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75、却道无情是有情

　　几次引爆，山体算是生生被炸穿。带漫天的尘土稍稍散去，江洋二话不说，一个健步从不远处角落窜出来，着实让身旁的随行弟子吓了一跳。
　　“师兄！” 那弟子伸手去拉江洋，却只轻轻触碰到他的衣摆。王师傅一早说过，剧烈的爆炸极可能引起山壁松动，很是危险。所以每次引爆后，都要由他亲自检查山石状况，确认安全后方可进行下一步。
　　可江洋又如何等得了，冷暮云被困在山谷的这四日里，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尘埃方开始散去，成堆的碎石上方隐约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小洞。
　　“我先过去，你们跟上。” 江洋撂下这么一句话，人已经爬上石堆。

　　那小洞至多有一人宽窄，胖点的决计钻不进去。就算是江洋，也被尖锐的碎石划得身上一道道血红。可他却未曾放慢速度，手脚并用地向谷内攀爬着，边爬边唤这冷暮云的名字。

　　洞口那片白光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刺眼。终于，江洋向前用力探了探身子，整个人爬出了山洞。一个鱼跃，站在了浑栖谷谷底。只见整个山谷被高耸的山壁环绕，积雪初融，不少山石上挂了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冰柱，煞为壮观。打小生长于江南的江洋从未见过如此异象，纵使救人心切，也不禁为之震撼。
　　然而待他四下打量了一周之后，胸中开始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空旷的山谷中，竟然没有冷暮云的身影。

　　“暮云，暮云！” 江洋呼唤着，手握剑柄，缓缓向前迈着步子。这里是楚夕的地盘，此时又静谧得可怕，江洋不敢轻举妄动，紧张得放轻了呼吸。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浮玉门的江少侠。” 一声阴邪的冷笑瞬间充斥了整个山谷。许是携了内力，这声音在江洋四周回荡数次，久久不能消散。
　　“楚夕？” 江洋虽与楚夕并不相熟，但随意思忖片刻，便猜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半晌后，几丈开外的一块两人多高的石壁后，楚夕缓缓踱步出来，而他身前，冷暮云正一脸惨白地被一剑当喉，脖颈上一道血色红得刺眼。
　　江洋再也忍不了，一怒之下“仓啷”一声拔剑出鞘，“你干什么！” 拔剑的同时，江洋上前一步。
　　“站住！再靠近半尺，我叫你师弟当场人头落地。” 楚夕声音不大，却决绝得很，半眯着的双眼，一如往日般犀利。
　　江洋十分清楚，楚夕这人嗜血狠辣，善心、道义全无，说出这话多半也不是吓唬人。于是当即停住脚步，愤愤地瞧着眼前这人，却一时无计可施。

　　说话这功夫，跟随江洋一同前来的几名师弟也纷纷钻过了缝隙，站在江洋身后，唯独那研究火药的王师傅腿脚不利索，卡在石缝中半天出不来。然而，此时此刻，却无一人去帮他，几名浮玉弟见着楚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更何况自家功夫最好的师兄正被他拿剑要挟着。

　　楚夕用狠辣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每一人，只见除那位刚刚费力地钻出洞口的老师傅外，其余五人均年纪轻轻，稚气未脱；他们均身着浮玉青袍，腰间别了把配剑，显是刚入浮玉不久的外门弟子。
　　楚夕自忖，凭借自己的实力对付这些人着实绰绰有余，可利剑出鞘必见血，若想兵不血刃地全身而退，却并非易事。况且倘若真伤到了浮于弟子，恐怕冷暮云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浑栖谷再次安静下来，双方对峙着，没人发出一点声音，也没人动弹一下，就连躲在角落的王师傅也仿佛凝固在了身旁山壁中。江洋死死盯着楚夕，心中飞速转过无数种可能。

　　“三师兄……” 忽的，一名弟子竟大着胆子唤了冷暮云一声。只见楚夕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那目光仿佛如长鞭一般，将那名弟子“抽”了个踉跄。多亏身旁同门眼疾手快，不然被一个眼神瞪得腿软当场倒地，今后也不必闯荡江湖了。
　　“林羽，别怕……” 冷暮云声音极轻，末了还勉强扯了个微笑。

　　林羽，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楚夕琢磨了半晌，突然想起这人正是自己偷上浮玉观看凌绝会时，乔装打扮的那名弟子！一想到自己曾独自在冷暮云的房中晃荡了许久，楚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猥琐，却又在偷窥的愉悦中不能自拔。想到这，竟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笑什么！” 江洋多么机敏的人，也瞧出那笑容不太对劲，生怕楚夕在盘算什么奸计，赶忙开口打断。
　　“咳咳……” 楚夕还道自己被看穿了心思，轻咳了两声又刻意拉下了脸，“江少侠，咱们在这儿站了有一刻钟了，莫不是你看上我们浑栖谷，想在这儿待到老死？”
　　“少废话，我不吃你这一套！放了我师弟，否则我们浮玉门绝不会放过你！”

