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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Chapter 51 ...

  •   每天都有新日光,每人都有新希望。——摘

      那天见过金柯之后,叶煊还见识到了和平时不同的周文。

      回办公室的路上经过公共卫生间,叶煊的狗耳朵听到动静,一拐弯的功夫,在女卫生间门口无意中撞破了周文躲在里面哭的一幕——尴尬到窒息。

      好在平时磨练多,叶煊的脸皮厚度对付这种情况居然也勉强能应付。

      “那什么,”叶煊咳嗽一声,又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我也不是爱多管闲事啊,但要是谁欺负你,咱队里牛高马大的男同胞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周文眼圈红红投过来一个眼神:你们能干什么?

      叶煊立刻领悟到其中意思,用两根手指夹着纸巾在周文脸前摇了两下:“当然不是动手了,想什么呢你!谁欺负你,就请他来局里喝茶,真喝那种。顺便默写八荣八耻,然后站在市局门口大声朗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明有效,还有助于陶冶情操、培养新时代的接班人,你看行吗?”

      周文破涕为笑:“贫吧你就!”

      说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又是市局内部的一个梗了。

      有一阵子上面管得紧,对编内人员的思想教育格外重视,省厅还会从各局随机抽人“考试”,这可把赵国龙逼急了,下死命令每周一开大会的时候各部门必须推一个人上台,把核心价值观和八荣八耻朗读一遍。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后来叶煊上了台。

      除了个别爱表现的,其实大家都不愿意露脸,谁上台朗读这个问题就很让各部门头疼,于是应运而生各种各样的选拔手段:抽签抓阄、按姓氏排队、石头剪刀布……反正不管用什么办法,总要选一个人出来应付完每周的大会。

      刑侦支队由王伟强主持,他办事一向中规中矩,毫无疑问地让所有人按姓氏排序上台,照理说,这个朗诵活动就算结束了也未必能排上叶煊。

      谁曾想,某次省厅来的领导特意点了他的名——这笔帐恐怕也要算在他这个姓氏头上,真是“成也姓叶,败也姓叶”。

      当时叶煊维持著露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穿着制服上了台,声情并茂并手舞足蹈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朗诵完毕,赢得一片掌声和欢呼。

      结果换来因“态度不端”写一千字检讨。

      事后究其原因,就是他的朗诵太“声情并茂”了。抑扬顿挫被他故意夸张到了让人想发笑的尺度,配着台下此起彼伏的喝彩,与其他人毫无生气、令人犯困的状态相对比,一点也不严肃。加之他的长相突出,只要稍微捯饬一下就容易让人觉得“油头粉面”,不是个正经人。

      省厅的领导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末了,五味杂陈留下一句评语:“叶副支队和他父亲倒是不太像。”

      叶煊丝毫不以为耻,还觉得特委屈——你们三令五申要我们带有感情地朗诵,我感情丰富点又不乐意了,屁事怎么那么多,我不伺候了!

      怕他搞出点什么事来,赵国龙取消了朗诵活动。

      叶煊的壮举歪打正着救了一批恐惧上台的同事,以致于那段时间同事关系相当融洽,早饭基本不用愁。而他本人也因此记恨上点名的那位领导——此人三天两头就在省厅指名道姓说叶煊“搞特殊化”、“不守纪律”,导致那段时间叶煊听说了关于自己的各种“传说”,足足被嘚吧了小半月,这事才翻篇。

      事情过去了也没人再上纲上线,可叶煊当时在台上的“精彩”表现,却在市局广为流传。提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联想到叶副支队的朗诵,甚至有段日子提到“声情并茂”这个词,大家都能乐呵半天。

      叶煊不惜拿自己的黑历史出来当笑料,周文再不想笑也得给这个面子,何况回想起朗诵时的情形,真的很难不笑出来。

      周文把纸巾接过去,嘟哝:“再等几天王队回来,看你还嬉皮笑脸。”

      “山中无老虎,猴子自称王。你想说这个吧?我那是一般的猴子猴孙吗?我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叶煊笑着说完拍了拍周文的胳膊,“行了,哭完就别往心里放,这年头谁没有水逆的时候,咬咬牙撑过去你就会发现:嚯,更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

      周文被他这一口“毒鸡汤”灌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等他都走出去几步才回过神来匆匆把人叫住:“叶煊。”

      叶煊回头的同时听到周文说:“今天是我生日。”又忙补充一句,“是院长给我定的生日,说一年的最后一天很有意义,其实我真正出生的日子不知道是哪天。”

