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113、荷包情深醋意浓

　　当二人再次醒来时，半个日头已经落山了，客栈里熙熙攘攘，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冷暮云和楚夕都有功夫在身，几个时辰的深眠早已将昨夜的疲倦一扫而空。为了避免让人认出来，二人还是叫了饭菜到房间。易了容的楚夕直接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到小二手上，一顿大餐自然周周到到地送进了房间。

　　“这么多，吃得完吗？”冷暮云眼看着菜就要铺满了整张桌子，有点闹不明白楚夕在干什么。
　　将小二送出门，楚夕一撩衣襟坐在冷暮云对面，“我高兴。”
　　高兴什么？冷暮云不解。不过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楚夕就像金榜题名一样欢喜。
　　“快吃快吃，趁热吃，不然凉了。”楚夕给冷暮云夹了块肉，然后又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瞬间半眯着眼睛发出享受的哼唧。

　　冷暮云缓缓放下筷子，狐疑地瞧着楚夕，“你不会背着我干了什么事吧？”
　　“你想的也太多了，咱俩不一直在一起呢么。我就是一高兴就点多了，没别的。”
　　“有什么可高兴的？”
　　楚夕嘿嘿一笑，凑近道，“真想知道？”
　　“你说。”
　　“那我可就真说了，冷少侠可不要后悔。”楚夕清了清嗓子得意得很，“今早啊，在下不光和相好看了日出，还同枕共眠来着。这床虽小，可小有小的好处......”
　　忽然听得哐啷一声，一只鸡腿落在楚夕碗里，那力道差点把碗砸翻。
　　“快吃！一会儿凉了。”冷暮云红着脸恶狠狠地道。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让说的......”楚夕委屈吧啦地低头夹鸡腿，嘴角却忍不住笑。

　　“对了，” 冷暮云突然想起什么，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二人出谷以来，一路山风言风语虽多，却没半点有用的线索。若要调查当年楚家灭门真相，恐怕并不是件易事。
　　“我准备去宛城看看。” 楚夕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仰头喝下。
　　“宛城？”
　　“既然不能可能从正派入手，倒不如去问问路振南。” 楚夕正色道。
　　“怎么会怀疑他？” 冷暮云也逐渐记起当时和楚夕在路家院子里偷听到的密谈。可就算路振南有意夺取楚夕少主的位子，号令魔教教徒，这和当年灭门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楚家被灭门，父亲不少亲信都难逃一死，为什么唯独他路振南活了下来？” 楚夕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酒杯，言罢抬头看向冷暮云。
　　冷暮云恍悟。确实，面对魔教，古念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既然杀戒已开，便没理由放走路振南一人。

　　正思索着，忽听窗外一阵窸窣。这声音乍一听好似风吹树叶，冷暮云和楚夕却耳力不凡，分明从中听出了急促的脚步声。二人互看一眼，冷暮云抄起剑，楚夕也按住腰间鞭子，悄无声息地往窗户走去。可没迈出两步，两扇木窗突然“哐啷”一声被打开，紧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飞进了屋。冷暮云连忙侧身避过，楚夕不及多想，鞭子已出，鞭捎携着力道将拿东西直接抽向了房间另一侧。那东西直冲墙角花瓶飞去，哗啦啦地将花瓶砸得稀碎。
　　冷暮云趁机望向窗外，此刻又哪还有一点人影？他眉间微蹙，向楚夕摇摇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墙角，缓缓蹲下，只见一只差点被抽成两半的荷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里面还半掩着一张字条。旁边，一颗石头和花瓶碎片混在一起，多半是为了投掷荷包增重用的。
　　“咦，” 冷暮云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就要去捡。
　　“慢着，小心有毒。” 楚夕握住冷暮云手腕。
　　“没事，这个荷包我认得。” 冷暮云挣脱楚夕，捡起荷包拿出纸条，展开一看，神色忽然变得欣喜，“是我师妹。”
　　冷暮云将纸条递给楚夕，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午时，上鄱城凌云阁，有要事相商。” 不过十几个字，楚夕来回来去看了几遍，“这又没落款，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师妹的？”
　　冷暮云一手接过纸条，一手举起荷包，“这个荷包上的四叶草，就是师妹经常秀的。还有你看这个‘时’字的点，从这一横穿了出去……还有这个‘阁’字里的‘口’，不是方形而是圆形，这些都是师妹写字的习惯。我从小陪师妹练字，放心，不会认错的。只是师妹这字条，到底什么意思呢她怎么知道我在这？” 冷暮云刚刚说得兴致勃勃，这才发现对面那人一张冷脸都要凝出霜来了。
　　“……怎么了？” 冷暮云有些不知所措。
　　楚夕面色不悦，“我若写个字条，你能认出来吗？”
　　冷暮云一怔，瞬间恍悟，原来楚夕是在吃醋！他冷暮云和古若紫同为浮玉内门弟子，一起练字再正常不过。这没味儿的醋楚夕也要吃？
　　“不至于吧，一个字条而已。” 冷暮云哭笑不得，随手将字条叠好，连同荷包一起正要塞到自己腰间。
　　“给我。” 楚夕一伸手，声音不容置喙。
　　“啊？” 冷暮云茫然。
　　“荷包给我。”
　　“你要荷包做什么？”
　　“……我打坏的，我来缝好。”
　　冷暮云一笑，“没事，坏就坏了。师妹荷包多得是，不差这一个。”冷暮云正要把荷包塞向腰间，楚夕突然向前一扑，上去就要抢。
　　“诶！你干嘛……”冷暮云毫无防备，脚下不稳，竟然被楚夕直接扑倒在地。
　　而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小而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两位客官，小的、小的就是方才听到些响动，所以想着过来看看……” 小二声音越来越弱。
　　楚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冷暮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还好易了容，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大半。
　　可要怎么解释呢？方才那画面简直惊悚；若做解释，两个大男人为了争抢一个荷包而跌倒扭在一起，似乎也很古怪。

