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面也要葱花》谈笑风流

21、白首同心不相离2

　　由于十分害怕再次撞上娟帝二人，萧如珏和林笑日夜兼程，几乎不曾稍歇。不出两日就赶到了彩蚌谷，与那里的暗舵一换消息，才知道娟帝二人被凌波池大教主莲裳给缠住了。四个神秘境界，在凤翔郊外打得天昏地暗，还一追一逃，朝彩蚌谷的反方向越去越远。终，两败俱伤，不知道躲去了何处。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别想赶过来了。

　　林笑少年心性，知道后神采飞扬：“老女人，活该！”

　　他用了仕锦留下的月神丹，恢复得极快，只歇一宿便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梅剑公子。然而萧如珏并没有打探到仕锦的消息，林笑动用秘法，试图召唤沧澜护国神兽海马鹿，也依然没有音讯传回。少女携大白鹿，似乎是人间蒸发，消失在了这茫茫的大海上。

　　是日清晨，林笑修行结束回屋发现了萧如珏的纸条，约他往彩蚌谷山崖一见。难道萧爷一个晚上发现了什么？顺手毁了纸条，林笑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地点，见蓝裳的人儿对着一卷羊皮纸又望那深沉的大海，皱着眉头出神。“萧爷！”他喊。

　　萧如珏微颔首，指着地图沉声道：“我看过暗舵绘的海图，娟帝所言的那片遗迹在彩蚌谷往西两里深的海中，有上千株赤珊瑚包围。我刚下去看过，赤珊瑚有七八处已经被人打得支离破碎，想是锦儿在这里陷入了苦战，东侧两百步那里她打出了一条路指向遗迹。我猜，想要知道她现如今怎样，你我怕是也得闯上一回了。”

　　林笑愣了愣：“可是有什么凶物？”

　　萧如珏笑笑：“啮齿鲨群而已，你我应付得来。”说着，他返身去草丛把海图藏好，又给林笑取来了个鱼皮搭背：“我准备得仓促，这是一身女子的衣服，还有些容易消化的吃食，遇到她估计能用得上。”说着，抖开一匹六尺长晶莹剔透的彩绫，自顾仔细地叠着。

　　瞧得林笑乐了：“萧爷，每次瞧你叠这玩意儿就想笑，大男人使个什么刀啊剑的不好，偏玩这种没筋没骨的东西。”

　　萧如珏瞟他一眼：“是你眼瞎不识金镶玉，这是天蚕丝。我养了七八年的天蚕，才堪堪凑够这一匹绫，你又不是不知道它有多好用！”林笑嘿一笑，静心催功，等他弄好。

　　天蚕丝，坚韧自是不必说的，它还有个特性很关键，就是真气不灌入时特别绵软，用点心思能将六尺长的天蚕丝叠成一手可握的方块。而一旦真气灌入，根根绷得笔直，随顺真气自由组合，可成银鞭、银针、琴弦，出其不意，诡变多端，萧如珏正是看中它这点。

　　说话的功夫，两人准备完毕，不约而同催动起瀚海阑干。沧澜国心法有个催动的小技巧，能实现水下呼吸的功能。这也是瀚海阑干之所以独步天下的原因之一，现在由两个凌波池少主使来，相视一笑，无端竟生出些久违了的亲切。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背叛凌波池。本该是竞争对手的两人，现在成了一个阵营里最亲密的伙伴。

　　两人下水，越是游近赤珊瑚群，他们越是震惊。

　　这成片的赤珊瑚大都是五百年份的，色作金赤的更是上了千年，现在成片成片的被人生生打烂，成了一地支离的残骸。锦儿她这十多天来究竟过着怎样艰苦的日子？林笑一阵心疼，捡起几块碎珊瑚，很快在残枝上找到了乌金鞭留下的痕迹。

　　萧如珏试着打断了一根，掂量掂量，又催动天蚕丝将其一份为二，制了架简易的珊瑚琴。信手拨弦，带起海水阵阵涟漪。他是用真气催动的音煞，在海水里不过前行的速度变缓了，杀伤力仍在。见他试手，林笑也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总共是七柄月牙形的小刀。

　　有大有小，形状各不相同，却都镶嵌着紫色宝石，成了一套。

　　把玩着小刀，林笑更加迫切地想看到锦儿了。因为这套刀，原是从锦儿的护身神器里拆下来的。她惯用鞭子，见林笑爱不释手，就将里面的主武器送了他。这七把刀还有一套专用的刀法，曾经也名震媚世，叫做七情花刀法，作为成套刀的附赠品也被仕锦送给了林笑。