      她苦笑一下,长长吁出一口气说:“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见过亲生父母,也没什么要好的小伙伴,亲情淡薄、友情匮乏,实在不是一个幸福的童年。虽然后来养父对我很好,送我读书、培养我,同学也都愿意和我做朋友,可不瞒你说,我始终觉得这辈子我都不会拥有这些浓烈的感情。来时一人,走的时候也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叶煊收起笑意,定定看着周文:“那你刚才为什么哭?”顿了顿,“因为伤心了或开心了,有喜怒哀乐人才会哭。不管是谁让你开心、难过,总归你投放了感情在他(她)身上,那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何况,咱们刑侦队虽然平时忙了点,但也可以做朋友,甚至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你说呢?”

      周文似有所思,最终微微一笑,目送叶煊离开。

      她本来还想说:我听到孙芳叫孙文竹“文文”,为她肝肠寸断,拖着病体也要讨一个公道。同样是“文文”,为什么我的妈妈要把我抛弃?我好羡慕,好羡慕这样不计回报的爱,甚至有过偏激的念头——如果有人愿意为我付出生命,哪怕要我立刻死去,我也不后悔。

      “可没有那样一个人。”周文自言自语道。

      话出口她脑海里却冒出另一个声音来,和叶煊方才的话悄然重合,将那万念俱灰的低沉和心灰意冷的消极一扫而空,巧的是,它们都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麻烦这位女同志掩护我再去捡一把黑/枪来防身——我们也可以做朋友,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不知道是又一个巧合还是叶煊的安排,他向大家发出邀请——元旦去我家一起跨年。周文很少和大家一起活动,这次也破天荒答应了。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刚刚接受完集体二等功表彰的众人自认为这一年划下了圆满的句号,正意气风发地成群结伴往外走。女警们三三两两挽着手臂,轻声细语聊着明星八卦,男警察们勾肩搭背讨论着扑朔迷离的房价和股市,有人甚至把制服外套脱了搭在肩上。

      一群人热热闹闹出了市局大厅,迎面而来一阵冷风,吹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妈耶,这天儿真要命!”吴一用哆哆嗦嗦掏出车钥匙。

      “好想回家躲被窝里追番。”江北桥把黑色/猫耳朵形状的护耳拿出来戴上,突然变得有点蠢萌。
      王浩宇突然兴奋起来:“番可以慢慢追,昨晚更新的《美少女练习生》我都没看,不知道我家靓靓票数还是不是第一,竞争太激烈,不,惨烈!不行!我现在去投票!”

      谢长亭笑:“是啊,你不投、我不投,靓靓何时能出头?”

      王浩宇大喜,一把握住谢长亭的手,俨然见到革命同志:“你也看吗!姐妹,你是团粉还是毒唯?”

      吴一用虽然和小网红们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却是没怎么关注过二次元的世界,审美也局限于刷刷短视频、看看明星八卦,闻言凑到叶煊身边,一脸茫然问:“他们在说什么玩意儿?又是粉又是毒的。”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我只知道今天是涮羊肉火锅的好日子!”叶煊冲他挤眉弄眼完,突然一本正经往那里一站,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市局大门前方宽阔的马路:“同志们,给我打起精神来,迎着风雪和下班高峰的车流,向着胜利前进!!”

      话音刚落,后面早就按耐不住的吴一用一跃而起跳到了叶煊背上,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握拳高举过头,大喊:“姐妹们冲鸭——!”

      “去你妈的!!”叶煊差点被他扑了一个前滚,一把将人粗暴地从背上扯下来,“老子的制服弄皱了没人熨!起开!”

      周文默默说一句:“谁是你们的姐妹。”

      “吴一用!”王浩宇立刻出卖队友。

      “小胖子你给我站住趁你叔没回来先打你一顿!”

      一行人说着笑着闹着,从市局大厅到停车场也不过就是下个大楼梯走几步的路程,愣是给他们走出红军长征的意思来,不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革命胜利的喜悦和欢笑。

      “秦顾问!”王浩宇被吴一用追赶着冲在最前面,冲车里的秦觅挥手。

      秦觅二十分钟前开着叶煊的大G进了市局,坐在车里听电台打发时间,此刻见到他们一排人穿制服往外走,个个神清气爽、充满活力,连王浩宇那身材都衬得很板正,不禁看愣了。

      叶煊喊:“四眼儿和小李坐我车,其他人你们自己安排!”

