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危险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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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处的一抹红印暧昧又张扬。
罗笙不习惯，就又将头发放了下来。
还未看到的公司同事们自然少了一份起哄的快乐。
外面的阴雨下个不停，连带着天色也看不分明。
此刻的时间也仅仅是钟表上的一个数字，仅凭着环境，根本无法分辨昼夜。
到这里的人们都保持着社会人士该有的微妙分寸，体体面面地玩上几个无伤大雅的室内小游戏，再配上一顿晚餐，就了却了这一天的对外交际。
随着人们各自返回房间，大厅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在房间门口，罗笙停了一下脚步，察觉到时蒙跟在身后，她思索半天，最终还是带人进了房间。
随着一扇并无特色的门被关上，黑夜中生存的魑魅魍魉终于开始登场。
灵敏的夜行者们聚在昏暗的灯光下与美酒相伴，放纵欲望是他们出现的目的。一位特意换上修身长裙的美女在香氛之中款步走来，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在吧台旁坐着的男人。
双脚轻踮，斜坐在高脚凳上，美女在玻璃反射出的璀璨光芒下见到了男人的真颜。
这是一款帅得让所有少女心未老的女人都会心动的长相，那个你总是期待着的清冷男神的模样。
他的发型很简单，没什么韩式日式的设计，额头全露，却正好将五官全部呈现在他人眼中。
美女趁着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他的五官，笑着说道：“我细看你是那种温和的相貌，为什么气质却看起来这么冷呢？真想敲开你的壳看看。”
男人轻笑了一下，“危险品，请勿靠近。”
说完，他单手拿起玻璃杯，将里面的酒液一口饮尽。
喉结在吞咽中上下起伏，终究，在杯口透露的缝隙里，那双盈满了情绪的眼睛随着长长的睫毛落下而被掩盖。
“看来今晚的酒不够热。”
美女叹口气站起身，到别的地方去了。
男人将酒杯放下，低嘲一般说道：“岂止。”
太凉了。
让他都有些胃痛。
棕色炸毛头的外国人急匆匆地找过来，将这个没酒量还敢瞎喝酒的醉鬼扛起来，一边教训他：“我就是调整数据的那一会儿没看着你就乱跑！我的天，50度的白兰地，嗯，闻起来还不错，一会儿我也要来尝尝，这么好的酒让你这种笨蛋喝了简直就是浪费！”
罗恩的动作比较大，嗓门也不小，在这里喝酒交友的人们便都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操心的老妈子总是会比较破坏气氛。”
罗恩对其他人投来的视线很敏感，立刻回了一句抱歉，目光扫过那边坐着的美女，没有露出任何端倪，直到将醉鬼带回房间，才兴奋地对半坐在床上的听众说：“我看到了一个美女！太和我的口味了！好想去和她搭讪！你说我去约她，成功率有多高？”
醉鬼一脸认真地伸出拳头，“她是别人的了，成功率，零！”
“什么？她有男朋友了？”罗恩摸摸自己的胡茬，一点法律底线都没有地提议道：“可是我心动了啊，要不挖一下墙角？”
醉鬼立刻起身维护正义，“不行！要……”
他有点晕，又再度坐下，说道：“不能……控制，要……给她……自由。”
罗恩开始给醉鬼灌输他的理念，“你怎么知道美女想要自由呢？说不定人家就喜欢我霸道一点，这样比较符合我总裁的身份嘛！”
“再加上，”罗恩看着醉鬼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不甘心啊。”
醉鬼突然伸手抱住自己的肚子，额上滴出汗珠。他痛苦得脸色苍白，即使如此，他依旧说：“我也……”
罗恩看他疼成那个样子，立刻从背包里找出他的胃药让他吃下，也不敢再逼他了，只是摘下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皱着眉，说不出话。
久久地，室内都是一片静谧，最终，罗恩还是耸了耸肩，说：“你这个懦夫自大狂，即使是兄弟，我今天也不想管你了，反正我要去追求我的女神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留下酒意褪去不少的季潜文一人。
季潜文的目光穿透墙壁，朝着另一个房间所在的方位看去。
最终，他露出一丝透着惨淡意味的笑容。
“还以为能无动于衷……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感，就如同埋在土地里的种子，在寒冬时酣然大眠，以为早已坚固如石，却依旧在春天到来之时，立刻就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在未见到那个人时，连她的面孔都要记不起了，只是一面，一眼，所有的自以为是瞬间土崩瓦解。
原来她只是藏起来了，并不是消失了。
才知道爱一个人，常念常新。
……
安静的房间，安静的夜。
罗笙递给时蒙一杯水，然后和他坐在一块儿，冷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时蒙不慌不忙地看向罗笙，他仍以为自己占据着主动权。
可是下一秒，罗笙却说：“我不爱你，而你也不爱我。”
时蒙立刻就要否认，“学姐！”
他将水挪到一边，握住罗笙的手，椭圆的眼睛总是带着光与水，释放着消磨人心的柔软。
罗笙受不了这个。
而这一点，罗笙清楚，时蒙也清楚。
“学姐，”时蒙说，“你还不爱我，我知道，但我是爱你的。”
罗笙却难得坚定地回答：“你爱的是那个不爱你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这样绕的话，时蒙也听懂了，他楞了一瞬，就听罗笙继续说：“你喜欢的那个罗笙，温和包容，强大却又柔软，会照顾你，又给你空间，对吗？”
时蒙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他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可是里面句句是真话，他无法不踩下。
“可这不是我。”罗笙果然这样说。
