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80、夜探大宅险丛生

　　乍一听到“林前辈”这称呼，莫霏霏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几个弯，才看看想起这所谓的“林前辈”来。不过好在所有疑惑都深藏在心里，并未表现出来。

　　“原来冷少侠是要找林前辈……但十分不巧，我也不清楚林前辈的行踪。” 莫霏霏抱歉地一笑。这话倒也不假，眼下楚夕当真不在碧波镇，莫霏霏也从不问他去向。
　　“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急着找林前辈说明。莫姑娘是前辈的旧友，也不知道林前辈平时在哪里落脚吗？”
　　“冷少侠这就为难我了。林前辈云游四海，又从不参与江湖事，从哪来到哪去，更不会告诉我这个小丫头。虽是旧友，却也多为林前辈抬举，我一个小掌柜，怎能与这样的老前辈称兄道弟？”
　　“哦，如此……” 冷暮云落寞地低头，眉头微蹙，“那……那姑娘可否知道，林前辈何时会再来药庐？”
　　莫霏霏有些为难，“这我也说不好，没准的。”

　　冷暮云失落地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青砖。林前辈寻不到，那么接下来的几日，他要去往何处？

　　见冷暮云发呆，莫霏霏于心不忍，“不如冷少侠今晚在我这药庐用个便饭，明日再走可好？” 邀请冷暮云住下，本也是个危险的决定。可人家千里迢迢来找楚夕却扑了个空，“请回”这种话莫霏霏说不出口。
　　冷暮云茫然地抬眼看着莫霏霏，没道谢也没拒绝，仿佛还未走出方才那阵恍惚。

　　“莫姑娘，我们……”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声。
　　冷暮云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一脚刚跨过霏微药庐门槛。这人一身烟色短打，二十余岁的样子，露了半截的手臂精壮有力，多半也是个习武之人。

　　那人一见冷暮云，浑身上下肉眼可见地一颤，后半截话也直接吞进了肚。只见他眼神极为复杂，看看冷暮云又瞧瞧莫霏霏，疑惑、恐慌，说不出什么情绪。

　　莫霏霏淡定自若，起身清了清嗓子对冷暮云道，“少侠还请稍作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罢，又转向那人，“我们里面说。”
　　这二人一前一后走向大堂后门，那年轻人不时回头看上两眼，可每当目光与冷暮云相接，却又躲闪开来。

　　自打那人进门起，冷暮云便觉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但那人看自己的神情、反应，分明是认得自己。江湖上认识他冷暮云的人不少，可如此见面不相认、贼眉鼠眼的，理应不多。冷暮云仔细思忖着，总觉得这答案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

　　不多时，莫霏霏与那年轻人回到大堂。那男人若有所思，莫霏霏也一脸阴沉，心情不悦。
　　“莫姑娘，方才我说的事情，还烦请转告。” 年轻人抱拳一揖，言语客气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莫霏霏紧抿双唇，低头深吸口气，淡淡道，“我说了，公子已有半个月未曾露面，转不转告的，不是我说了算。再者，就算我转告了，工资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冷暮云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老爷少爷……本以为这莫姑娘偏居一隅独善其身，谁成想竟与这许多事纠缠不清。

　　“无妨，姑娘只管将在下的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工资就好。今日，有劳莫姑娘了，我们后会有期。” 男人微微躬身，瞥了眼冷暮云后，转身快步离开。

　　冷暮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眼神从上到下来回扫过，忽然，那人腰间的一块木质令牌吸引了冷暮云的注意。此时天色减渐暗，但冷暮云还是凭借微弱的光线瞧出那令牌上的“路”字。
　　路家，路振南！
　　冷暮云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路振南的手下。那日在程府的围剿，路家高手倾巢出动，这人恐怕也在其中。

