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71、恩重情长道不明

　　“冷暮云？” 楚夕轻唤。一张口，嗓子哑得叫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却并不觉得肿痛。
　　抬头，只见那身影一动不动，也不回应。
　　待视线逐渐清晰，楚夕这才看清对面的冷暮云正抱着膝盖蜷缩地坐着，脑袋埋进双臂，右手还半握着一根干柴。

　　楚夕翻身而起，身上铺盖的一撮撮干草簌簌落下。转头瞥了眼早已熄灭的火堆，再环望了整个山洞，这才明白，冷暮云是将自己那副“铺盖”搭在了自己身上。掀开衣襟，腰间伤口明显被重新包过，轻轻按了几下，依旧火辣辣地疼，但之前的肿痛不复存在。

　　“冷暮云？冷暮云？” 楚夕半跪在冷暮云面前，也无暇去想脚边那块突兀的石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双手抚上冷暮云面颊将他的头抬起，只见冷暮云一张小脸冻得清白，嘴唇发紫，就算是睡着，左手仍然抓着衣衫前襟，显然冷得不行。

　　楚夕心疼得够呛，恨不得敞开衣衫，将这人搂入怀中。可烧了一夜也烧不坏脑子，他十分清楚一旦这么做了，冷暮云当场杀了他也不算稀奇。

　　楚夕如捧着宝玉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清白的小脸捧起，柔声唤着冷暮云的名字，不时轻拍他面颊。
　　迷迷糊糊中，冷暮云“唔”了一声，幽幽醒转。坐着睡觉本就不舒服，再加上篝火熄灭，整个山洞冷飕飕的，清醒后的冷暮云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

　　洞口阳光刺眼，冷暮云眼睛挣了足有几瞬，才看清楚夕那张大脸。而此时，楚夕两只手竟抚在自己面颊上！

　　冷暮云惊得一把推开楚夕胳膊，一声呵斥还未喊出，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喷嚏，鼻涕和口水的飞沫喷了楚夕一脸。

　　“至于么，吓成这样……”楚夕用袖子抹着脸，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怕你？做梦！” 冷暮云愤愤地抽了抽鼻子，甩了楚夕一个白眼。
　　楚夕抬眼瞧了瞧他，又转头看看早已熄灭的篝火和满地的杂草，坏笑着往前探了探身子，“诶，还别说，我昨晚好像还真做梦来着……梦里有个少侠为我疗伤，宁愿自己挨冻也要把草席让给我……”
　　冷暮云没好气的地轻哼一声，起身去拢了一些干柴准备重燃篝火，对于楚夕的“自言自语”全然不理会。

　　“哎，不对啊，我这伤真被重新包扎过，好像也不发热了，”说着，楚夕抬手摸了摸额头，“这位好心的田螺姑娘……不会是你冷少侠吧？”楚夕亦步亦趋地跟在冷暮云身后，仿佛一只甩不掉的尾巴。

　　“我才不是什么田螺姑娘。” 冷暮云蹲下，将怀中抱着的几根柴火码在地上，同时心道好在楚夕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清的脓血，不然他指不定如何揶揄自己呢。
　　楚夕故作不解，“那就怪了，莫非这谷中进了生人？我出去找找。” 说着，三两步跑到洞口。
　　“回来！” 冷暮云低喝。楚夕这人狡猾多端，冷暮云可不敢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楚夕果然停住了脚步，嘿嘿一笑，乖乖地折返。
　　“冷少侠你就承认了吧，也省得我出去寻人引你多心不是？”

　　冷暮云狠狠瞪了楚夕两眼，紧抿嘴唇半晌，才不甘心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留你性命，只为了逃出这山谷，你别自作多情。生火！” 说着，冷暮云抬起右手冲火堆愤愤一指，显然气得不轻。
　　“是是是，救命恩人吩咐，不敢不听。” 楚夕狗腿子一般蹲下用内力生火，在冷暮云看不见的地方，乐得嘴角就要裂到耳朵。

　　火堆再次燃起，温暖了不大的山洞。二人静静地分坐在火堆两侧，谁也没说话，唯有楚夕不时地抬眼瞄向冷暮云。

　　“怪了，我的田鼠肉怎么就剩一块了？我记得昨晚我可一口没动啊……” 楚夕一把抓起焦黄的半个田鼠，夸张地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冷暮云坐在原地，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看似半分不为所动，心中却窘迫得很。吃他一块肉，本不算什么大事，可不知怎么，冷暮云就是不愿当面承认。

　　“莫不是半夜有老鹰飞来，将肉偷走了？要么就是兔子饿极了，趁我迷糊时偷吃了？” 说着，楚夕目光定在了冷暮云身上。
　　冷暮云可不知道兔子的深意，只当他在胡说八道。于是慢慢闭上眼，所幸不理。
　　果然，楚夕得不到回应，也不再自找没趣，逐渐安静下来。

　　“谢谢你。” 忽的，楚夕正正经经地来了这么一句，冷暮云不由得一怔。楚夕继续道，“真的，要不是你，恐怕今早躺在这儿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这人从未如此真诚过，冷暮云一时间无法适应，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阴谋，只冷冷地甩了一句，“此事不必再提，我说过，留着你只为了找出口。”