　　楚夕轻笑，“呵，麻烦江少侠看清楚了，到底是谁放过谁啊？” 楚夕瞥了眼冷暮云，又抬头望向江洋，得意的笑容未褪。

　　眼下冷暮云被楚夕拿捏着，江洋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者，就凭自己带来的这几名门外弟子，能否打得过楚夕还要两说。到时候两败俱伤，还让楚夕逃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洋长长叹了口气平静心绪，“那你想怎么样？”
　　“说实话，我也不想要了冷少侠的命。很简单，你们全部撤到谷里，我就把他放了。”

　　听闻这话，浮玉弟子不由得互看了几眼。这是什么条件？分明是楚夕要明目张胆地逃脱！倘若他们几个真走远了，楚夕一剑杀了冷暮云再逃走也说不定。
　　外门弟子能想到的，江洋自然也能想到。他沉吟半晌道，“不行，我要亲眼看着我师弟平安。” 语气不容置喙。
　　“哎呀，江少侠怎的如此磨叽！一句话，行就行，不行拉倒！” 楚夕丝毫不让步。
　　江洋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却无处发散。若不是冷暮云被楚夕挟持着，他拼了性命也要和楚夕大打一场。

　　自打江洋钻洞进来，冷暮云几乎没说过话，从始至终静静地瞧着眼前的一切，一会儿为江洋担心，一会儿为楚夕打鼓。
　　时光一点点逝去，日头几近头顶，远远得都能瞧见江洋额头浮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泛着亮光；而楚夕身上的那股檀香也愈来愈浓，冷暮云心中也愈来愈燥。夜长梦多，这二人如此来来回回，冷暮云真担心一个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二师兄，” 冷暮云突然高声喊道，“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语毕，冷暮云身体微微向前挣了挣，楚夕手中那柄剑也自然而然地向脖颈中嵌入几分。
　　楚夕感觉到手中力道，低头一瞧，只见一缕鲜红正顺着坚韧流向剑柄，冷暮云也疼得直吸冷气。

　　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夕这下当真被吓到了，左手下意识地抓着冷暮云后襟将他向后拉了少许，同时大喝道，“干什么你！”
　　楚夕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吃惊、是生气、还是心疼，总之满腔激动偏要喉这么一嗓子才得纾解。

　　不过，楚夕内心的复杂和方才一连串的小动作，江洋可没看清。在他看来，多半是冷暮云突然出声惹恼了楚夕，楚夕为了威胁才把剑划深了几许。这么一来，江洋倒是怕了，完全没了刚才的倔强。
　　“慢着！” 江洋也提高了声音，“不如咱们各让一步。我们全部离开你的视线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走，你又不能放人。这样，我让几位师弟去谷中，我留下，如何？”

　　楚夕抬眼瞄了瞄山洞尽头那狭窄的通道，复又看回江洋，“好，就这么定了。让他们去谷里，咱们调换个位置。你来我这儿，我去你那儿。” 说着，楚夕扬了扬下巴。
　　江洋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他沉吟半晌，同时一手缓缓搭在后腰。

　　见江洋这一动作，冷暮云心中一惊，江洋这是在给师弟们打手势，恐怕此事不能善终。冷暮云目不转睛地瞧着几位师弟的表情，却终未能从中看出江洋的计划。

　　没多久，江洋抬头淡定道，“好，就听楚公子的。”

　　双方似打太极一般，各自贴着一边山崖，用脚步在这块平地上画了个大圈。他们目不斜视地盯着对方，连喘息都变得轻微凝重。
　　待得楚夕与冷暮云到达洞口，江洋也带着几个师弟和那位王师傅，转至楚夕方才的位置。站定后，江洋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示意师弟向山谷深处走去。

　　趁着这功夫，冷暮云忽的开口，小声嘟囔了句“我师兄有后招”。
　　楚夕没再看他，只小声回应了句，“我知道，放心。”

　　不一会儿，这里只剩楚夕、冷暮云与江洋三人，就连毫无武功的火药师傅也被一并轰到了山谷里。
　　“现在，可以把我师弟放了吧？” 江洋没好气道。
　　“你再退后一丈。”
　　“楚夕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一次，江洋非但没退后，反而更上前了几步。
　　“小心你师弟性命！”楚夕低喝。
　　可谁料那江洋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加快了步子大步向前。楚夕倒没料到江洋能够如此果断，置冷暮云于不顾……还是，他已经料到自己并不会真的伤害冷暮云？倘若如此，为何先前不硬上，非要等到此时？
　　楚夕胡思乱想一通，江洋却未曾放慢脚步。眼见江洋就要走到自己跟前，楚夕再也耽搁不得，快速地在冷暮云耳边耳语道“自己小心”，随后便一把将他推向江洋，自己则转身向狭窄的洞口跃去。
　　未及洞口，一掌拍出，刚要将那堆碎石轰开，却只觉身后生风。转头一瞧，冷暮云半倚在地上，而江洋已至身前。原来，江洋并未去接冷暮云，而是直接一掌向自己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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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我冷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