　　“有什么事吗？” 楚夕所幸对刚刚的一切避而不谈。
　　小二笑嘻嘻到，“没事没事。” 眼神却瞥向角落那只破碎的花瓶。
　　楚夕随着他目光望去，“这个多少银子？我们赔。”
　　“不用了客官，这玩意儿不值什么钱。您这顿饭钱当时给多了不少，这点小钱不算事。” 小二被楚夕看得发毛，虚虚一笑道，“那没什么事小的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客官了。” 话音未落，小二一溜烟跑个没影。

　　冷暮云关了门，荷包还攥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收起来，“这个，你，你还要吗？”
　　“……算了。” 楚夕一摆手，坐回了桌前，显然心情不佳。
　　“对了，上鄱城是少元派的地界，师妹这字条也没写去上鄱要做什么，不知这事和戚家有无关联。你怎么看？” 冷暮云在楚夕对面坐下。
　　楚夕沉吟半晌，“去上鄱，从上鄱离宛城也不远，不算绕路。”
　　冷暮云也辨不清楚夕这是真话还是气话，师妹相邀总归不会害他，去趟上鄱城也耽误不了几日，于是便也同意了楚夕的决定。

　　很快二人收拾好行李，准备连夜出发。从江都到上鄱城本也用不着三日，不必赶着上路，但二人身份敏感，即便易了容也有被认出的风险。何况今天白天睡了个饱觉，日夜早已颠倒，正合适黑天赶路。
　　酉时刚过，客栈里的熙熙攘攘便已褪去。江都虽繁华，但近郊多是日落而息的农户，此刻早已落了门栓。楚夕和冷暮云从后院各牵了一匹马，向江都城南方出发。

　　夜幕下，官道上，几里无人，只有两匹马踏着清晰的蹄声，在清冷的月下飞驰。小风微凉，月色撩人，正是谈情说爱好时辰，冷暮云和楚夕二人却几乎一路无话。
　　“要不要歇一歇？” 行至半程，冷暮云终于开了口。
　　“你累了？”
　　“我还好。”
　　“那就继续走吧。”
　　楚夕的话语中听不出情绪，冷暮云转头去看他，易了容的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不喜不怒地直视前方。
　　“还在生荷包的气吗？我给你就是了。”
　　“不用。” 楚夕看也不看冷暮云一眼，马鞭一扬，坐下良驹冲出去老远，只给冷暮云留个背影。冷暮云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追上。

　　清晨，天刚蒙蒙亮，二人就到了山中一个镇子。镇子不大，几乎从这头就能瞧见那头。干了一夜路，两人脸上都透着些疲惫，况且方圆十里就这么一个大点的镇子，二人干脆就随便找了个大点的客栈歇脚。
　　马让小二带去后院了，冷暮云和楚夕挑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
　　“不用点太多，能填饱肚子就行。” 有了昨日的大餐，冷暮云很怕楚夕兴致上来吓坏这乡野店家。
　　“我不饿。” 楚夕淡淡道。
　　冷暮云一下子被噎住。现在，他能确定以及肯定，楚夕是生气了，八成生的就是那荷包的气。虽然怎么也想不通区区一个荷包一个字条怎么能让他气成这样，但还是从腰间掏出那个几乎破成两半的荷包，伸到楚夕面前，“还是给你吧，反正消息看见了，这玩意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楚夕垂眼瞧了瞧那荷包，不接也不拒绝，缓缓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冷暮云一只胳膊抬着，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刚要说什么，小二来了。

　　“二位到得太早了，小店还没开始准备呢，现下能做的菜样可能不全。要不劳烦这位客官跟小的去后厨看看，看看想吃什么菜，小的让厨子做？” 小二看向楚夕。
　　自打出浑栖谷，冷暮云和楚夕二人就扮成少爷和家仆走了一路，没必要也懒得换身份。不论从面容、穿着还是气质，小二都一眼看出了二人的主仆身份。下人在，怎可能让主子亲自去后厨看菜？小二这问话倒也没错。
　　可没成想楚夕大爷一般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搭茬，小二有点不知所措，满脑子只想着：下人无礼到这地步，只盼主子不要发怒才好。
　　冷暮云微微一叹，“我跟你去吧。”他的声音平淡得很，没有一点怨气。

　　冷暮云跟着小二来到后厨。乡野地方虽没有城里山珍海味的供应，但难得食材新鲜。冷暮云随意挑了两三样，小二忙不迭地记下。待冷暮云要返回大堂时，小二却在他身后拉了拉衣襟。
　　“还有什么事吗？” 冷暮云说话一贯温润有理，小二便也不觉得这位主子高高在上。
　　“这位客官，不是小的多嘴啊，只是您家下人也太不礼貌了。这后厨乌烟瘴气的还让您亲自过来，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
　　冷暮云低头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这位客官，您要是缺管家尽管说，小的熟人，之前伺候县老爷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好歹靠谱、实诚，还能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不用了，” 冷暮云越听越离谱，赶忙及时打断，“外面那位不是我家佣人，他是我的……” 冷暮云脑子转过千个弯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总之不劳您烦心了，不过就是选个菜而已，不算什么。” 说罢冷暮云转身消失在了后厨门口。
　　小二不解地呆在原地：这样好脾气的主子他倒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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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缘故，最近写东西可能会不自觉带些喜感，还请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