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面也要葱花》谈笑风流

19、君问归期未有期2

　　就在仕锦下定决心要跟啮齿鲨群死磕的时候。

　　远在六百里之外的凤翔暗舵，大半夜的，林笑一把推开了暗室的门，把屋内正自奋笔疾书的萧如珏吓了一跳：“林君，你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林笑眼眶微红，看样子失眠不下一天两天，他呐呐言：“锦儿走了第七天了……”

　　将手边的稿子摞起来，萧如珏淡淡哦了一声：“你想去寻她么？”

　　少年一跺脚：“当然想！可是我不放心你！”

　　蓝裳的人儿听这话扑哧一笑：“说得好像你看着我，就能真个放心似的，”说着，他瞟了瞟林笑，“话说回来，这一时半会儿的你还真不能走。锦儿行前一纸调令，将总舵能动的紫部和兰部都调来了凤翔。没有你和你的月令，珏可降不住她们。”

　　林笑一挑眉：“吹呐，世上还有你浩少主降不住的女人？”

　　萧如珏轻笑，笔走游龙，誊得飞快：“凌霄玥，你我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互相拆台？你当清楚，眼下唯有联手解决掉三皇子的后顾之忧，我们方能抽身去寻她。”

　　听他唤他真名，林笑呸了一口：“姓萧的，你就不怕被人听去？”

　　萧如珏瞟瞟他：“不就是失踪多年的沧澜皇太子嘛，什么时候瀚海阑干都忘了，改修它个甚么落梅剑气？锦儿也是好手段，虽不能直接传你圆转如意，传了这么个改良的版本，无疑效果更好。单修瀚海阑干，煞气太重，容易使人性格扭曲，走上邪路。现如今你兼修落梅剑气，双双进阶大圆满，却分明神智清楚，身心健全，嗯？你难道都不觉得自己这鬼大？”

　　听得林笑暴怒：“萧如珏！我就不该同意你留下！！！”

　　但少年也就嘴上说说，萧如珏现在手边都是各地往来的情报。他真要暴起扑过去，真气激荡之间，某个人数日来的努力怕是要付之东流，找都找不回来。

　　抄书的手一顿，蓝裳的人儿抬起头：“闹够了就回去睡，站这光说不动手有意思么？”

　　林笑哼了一声：“手下败将，我还怕你不成？”

　　萧如珏也罕有地收起笑：“凌霄玥，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输给过你。”

　　得，这俩家伙再一次剑拔弩张。

　　谈着谈着，怕是又要撂了挑子，出去怼一场。听得隔壁的青鸟直抓头发：傻妞啊，你还是快些回来吧！这两个家伙隔三差五就打一架，还打不出个名堂来，真的好烦啊！两三天前萧如珏在养伤，他俩勉强还能分出个胜负。现在可好，都是姓萧的压着林笑在打，而林笑顾忌近日将乱，都极默契有所保留。教梅剑公子一武痴，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以至于林笑现在，百般看他萧如珏不爽。终，少年恨恨一跺脚：“我走了！”

　　嘭！关门。

　　忽听背后的萧如珏传音：“明日两部的人就要来暗舵报到，沧澜四少主里就你最擅长模仿与暗杀。跟了锦儿那么久，要是连她也扮不像。凌霄玥，正君之位交出来吧。”

　　次日清晨，蹲在暗舵房顶上数着麻雀，戴着幕离的青鸟有些烦躁。

　　华容再不堪也是泱泱一国，外有护国大元帅领近千御林军，内有摄政王慕容潇-湘统领三司百官，她娀王就是有心造反，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做到改天换地。即便有，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一个别国太女操闲心吧！傻妞，你怎么就看不清局势呢？

　　一口气调了这么多月华的高手过来，就不怕驾驭不住么！

　　万端烦躁地出了会子神，他伸头看了一眼院里那些个面色铁青的大人们，又看了一眼中庭那具倒吊的腐尸，脸都苦了。姓萧的也是胆大，把个喜福玉挑竿子吊起来，说是小惩大诫，结果锦儿走得急不知情就让他玩失踪，他还真个就此“失踪”了十天八天。