“真正的罗笙是个危险品，外层的包装越是严密安全，就代表藏在里面的越是危险十足。”罗笙的目光仿佛能看穿时蒙的灵魂，她已经给时蒙判了死刑，“停止这场名为爱情的游戏吧，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炙热却狼狈的，我确认了这样的事实。”
“我确认了……”
确认了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也不可能再有一个人能将他取代。
那么，就不要挣扎了。
也不要再耽误别人了。
到此为止吧。
如果可以的话，罗笙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无辜的时蒙。
但是在认清自己的心情后，罗笙自认为不是一个能忽略真实感受，硬着头皮将错就错的人。
前半生她受了太多委屈，忍下了太多不情愿，现在她更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生活，即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把一切交给时间。
她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罗笙这样说。
时蒙坐在床脚，罗笙甚至不敢看他的脸，只是耳朵里依然能传来他的声音。
“这话听起来，真的好狠心啊。”
时蒙此刻一寸的伤心都能化成一寸的刀刃插在罗笙的心口上，让她动摇心软。
于是罗笙真的再狠下心，说：“时蒙，你的策略我心里很清楚，不过就是吃准我软弱。”
时蒙走上前，抱住罗笙，依然在示弱：“学姐的软弱，就是对我最大的怜悯，我很感恩。”
罗笙用力地一闭眼，终于将自己认为最过分的话说了出口：“但这份软弱只源于我的道德感，这样的怜悯，你也需要吗？”
以时蒙的聪明，当然立刻就听出了罗笙的意思。
今日她对时蒙的软弱，就如同她看乞讨之人可怜而施舍的钱，只与性格有关，与爱情无关。
时蒙那样骄傲的年轻人，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讽刺。
他放开了抱住罗笙的手。
罗笙留下一句：“明天司机会把你送回学校。”
她很想对时蒙说上一句“对不起”，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这时候，雨势似乎减弱了。
但是时至深夜，晴朗的天空却只能等到明日再见。
有些风景似乎总是在错过，但好在时间还长，总有遇见的时候。
……
冬天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四季的变换并没有那么明显，季节的过渡往往就在人们不经意间发生，等人们意识到温度大变，可能已经身在其中许久了。
饶是罗笙这样敏感的人，也常常会有恍惚和疏漏的感觉。譬如为了校园生活刚买的俏皮卫衣还未穿就觉得薄了；譬如有些课程还没有收获的感受就已然结课了；譬如和洛予竟然也有十多天没有好好说上一回话了。
这些时间的流逝总是会带给她空虚的感受，仿佛有限的人生又被毫无意义地虚度了。惧怕涉及回忆时脑海里会一片空白，所以她不停地自我追赶，想要做出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好纪念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就像设立一个地标，那样在她为无法挽回的青春哀悼时，转身也能从一列密集的标志中看出一些价值与不悔。
因此一旦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时间存在了空白，便会感到一些心慌。她会回忆前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是否足够充实。
这种时刻自我反思的能力，最早来自于她的讨好型人格——因为总是担心自己的所言所行会不会经意间伤害到他人，所以习惯性地在记忆中反复检查自己的表现是否得当。
在翻阅记忆的过程中，罗笙还真的发现了一丝不对。
洛予最近的确有些太奇怪了。
一个工作狂开始肆意妄为地抛弃工作，洛予的状态让她感到有些熟悉。
时隔多日的记忆也不可能十分客观，在课程结束后，罗笙约着洛予在她的公寓里见面。
“我快到你家楼下了，”罗笙提着从超市买来的食材，一手接起洛予的电话，“要再带什么上去吗？”
“不是，”洛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冷淡，“我临时有些事，下次再约吧。”
罗笙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到底不是个热情的人，听到别人的拒绝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告别。
“好。”她说。
洛予的公寓里，暗红的酒液在透明的杯中转动，持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
“这样好吗？”随着一口红酒咽下，男人的嘴角微勾，笑着问道。
在他面前，是烹调完美的西餐，隔着闪烁的烛火，女人有些锋利的五官也变得柔和生动。
洛予一改刚刚打电话时的冷淡表情，微笑着将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背上，说：“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可比任何一个人都重要得多。”
男人将酒杯放下，玻璃器皿彼此磕碰的声音清脆入耳。
“很好，”男人不知是称赞还是嘲讽，“你现在的魅力……令我惊讶。”
洛予脸上是微醺的沉醉，衬得她如同杯中的红酒一样艳丽芬芳。
她红唇轻启，“这要感谢秋先生的悉心教导。”
“我有些饿了。”她突然看着王秋阁说。
王秋阁被她的目光紧紧裹住，很快就意识到她的饥饿感来自于哪里。
喉结轻滚，他低笑一声，暧昧不明地说：“胃口太大可是要额外收费的。”
洛予从她的位置上起身，从未在罗笙眼前展露过的一面魅惑动人。
被王秋阁染红的红色指甲轻轻地在他的胸前划过，洛予轻声说：“没关系……”
“我出得起。”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危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