      他一喊,秦觅循声看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短一碰,竟然碰出点一眼万年的意思,看得叶煊心头一热。

      王浩宇不合时宜地冲到大G旁打断了他们的视线,扒着门说:“秦顾问你伤好啦?”

      秦觅收回视线看他,礼貌微笑:“好了,谢谢关心。”

      “居然还劳驾你给我们准备火锅食材,罪过罪过!”

      “别这么说,大家对我也很照顾。外面冷,快上车吧,到家就能吃。”

      王浩宇欢天喜地高呼一声,上半身刚进车里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只听叶煊的声音传来:“我这车后排挤,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赶紧移驾卡宴。”

      “容得下,容得下!我瘦了三斤!”王浩宇可怜兮兮回头,屁股仿佛钉在了座位上,手死死抵住车门,“叶队,不,叶哥!叶哥你就让我体验体验豪车吧!”

      叶煊豪爽道:“没问题,回头借你开几天都行,现在让这俩瘦子上车。”

      一听这话,王浩宇立马跳下车:“真的假的?”

      “上车上车,你俩赶紧。”叶煊招呼着江北桥他们,又把王浩宇拉远了几步:“下周一上班提车,一周时间随你开。别说哥不厚道。”

      王浩宇再次高呼一声,乐不可支屁颠颠跑向卡宴。

      叶煊立刻坐进副驾,关好门后侧头望着秦觅,嘴边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秦觅从后视镜注意着另外两车人,等大家陆续上车,嘴上说:“我以为车是所有男人的‘小老婆’,外人碰不得,你好像不太在意这个。”

      叶煊满脸笑意打趣说:“哟,已经开始替我操心后宫的莺莺燕燕了,自身定位找的很准啊。”

      “安全带。”秦觅发动车率先开出市局,语气十分平稳:“我现在没车,这辆借出去我们下周怎么上班?”

      后排的小李满面纯良插话道:“叶队和秦顾问关系原来这么好呀,难怪秦顾问经常开车接送叶队呢!”

      想起什么的江北桥:……

      秦觅说:“也没有很好,主要是我的车被他玩报废了。”

      叶煊完全不在意这些,脸上还是挂着贱兮兮的、不怀好意的笑:“放心,不会让正宫娘娘挨饿受冻,我还有辆小破车在大院儿。您凑合着用两天?”

      秦觅终于忍无可忍,斜着眼睛看他一眼。

      叶煊不满道:“怎么这眼神,我从上车到现在你都没正眼看我,难道我今天不好看?”说着还不忘借照后镜看看自己。

      秦觅没搭理他,专心地开车。

      叶煊侧过身子说:“说真的,秦觅你好好看看我呗,哪怕就看一眼!我跟你说,穿制服是我这皮囊第二帅气的时候了,平时机会可不多。”

      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江北桥:……

      天真无邪的小李则继续插嘴:“叶队穿制服真特别帅!要不是怕我男朋友吃醋,我都想和他合影!”

      秦觅熟练地打了转向灯并道,不经意问:“那第一帅气的时候是穿什么?”

      叶煊先是一怔,继而鬼鬼一笑。

      车停下等信号灯,秦觅终于侧头看过来,还没问就看到叶煊冲他口语了五个字。

      “你……”秦觅恨不得把自己的问题吞回去。

      叶煊没皮没脸凑过去,还明知故问:“你怎么脸有点红,车里空调温度太高了?”说着还回头看后排俩人,“你们热吗?”

      小李:“不热啊!”

      小江:……

      笑着,叶煊的视线停在秦觅的耳垂上——脸并没有红,耳垂是真的红。和之前的粉红色不同,这一次红的仿佛要滴血,耳垂最下端甚至红的有点晶莹剔透的意思,泛着亮光。看的叶煊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伸手想去摸秦觅的耳垂。

      手才刚伸过去就被秦觅带着几分羞和怒一把打开。

      刚巧绿灯一亮,秦觅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嗡一声飞窜了出去,起步就把其他车远远甩开,吓得叶煊后背贴着座椅,右手猛地抓住门上的把手,双腿都绷直了撑在地上,恨不得自己踩刹车。

      叶煊惊魂未定说:“你,你慢点儿,又不是,是跑跑跑跑车——留神右边并道的!!”