　　总掌不在，孤菱儿又被支走，一群杂役自然谁也不敢做主把那女人放下来。

　　待某人假假回头一看：啊呀，喜卿上活活给晒死啦！

　　青鸟又是一声长叹：傻妞啊傻妞，梦帝给您选的夫郎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的可怕。林笑，慕容麒，萧如珏……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再想到那帮老女人刚刚瞧见死尸时的神态，青鸟摸摸下巴，伸腿一勾房梁，敲开了书房的小窗：“喂，我说你俩打算在书房待到……啊！……”刚说了个开头，目之所见，吓得他咕咚摔了下去，“傻妞！你回来啦！？”可不？书房里俏生生站着的少女，正是仕锦。

　　秀眉弯弯，薄唇微抿。

　　见是他，唇角一勾，笑得轻轻浅浅：“嗯混球，我回来了……”

　　青鸟哇哇怪叫着跳起，可再一看，觉察出不对来：这女孩儿对不出月华密语！虽然她的反应丝毫不差，猜他意思也猜得完全正确，但密语不外传，是唯一鉴定真假的标准。

　　挠挠头，幕离下的青鸟失笑：“厉害！真厉害！乍一见，连我也骗过啦！”

　　假扮仕锦的林笑把手一摊，光棍的动作都跟仕锦一模一样：“是吧？能骗住你第一眼我就很满意了，毕竟我的确不会密语。混球儿~你看我，能打几分？”被戳穿了竟然也不尴尬，林笑这西贝货将女孩子嗲嗲的尾音模仿得活灵活现。

　　男扮的女装，娇柔里总添了三分别样的美，瞧得青鸟浑身不自在：“好罢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先问问你，锦儿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萧如珏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双手熟练地在给新做好的簿子穿绳，“娀王拔营，两万人马兵临城下。三司权贵望风而逃。御林军内分两派，有的要降，有的要打，而她胡大元帅却在这节骨眼上病倒了。”

　　“你说，慕容麒这劫，胜算几成？”

　　他淡淡反问，又自顾自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猜，她娀王对华容的掌控怕是蓄谋已久，一连串的策反，将华容兵力拆解得七七八八，甚至我也听说……华帝她大约是快要殡天了？所以胡家虽则名义上拥护正统，实际也并不看好他麒三皇子。”

　　青鸟盯着那一本又一本做好的簿子，苦笑：“女人心海底针，你让我怎么猜……”

　　林笑哼了一声：“得，又是个没脑子的。”

　　萧如珏似乎是笑了笑：“我和林君的猜测大部分一致，锦儿她是想要釜底抽薪，”将手里的三个簿子摞到一块儿，“调来的全是神秘境界，便不外两个用处。暗杀、震慑。国将无主，却不能乱，一定要不计代价撑到他慕容麒归来。料想麒三皇子死也要拉锦儿下水，图的正是这点。青鸟，等下不论我们俩出了什么意外，这份名单，你一定要安排下去。”

　　说着，他给了青鸟两张纸。一张写了个杀，一张写了个镇。

　　青鸟将纸仔细揣好，无奈道：“二位主子能不能暂且隐忍？锦儿留我，便是为了保护好二位的，这回头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可是要让我为难了啊！”

　　萧如珏明眸流波，一笑春光灿烂：“那你说，除了打一架，还有别的法子能让门外那帮高手乖乖听话么？况且了，她们本就是多方势力派来探锦儿虚实的。不能上，也得上。”

　　林笑也点头，罕有沉声：“不降住她们，那命令是决计执行不下去的。”

　　青鸟张了张嘴。

　　这两个家伙一旦联手，气场无端有些吓人。

　　目送这二位施施然推门而出，青鸟看了一眼案头的簿子，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左看看又瞧瞧，他哭笑不得，喃喃道：“傻妞啊傻妞，他俩跟你果然注定是要配一窝的啊！”

　　见正主儿终于露面，院中早已等得不耐烦众女纷纷站了起来。

　　她们见到教主，只是起身，却不行礼，似乎对某个晚睡晚起的皇太女颇为不屑。又见她身后果然跟着低眉顺眼的萧氏子，七人中为首的那个当先发作了：“哎哟，卿上这春梦可真是好睡，日上三竿了才起身。真是羡慕你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林笑抱起胳膊，笑得微微然：“紫部擅暗杀，兰部擅药蛊。瞧你这态度和打扮，想是那紫部总掌剑氏梦凡了吧？怎地，月华剑氏还没有闹够，也想去那长杆上清醒清醒么？”