　　冷暮云胸中激荡，却抑制了追出去的冲动，缓缓起身对莫霏霏道，“方才无意听到你们二人对话，不知莫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事实上，冷暮云满是疑惑。莫霏霏怎会与路家人相识？相识多久？林前辈是否也卷入其中？然而这些问题，没有一个能够客客气气说出口的。倘若莫霏霏真与路振南勾结，又能怎样？拔剑相向吗？想到这，冷暮云便把所有问题压了回去。

　　莫霏霏轻轻摇头，“没事，都是些生活琐碎，不劳冷少侠费心。还请冷少侠先喝口茶，我这就去准备晚饭，很快就好。”
　　既然莫霏霏不愿透露，冷暮云也不再追问，起身道，“莫姑娘不必麻烦了，在下还有事要办，这就走了，今日还多谢莫姑娘搭救。”
　　说着背起包裹，拿了配剑，躬身抱拳。

　　冷暮云说走就走，莫霏霏也是一怔，不过下一瞬便立刻回过神来，从柜台上抓了瓶金疮药塞到冷暮云包裹里，“这瓶金疮药还请冷少侠带上。” 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显然，她早已注意到冷暮云脖颈上的白纱，只是二人还未相熟到可以闲聊的程度，故而一直没问。
　　冷暮云会意地笑笑，道了句“多谢”，转身消失在门口。

　　是夜，晴空万里，明月高悬，点点繁星洒落在墨蓝色的夜幕上，为这沉寂的夜增加几分灵动。
　　子时，与碧波镇相距数里的宛城，一派安宁。整座小城早早入了眠，唯独西南一隅的路家大宅，昏黄的油灯还在不时闪烁。

　　路家宅院最深处，正是路振南的书房。此时书房门户紧闭，就只两个人影在半透的窗户纸上无声地交谈着。
　　忽的，只听沙沙两声微响，一个黑衣人似猿猴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落下，轻盈得未吹起一片落叶。原本在地上安睡的大黄猫被他惊醒，扭着肥胖的身子灵巧地窜上了墙头。

　　这人一身紧身夜行衣，口鼻间被一块黑布蒙着，唯有一双鹰眼打量着院中的一切。他蹲在阴影里，四周环视了半晌，确认将整个院子空无一人后，便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绕到了路家书房背后，探了半个脑袋上墙垛，黑袖中反手翻出一根银针，在窗户纸上轻轻捅了个小洞。

　　洞虽小，却能将房内一切尽览。房内摆满了古朴的红木家具，搭眼一看便价格不菲。偌大的房间此时就只两人坐在八仙桌旁，神情严肃地交谈些什么。其中一人锦衣宽袍，略有些中年发福，自是这宅子的主人路振南；另一人满头白发，苍老的皱纹难掩放光的双眼，正是路振南的老兄弟程武。
　　而此时此刻，趴在书房外墙暗中窥视这一些的，不是别人，小魔头楚夕是也。

　　自打从浑栖谷出来，楚夕就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浑栖谷外那正邪一站，江湖上可谓人尽皆知；山体崩塌，楚夕与冷暮云一同被埋在了谷中，也早已成为了传遍街头巷耳的八卦。可江洋带着弟子去施救并且成功救出冷暮云，除了浮玉门，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而楚夕趁机逃脱，恐怕只有老天看在眼里。
　　这些日来楚夕这小魔头无声无息，有人说他死在了浑栖谷里，有人说他因着师父惨死而决心退隐江湖，更有传闻楚夕受了重伤，正躲在无人的角落休养生息，准备伤好之后重出江湖。
　　江湖上谣言四起，唯独没人猜到，此时此刻的楚夕正猫在路家大宅的阴影里，窥探路家主人。

　　路振南向来对楚夕关怀备至，事事随他，生怕他心情不爽。可此次被困谷中，路振南突然像是消失了一般，从未尝试营救，甚至不闻不问。若不是江洋挂念冷暮云，恐怕他们二人当真要活活冻死饿死在山谷里了。
　　出谷后，楚夕也曾暗中打探江湖消息，可那路振南似乎如往日般过着平静的日子，仿佛楚夕从未出现在他身边。
　　楚夕疑惑丛生，摸不透路振南的路数，于是决定暂时销声匿迹，四处游荡了数日后，终于选择了今晚夜访路宅。