      轻松避开旁边的车,秦觅瞥他一眼,微笑说:“这车不这么开可惜了。”

      “……你帮我试试性能?”叶煊舔了舔快下白的嘴唇,又开始作死。

      秦觅一轰油门,吓得他双手抓住把手喊:“别别别,不说了!看见前面的路牌写什么吗——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速度降下来,车也稳重很多,叶煊一颗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讪讪道:“之前还说你佛系,今天你这小暴脾气……”见秦觅又瞥他一眼,立刻笑眯眯说:“够劲儿!”

      等一路插科打诨到家,江北桥感觉自己垂着头差点把劲椎病搞出来。

      一进门,大家都没把自己当外人——因为晚高峰堵了一小时,跑卫生间的人脱了鞋就往里冲;女同胞们堵在玄关抢拖鞋,谁都不愿意穿放在柜子里落灰的;吴一用则带着几个同事也挤在玄关,参观叶公子鞋柜里的各种珍稀品种;也有不少人围着人民币一通摸,差点把人民币毛都撸秃了。

      叶煊最后一个进门,从玄关到厨房都感觉走了几分钟,堪称过五关斩六将。

      “别挑了大姐,都是网上批发的,买来还没人穿过呢!不穿光着脚也行!”

      “你们给我怎么翻出来的怎么放回去啊!小胖子!那一排不准亵玩只能瞻仰!”

      “狗不咬人!别往尾巴摸!!对对,叫人民币!”

      等叶煊和秦觅帮着把各种食材摆放好,三呼四请,大家伙这才聚到客厅来,围着茶几团团坐了一圈还有点挤,都摩拳擦掌等着开吃。

      “那什么,作为即将撤销的代支队长,饭前我说两句。”叶煊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站起来说:“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里,相逢即是缘,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市局的优良传……”

      “老大!”
      “叶队!”
      “叶哥!”

      他这一开口宛如赵国龙上身,每周开大会时那套说辞激荡在耳边,饥肠辘辘的大家顿时民怨沸腾,叫什么的都有。

      叶煊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众人含着怨气的注目礼,咳嗽两声说:“那我长话短说。今天主要是以代支队长的身份,代表市局向秦觅同志颁发一面锦旗,感谢秦顾问在11.6案中给予我们市局干警的高度配合和信任,以及十分专业的技术支持和舍生忘死的见义勇为行为!鼓掌!”

      叶煊一声令下,众干警们化饥饿为力量,屋内掌声雷动。

      吴一用双手捧着一面锦旗站起来,手一抖,锦旗展开,写着三个正楷大字——活雷锋。

      秦觅在众人注视下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起身接过锦旗:“谢谢大家。”

      “先别坐!”叶煊叫住秦觅,把刚才藏在背后的东西递过去,“这个呢,是我个人向秦顾问表达一下感谢,也做了一面锦旗,正好凑一对儿。”

      秦觅犹豫了一秒才接过来:“谢谢。”

      “写了什么啊?”谢长亭一脸挑事的表情。

      秦觅看到这个锦旗被卷着,又是叶煊以个人名义送出的,早就猜到里面不会写什么冠冕堂皇的好话,接过以后自然没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锦旗还能写什么,又不能写篇歌功颂德小论文,主要是心意!你们秦顾问的车在此战中为了救我英勇就义,秦顾问还不幸负伤,差点小命呜呼,我总得表示一下是吧?”叶煊这会儿说话倒是很冠冕堂皇。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秦觅更加确定手里的锦旗上没写好话,用市局发的锦旗卷起来放在了沙发上,微笑说:“都是小事,先吃饭吧,回头再说。”

      众人早就饿得两眼放光,刚要动手又听叶煊喊:“等一等!”

      十几道黑化的目光如同冷箭射向叶煊,一个个看着锅里沸腾的红油和旁边新鲜的羊肉,恨不得把叶煊先下锅煮了。

      叶煊拿起自己的酒杯说:“饭前我们先喝三杯酒。”

      大家一一举杯,除了周文和秦觅喝果汁,其他红的白的啤的一个不少。

      叶煊单手举杯说:“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值此辞旧迎新之际,让我们一起祝我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干警周文女同志——生!日!快!乐!”

      大家以为他还是打官腔,听到最后都愣了一下,齐刷刷看向寿星周文。

      周文已经猜到了,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也许是这几年工作上培养的默契,叶煊端起酒杯看向她的一瞬间,她就开始不知所措地等着那句“生日快乐”——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养父,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原来是你生日,他还让我偷偷准备了蛋糕。生日快乐!”秦觅说。

      他一解围,大家也都回过神来,此起彼伏响起祝贺声。

      “周姐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你怎么不早说呀!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姐!越来越美,做咱们市局的高圆圆!”