　　这茬不提还好，一提那剑梦凡刷地变了脸色：“小丫头，你不敬长辈，滥杀无辜，这笔账姐姐我还没跟你算呢！她喜福玉究竟犯了什么罪，竟遭你这般凌辱，至死方休？哼！不解释清楚，姐姐我今日就要代替你娘，管教管教你！小小年纪，忒也目无王法！”

　　林笑扑哧一笑，刚想说话眉头一皱，转而呶呶嘴：“珏儿，你说。”

　　萧如珏抖开准备好的状子，淡淡读了起来：“罪弟子喜福玉，受我月华剑氏梦云小王爷的指使，三年前来凤翔暗舵，只为陷害总掌，败其清誉，令其不得如愿嫁与太女。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弟子无法小王爷相关之证据，现以喜氏上下百口亲眷身家性命为赌，若有一字不实愿领满门抄斩。手印，画押。”听得剑梦凡愤愤一指戳那状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笑冷冷瞧着那剑梦凡：“紫部总掌，此案，本君自认并不曾目无王法。剑氏与萧氏同列我月华九统，地位无二，理当一视同仁。怎会发生这等暗地欺压，将相不睦的事情？”

　　剑梦云呸了一口：“你春梦还没醒吧！萧氏子不过玩物，与护国大将军王，能比？”

　　林笑嗤笑：“姐姐涵养真好，玩物不如。”

　　不得不说，这话嘲讽得恰到好处。余下六女瞧瞧暴跳如雷的剑梦云，再瞧瞧从旁赏心悦目的大美人萧如珏，高下立判。这男儿今天没戴幕离，素颜清妆，袅袅婷婷，美得犯罪。就是剑梦云再如何恼恨，此刻，也意识不是发作的时候。得宠者，天注定他独占上风。

　　深吸一口气，剑梦云平静下来：“却不知教主，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听她态度有所转变，林笑的心放下了一半：“凤翔将乱，本君有份计划，拟将其中的一部分交派给你们七人，稍后自去寻青鸟交割，务必在这两日内完成。”

　　余下六女面面相觑，个中一人连忙丢了剑梦云一个眼色，却被后者无视。急得她直跺脚，又见林笑携那萧氏子转身要回去了，这便一狠心冲出来：“教主！”见林笑果然回头，她冷冷一笑，“教主，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六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唤的。”

　　林笑一挑眉，心里却想：正戏来了。

　　萧如珏的传音再次跟到：“她是婵彩锦的大表姐，按说也属剑氏，却非主家。”

　　那剑氏外戚看起来趾高气扬：“哼，你跟彩儿之间还没分出胜负呢！论制，你婵仕锦不过是个代教主！想要命令我等，先让姐姐试试你几斤几两！”说着，吐气开声，就冲过来。林笑冷哼，蓄势多时的一掌悍然打出。他虽也不曾开灵，却是经年的周天大圆满，真气无论量与质远胜同阶。两人于空中相撞，轰地一掌，掀得小小庭院尘土飞扬。

　　理所当然的结果，林笑惨败。

　　被萧如珏接住，他血气翻涌，果断地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痛，促使他清醒。少年暗叹：亏得是他，换了锦儿，如何受得？久经训练的耐受力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林笑摇摇摆摆，轻咳一声：“都看到，那就散了吧。本君现在自是不如你等经年的神秘境界，但本君有珏儿，假以时日，必能开灵，进阶神秘。不信，都瞧好吧！”

　　可谁想，就在林笑强撑着演戏的关头，小院大门被轰地撞开。

　　为首是一名锦衣华服的高冠女子，她押着两三个人质，跟脚便是哈哈哈一串的大笑，嚣张至极。她容貌与仕锦有六分相似，却比仕锦保养得当，皮脂水滑，珠玉圆润，正是与娀王勾搭作一处的月华大皇女婵彩锦：“我的好妹妹，姐姐来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