　　楚夕听了这话并不觉得难堪，反倒心里暖洋洋的。
　　“这半个田鼠你吃了吧，算我谢你的。” 楚夕拾起插田鼠的树杈，将巴掌大的那一小块肉放在火上加热。

　　最终，冷暮云还是没吃下那肉香扑鼻的田鼠。他不是不饿，正正相反，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几日来就只昨晚吃了半个田鼠，简直杯水车薪。然而，冷暮云就是不愿在楚夕面前示弱，哪怕只是吃几口肉。

　　中午时分，太阳从正上方洒下阳光，整个山谷雪白得晃眼。几日来，虽寒风常伴，雪却没有再下，山壁上坚实的冰层也开裂、融化，哩哩啦啦地淌下无数水流。

　　“差不多了，我看今日咱们就能去半山平台了。”
　　二人站在山谷中，眯起眼抬头望着不远处那几处残破的房屋。楚夕用手指戳了戳身旁崖壁，表面松软的积雪沙沙落下，底部那层薄薄的冰也似蜂窝般松软，轻轻一碰便碎裂开来。

　　“我看还不到时候，上面的雪那么厚，里面指不定是什么情况。不如再过几日。” 冷暮云眉头微蹙，担忧地叹了口气。
　　“你放心。” 话音未落，楚夕便瞅准山壁一块凸起，抬脚踩了上去。紧接着运起轻功，一步步快速向上蹿，不消几瞬便离冷暮云相距了一丈远。

　　冷暮云无法，见那楚夕如猿猴一般“飞檐走壁”，只好长叹一口气，找着楚夕的爬法，摸索着也攀上了山壁。
　　仗着有功夫在身，二人很快便已爬了小半程。只是越往上，积雪越厚，楚夕不得不常常停下来用手扫雪，开辟道路。

　　“再有几步，就到了。” 楚夕喘着粗气，转头望向半山平台。整整烧了一整夜，身上的气力仿佛也随着热量一起散发出去。现下虽然退了烧，但方才强行提气爬了这几步，还是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余光瞥见下方的冷暮云，脸上也是一般菜色，想来也是十分疲惫。心疼得揪心，只得说出这么一句为他鼓劲儿。
　　“专心爬你的。” 冷暮云不咸不淡地回应了这么一句，仿佛并未接收到上面传下来的关心。

　　楚夕缓过几口气，这才抬起右脚踩向身边的一个小坑。冷暮云见他身子动了，也紧了紧手劲，准备继续攀爬。
　　可没成想就在这时，突然听得楚夕一声低呼，紧接着一个阴影从头顶坠落下来。冷暮云本能地侧了侧身，同一时间伸手抓向那身影。
　　也就眨眼的功夫，两人穿糖葫芦似的一上一下挂在峭壁上，只不过调换了位置。

　　“你干什么！” 冷暮云厉声大叫。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险，倘若自己慢了哪怕一瞬，楚夕便很很可能直接坠到谷底。以当下这个高度，纵使他武功再强，也难逃摔成肉泥的命运。也不知是怕楚夕摔死还是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冷暮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而那楚夕，反倒一点也不紧张似的，在身旁寻了个可下脚的地方，手指抠进石缝，腰上一用力，放松了冷暮云的手，“方才那地方有冰没注意，脚下打滑了。”
　　只不过这回更近了冷暮云半尺，二人几乎是紧紧相贴。
　　“这还不到一天呢，又被你救了一次，看来咱们缘分不浅啊。” 楚夕转头冲冷暮云嘿嘿一笑，话语间带出的气息搅得冷暮云心神不宁。

　　“哼，我说了，上面情况不明朗，过几天再来，你就是不听。还说没有阴谋，呵，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那癞皮狗一样的楚夕贴自己这么近，冷暮云心烦得百爪挠心。只是眼下这状况，自己退后半步不得，也不能一脚把楚夕踹下去，只能如此尴尬地勉强示威。
　　“哎哟，我说冷少侠，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次真的没阴谋，真的没有。” 楚夕苦着个脸。
　　“那你为什么非要今天上来？” 冷暮云厉声斥道，那怒气可是一点也没消散。
　　“今天早上，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睡着觉还哆嗦着。我就是急着上去给你拿几床被子。”

　　此话一出，冷暮云只觉喉间如同被塞了只鸡蛋般堵着，脸也从两颊一直红到脖子根。倘若这人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他自可以如往常一般冷言冷语怼回去；可楚夕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角不再轻浮地单边上扬，晶亮的双眼无不透着真诚……

　　“哪那么多废话，快爬！” 冷暮云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道，同时扬了扬下巴，示意楚夕赶快离开自己视线。
　　楚夕“嗯”了一声，转头便继续向上，竟没再和冷暮云逗嘴。如此听话的楚夕倒让冷暮云有些不习惯，但有些发酸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再次提起轻功，向上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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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今后我可能会提高一点更新频率，能日更则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