      “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祝福和说笑铺天盖地朝周文而来,比她想象中还要热烈,一时间让她连说句“谢谢”都忘了,端着果汁只一个劲儿笑,想把每张笑脸和每句祝福都记下来。

      “哎呀还有蛋糕,叶队你人也太好了吧!”

      “完了我们都没准备礼物!”

      叶煊笑说:“行了行了,这不是刚好今天凑在一起吗?先吃饭,一会儿再分蛋糕。我们随意,寿星干杯啊!”

      大家纷纷举杯喝酒,周文端着果汁看了看,一口气将它喝完,像是把满满的祝福和心意都灌进肚里一样,一滴没剩。

      叶煊倒满第二杯酒,举杯说:“咱们干这行的,说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夸张了点儿,但还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没伤没病混到个拿退休金吃国家饭的岁数,到时候相约刷老年卡挤公交,承包车上所有绿色座位,一起去静安区酒吧喝他个三天三夜!”一顿,豪气冲天说:“干杯!”

      大家再次一一举杯,看看身边坐着的人,也没深究到那个岁数还能不能喝酒,都笑着齐声喊:“干杯!”

      叶煊又第三次举杯,这一次却沉默好久才开口。

      “你们的理想是什么?”

      由于这问题太过严肃认真,大家被他问得有点懵,但好在不算难回答。

      吴一用向来捧场,第一个说:“打小崇拜警察抓坏人,我这叫梦想成真!”

      谢长亭转着红酒杯醒酒,懒洋洋说:“工作日早上能睡到十点。”

      江北桥举起一只手,发言道:“升职加薪。”

      王浩宇抓抓头说:“我好像没什么理想,升职加薪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算吗?”

      周文说:“保护想保护的人。”

      “一夜暴富!”

      “在二环内买房!”

      “养一屋子狗和猫!”

      “生龙凤胎!”

      说什么的都有,但好在大部分人很分得清理想和梦想的区别,只有个别同志比较天马行空。

      最后一个是秦觅。

      他本来不想说,但在叶煊带头下大家都盯着他看,做出一副满怀期待的好奇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浑水摸鱼。

      秦觅想了想说:“世界和平。”

      全体:……

      吴一用抱怨:“秦顾问你这也太敷衍人了,你说救死扶伤都比这个强啊!”

      秦觅心说:你大概没听过你老大嘴里曾经蹦出来的‘世界和平’吧?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周文问。

      叶煊不答反问:“你们又为什么做警察呢?”

      大家还没回过神来,秦觅便先开口说:“虽然我不算警察,但我是为了研究犯罪心理。”

      周文说:“保护想保护的人。”

      王浩宇讪讪说:“学习成绩不好。”

      江北桥一向非常务实:“公务员薪资待遇好。”

      谢长亭依旧懒懒散散:“混口饭吃。”

      吴一用胸有成竹说:“我就不用说了吧?”

      谢长亭反问他:“你是为了不回家挖煤?”

      吴一用:……

      依然是说什么的都有,叶煊早想好了措辞,但话出口前还是又停顿了,须臾才看似随意却无比坚定说:“周文刚才问我理想是什么,我放到现在说是因为这和我做警察有关系——我现在做的事就是我的理想。”

      然后他端着酒杯看向大家:“所以这杯酒就祝大家,一直走在实现理想的路上。”

      “干杯!”他率先一饮而尽。

      “干杯——!”

      说说笑笑吃个火锅就吃到了九点多,又把周文的生日蛋糕分了,在叶煊三令五申下才没进行奶油大战,但酒是真的没少喝,临到一部分人准备告辞,已经有酒量差的喝趴下了。

      送走一批人后,剩下的开始打牌玩游戏。

      “干瞪眼”这个纸牌游戏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拿来消磨时间,尤其适合集体聚会,输了的罚酒,十分好用。介于有人不喝酒、有人已经不能再喝,游戏规则改为:输了的人喝一杯酒或贴一条卫生纸在脸上。

      几局下来,喝得吴一用舌头都大了,搂着江北桥颠三倒四念叨起来:“花天酒地牵着狗,革命路上手拉手!手拉手啊手拉手!咦,我手呢?哦,这儿嘿嘿嘿嘿嘿嘿嘿!”

