其实是马上让人将还看过她这样的造型设计师也一起从东京丢出去，“不要说话，马上就要放烟火了。”
烟火在迹部话音落下不久后果然就升空而起：
各色的火花在墨色的天幕上竞相开放，于顷刻间划破暗灰色的沉静，然后刹那绽放出夺人魂魄的绚烂，倾尽所有迸发出让人无比迷醉的光芒，但又在下一刻，没有任何犹豫不带一丝眷恋地坠落，只剩下淡淡缥缈的轨迹，提醒着片刻前曾有过的美好。
楼下的音乐隐约传上来，没有听到什么喧哗声，沧岚于是放下心来，想忍足侑士应该把问题处理得很好。难得放松，她脸上浮起淡淡笑意，而一旁的迹部景吾则在最后一支舞曲正式响起时，微微躬身，右手轻靠左肩，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女士，可以和我共舞么？”
“•••好。”沧岚微笑着将手放进了他的掌中。
这是长久以来，迹部景吾和浅川沧岚之间真正跳的第一支舞。这其实也是第一次，迹部景吾那么用心地和一个女生共舞。当将沧岚纳入怀抱时，迹部才发现怀里的人真的很瘦弱，窄窄的肩膀，细细的腰，似乎他再多用一点力量就可以将属于她的一切永远地嵌入自己的身体中。微凉的夜风中，他身上的玫瑰花香也染上了她的裙摆和发梢，在仿佛快要停止的时间里慢慢地融合成了一体。
夜风如歌，被扣在迹部景吾怀中的沧岚被暖暖的体温包裹，舒适得让她想要就此睡着。当迹部景吾停下步子时，她才发现音乐声已经停了下来。松开她的手，在没有灯光的漆黑夜色里，撩起的窗帘外不断飞速上升又极速坠落的烟火，让迹部景吾的脸在明暗中像罩着朦胧的亮，如剪影样的侧面，太阳神阿波罗般俊美无铸。
“沧岚···”贴近耳边，迹部景吾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空屋子里低低吟唱着的老式唱片，沧岚的心突然跳得飞快,似乎从心底有种混着恐惧的期待变成火焰慢慢升腾到脸上。退开一步，迹部景吾轻轻取下自己胸口的玫瑰，伸手别在了沧岚的胸前。手指在玫瑰花花瓣上停留片刻，然后在沧岚惊讶的目光中收回，略有薄茧的食指向上转而将她下巴不容拒绝地抬起，迹部景吾灰色的眼一眨不眨得看着她，幽深得似乎将将她完全吸入。
他这是——身为冰帝的学生，纵然沧岚自转学后真正认真读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舞会后献花所代表的含义，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景吾···”胸口的衣料因为那朵玫瑰花的真实存在而有了新的重量，沧岚正想说什么，但迹部景吾的下个动作却让她惊讶得无法再想这些：
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她的下巴移到了脑后，封住了她的退路；迹部景吾慢慢靠近，几缕浅紫色的发丝触及她的脸颊，鼻尖轻轻接触，湿润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她脸上，那薄唇在她的瞳孔中逐渐放大，而少年身上那浓郁的玫瑰花香，也不留任何缝隙得包围住她——
沧岚的心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蹦出，就在唇上有柔软轻轻靠上的瞬间，她涨红着脸反射性地使劲低头——一股极富侵略性的香水味道，猛地从迹部景吾的衣领处冲进她的鼻腔——然后那香气所代表的意味，就如一盆冷水当空浇下，沧岚脑中迟到的警报终于拉响——
“沧岚，我··”近得似乎已经可以清楚感到沧岚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正想好好品尝的迹部景吾却突然感到怀里原本一直柔顺的人使劲推了他一下——有些错愕地看着沧岚嫣红还没有完全卸去的脸，耳边是她尾音还有些轻颤的话：“等、等一下！我有事要说，景吾！”
挣扎出他的怀里，那形状优美的樱唇上下翻动：“景吾，之前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了，我明天就要出发去拍MV了。”
迹部景吾的动作停住了。深夜的银白月光如水样从窗沿上流入，注入了似乎突然变大了的空间。沧岚的拒绝让迹部景吾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而她似乎未尽的话语，则让迹部景吾的脸色进一步地沉了下来。
几乎是在迹部景吾动作停止地瞬间便努力从他怀中挣扎出来，退开两步，沧岚这才感到自己一直无法自由运转的大脑，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大口喘气，不敢看对面迹部景吾的表情，沧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平复自己依然过快的心跳和呼吸，直到迹部景吾听起来格外平板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然后呢，啊恩？”
还是没有抬头，又过了不短时间沧岚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保持语音的不颤抖，然后才在迹部景吾的不耐烦中，她想了想，又多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提起的一句话：
“工作人员里，有幸村精市。”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