　　两人循着赤珊瑚的残骸一路深入，眼见着就要踏入那遗迹。忽感山摇地动，再抬眼，看那遗迹白光大放，悍然直冲九霄，像是在举行某种盛大的仪式！两人对视一眼，不退反进，丝毫不惧潜在的危险。可惜的是，白光似有人为控制，林笑和萧如珏先后遇到了空气墙，拼尽全力也轰之不破。窄窄一个涵洞，因这光幕，隔断了两岸。咫尺，天涯。

　　怎么办！两人愤愤相视，忽然感到身后的光变暗了。

　　萧如珏一拉林笑，两人迅速背靠背站好。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漫天金鳞闪闪的啮齿鲨！

　　少说有上万头的小鱼被白光惊起，饶是林笑与萧如珏见惯了杀生场面，也不免头皮发麻。锦儿肯定还在遗迹里，他们是走是留？留又该留到什么时候？走的话，若万一回去了刚好被娟帝抓住，他们哪还能有机会再见到锦儿？林笑双手交叉给萧如珏比了个手势。

　　凌波池的暗语，死战到最后一刻。

　　萧如珏垂眸笑了笑，架起了自己的琴。铿锵！音煞率先出手。远程就是比近战有优势，啮齿鲨群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砰砰数声，在鱼群最集中的地方荡开了一圈血色光晕！

　　鱼群疯狂了，暴起，朝两人扑来！

　　林笑刀光一挽，默契地选择顶上，保护好身后抚琴的人儿。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萧如珏曲调一转，悍猛忽而柔和，诱导一波一波冲击着林笑的啮齿鲨游向两边。音惑自然有失败率，然而基数大，被诱惑的啮齿鲨也渐渐可观，受萧如珏琴声的驱使，它们分做三队、四队、五队……在同伴间穿梭，亲密好似恋人。

　　林笑压力渐轻，回望萧如珏递去一个不解的神色。

　　却见这男儿噙着淡淡的微笑，蓦地扣紧七弦，齐齐一震！嗡！内力混入，震得林笑都心笙摇动，神魂不稳。嗡！萧如珏垂眸，全神贯注，又是一震！砰砰！林笑惊悸扭头，仰望鱼群里接二连三的爆炸。他恍然：这是音魔名震天下的必杀技，清音七震！音走弦清，又是铿锵一响。砰砰砰！上千啮齿鲨再次无由头地爆碎，血裹夹着肉沫，晕开来一大朵猩红的云。

　　萧如珏走弦又快又急，清音一转，第四震瞥尔而至。

　　铮铮招魂引魄，吓得林笑赶紧去捂耳朵。音煞是无差别的攻击，才不过是第三震已经让他把持不住，几欲神魂出窍。再来几次，他还有命在？也亏得萧如珏的目标不是他。

　　砰砰砰砰！鱼尸落尽，血色作烟云散，露出了暖阳投射下的粼粼波光。

　　清音七震，显然对习琴人的消耗也不小。

　　萧如珏倚着琴缓缓坐下，阖眸调息，毫无防备。林笑守护在侧，心底里五味杂陈。

　　自己之所以看不惯眼前这男儿，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

　　他姿容绝色，武力超群，他还有高人一等的头脑和判断力。纵然林笑强迫自己宽心，不去做那心胸狭隘的小人，却又忍不住去想：优秀的男儿多心高气傲，要他伏低做小，就此屈居人下，他怎么可能认了这命？他明明配得上最好！是以，拳头一分分握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天人交战，一个邪念浮上心头。

　　不若趁他虚弱，就此将他击毙，从此再也无需烦恼，锦儿当全部属于他一人。

　　拳头握紧了松，松了便仿佛再也抓不住什么。林笑轻轻吁出一口气，掌心里的紫曜落回了刀鞘。再如何不安，那是他的事。终归，是舍不得让锦儿伤心难过。

　　凌霄玥啊凌霄玥，你怎么这么傻！

　　自嘲式的扯了扯嘴角，他想起初见锦儿时那个无赖的她。

　　勾着细细的小腿挂在他胸口，粉团儿也似的小脸蛋红扑扑：嘤嘤嘤小哥哥嫌弃锦儿…嘤嘤嘤锦儿好难过…锦儿好可怜啊嘤嘤嘤……念着，少年微微一笑。

　　凶神恶煞要取他性命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像这样蹬腿卖萌耍无赖的还是第一个。

　　她真个就一丁点儿的也不怕他。搂着他，还蹭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