      “别喝了!明天你得值班!”周文从他手里抢过酒杯。

      “寿星你怎么那么爱管我,我妈都不管我!”吴一用歪歪斜斜往周文身上靠。

      周文翻了一个大白眼把他推回江北桥怀里。

      各种酒混着喝,连久经沙场的谢长亭也有点上头,靠在沙发上揉太阳穴说:“要不输了的都贴纸吧,贴纸是不是不容易输?周姐只输过一次。”

      王浩宇摊在地上:“秦顾问一次没输过!”

      “没错!”叶煊晕晕乎乎拍板说:“都改贴纸!给我,给我集中火力招呼这俩不喝酒的!”

      一群人又吵吵闹闹玩起来,一直到半夜,连狗都熬不住趴在垫子上打瞌睡了,他们还在“干瞪眼”。

      “对二!”
      “不要!”
      “对三。”
      “对四!”
      “不要。”
      “不要——”

      “对五有人要吗!我赢了!赶紧赶紧,贴纸!都给我贴上!秦觅把头伸过来我给你贴!”

      秦觅脑门上已经贴了三条,又被叶煊拽过去,沾了点酒“啪”一下就给拍在脑门上。这么一贴,脑门前俨然形成一张符纸的宽度,挡在眼前,彷佛把他三魂七魄都给封住了。

      叶煊对此杰作颇为满意,贴着自己一脸的白纸,灌了自己小半杯酒,哈哈笑个没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钟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下。

      所有人都知道,蓟城市中心各国领事馆的区域上,最高的一幢建筑就是钟楼。这钟楼在晚清时期建成,经历了不少战争和磨难,屹立至今,钟声依然雄浑悠长,几乎响彻半个蓟城,算是蓟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这钟一年只响两次,一次是国际跨年元旦节的零点,另一次是农历新年除夕的零点,都是敲十二下,真正象征着“辞旧迎新”。

      “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不知道是外面街上的哪个小年轻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叶煊也喝多了,人来疯似的跟着喊:“新年快乐!!”

      屋里横七竖八睡着的、坐着的人居然也跟着喊起来:“新年快乐!”

      秦觅忽然觉得这些透着傻气的行为突然有了其存在的意义——这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有着欢乐和悲伤、成功和失败、重逢和离别,哪怕在人类未曾涉足过多的太空,也有着“嫦娥号”发回的“新年快乐”。无声息的告别和诞生,正在每个人身边悄悄发生,如果没人去在意,甚至永远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

      一年又一年,人们借此良辰,一边缅怀过去,一边充满希望地迎接新一年。

      听到身边人重重叠叠的“新年快乐”一浪高过一浪——这不就是光阴和时间的意义吗?

      谁知他们光喊还不过瘾,端着酒杯又开始一顿猛喝,喝高兴了还勾肩搭背又唱又跳,把人民币都给跳精神了,跟着叶煊一个劲儿瞎蹦跶。

      周文在喧闹中无奈道:“楼下和隔壁邻居会不会投诉我们?”

      秦觅说:“楼下老太太今早被女儿接走了。隔壁……隔壁的大爷大妈应该习惯了。”

      周文刚想说“为什么会习惯,你和叶煊都在家里干什么”,吴一用突然抓住周文的手臂,把她拉起来:“一起啊!坐着干什么!新年快乐!到新的一年啦!”

      “你别拉我!”

      “你有人拉,我难道没有吗!”叶煊一把抓住秦觅,结果差点自己一个倒栽葱,还好被秦觅扶住,“醉了还喝,站都站不稳了!”

      “新年快乐!”叶煊突然冲他喊。

      这裹着一大口酒气的问候让秦觅一怔,下一秒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坨奶油就从后面凭空而至,糊在了叶煊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新年快乐老大!”

      秦觅:……

      周文:……

      叶煊脸上的纸条和吃剩的奶油五颜六色黏在一起,活像个唱大戏的。

      他一言不发把眼睛周围的扣下来,随手往衣服上一抹,低头看了看茶几,看见谢长亭还没吃完的半块蛋糕,连带着纸盘子抓起来就往吴一用头上砸。

      “救命!四眼儿救我!老大我不敢了!!”

      “叶煊你赔我蛋糕!”

      “别砸我啊我是来拉架的——!”

      周文目瞪口呆说:“明天酒醒了,叶煊会不会杀了我们?”

      秦觅也退到了角落里,看着失控的场面回答:“在他杀你们之前,可能要一个人搞卫生的我很想先杀了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Chapter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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