　　透过窗户纸上的小洞，隐约瞧见路振南起身为程武斟了杯茶，复又坐回了原位。这二人均是眉头微蹙、心绪不宁的模样，眼神里却又闪着光，似是在密谋什么大计。
　　“老弟，你人是一天天见老，这泡茶的手艺可却渐长啊。” 程武呷了口茶赞道。
　　路振南微微勾了嘴角，“程大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哪是手艺好，分明是茶好。”
　　“老弟别谦虚嘛，若说你这泡茶的手艺一般般，那这扭转乾坤的手法，可不得不算是一流了。” 程武凑近了些，话里有话地坏笑道。
　　路振南收了些笑意，若有所思，“要不是这次正派围攻浑栖谷，我也不会这么快出手。哎，真不知道当下是不是个好时机。” 说着，路振南轻叹了口气。

　　出手？路振南要做什么？楚夕努力回想着路振南曾经的所作所为，只觉他除了痴迷炼丹之外，并无其他可疑。看来，这位路叔叔并不如自己想得那样简单。楚夕揉了揉酸痛的腿肚子，将右膝放在石阶上，半跪着，继续侧耳倾听。

　　“路老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事？” 程武重重拍了两下路振南肩膀。
　　路振南无奈道，“这事可非同小可，还是谨慎些好。”
　　“谨慎什么？！要我看，浑栖谷那一战，就是老天在指引你赶快动手！莫不是你还想给人家当上一年半载的慈爱叔叔？”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楚夕生死未卜，我趁这个时候动手，万一他还活着，过阵子反咬我一口，怎么办？”

　　听到这，饶是楚夕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虽不清楚路振南究竟要怎样“动手”，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唯有除掉他楚夕，才能让这大计划顺利实施。
　　勉强稳了心绪，楚夕直了直身子，想再贴近些好好听听这两个老头子究竟密谋什么，可忽的一阵酸麻从右膝直窜整条又腿。这点疼对楚夕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一下来得太突然，疼得他不由自主地歪了歪身子，整个人摔下了台阶。同时，只听“咔”的一声，一颗小石子在石阶上狠狠地划了条白道，然后便落入草丛消失不见。
　　原来，方才单膝跪地，这块石子刚好压在了右膝盖下，而楚夕并未察觉。待他直起身子时，好巧不巧地被这颗小指指节大小的石子压到了麻筋。

　　“外面有人？” 程武腾地一下起身，大步向窗户走来；路振南也抓起随身的大刀，谨慎地跟在程武身后。

　　眼下楚夕可谓进退不得。屋内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现在起身逃跑，必会引来追兵；可若按兵不动，又难以逃脱路振南的搜查。
　　怎么办？楚夕心乱如麻，唯有抓紧腰间长鞭，准备随时迎战，破罐破摔。

　　而就在程武将窗推开的同时，只听“喵呜”一声怪叫，月光下，原本在墙头小憩的大黄猫噌地站起身，半颠半跑地跳到了不远处的树丛中。

　　“嗐，原来是猫，瞧咱俩这一惊一乍的。”程武笑着，关了窗户转身走回座位。
　　路振南点点头，狐疑地推开窗复又望了几眼，只见深夜静谧，唯有漆黑的树影婆娑，这才关上窗坐回程武身旁。

　　程武年老眼花，只瞧见了墙角胖猫，可楚夕却分明见到，那猫并非自己走掉的，而是有人向墙头掷了颗石子，生生吓跑了那只猫。
　　莫非除了自己，这院中还藏了第二人？楚夕不敢放松警惕，紧了紧握住鞭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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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放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