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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棋逢对手遇知音】 ...

  •   震惊中,就听一旁的宁芳咯咯笑了起来:“娶了我小师弟的女子会是何等人物...宁芳也很想开开眼界呢!哎呀,独孤姐姐莫要藏私,打坏了东西,自有人赔的。”

      “比就比呗,却不知这六艺之能,谁愿与我一战?”仕锦倒也无所谓。

      以她大阴阳师的入微之能,区区六艺不过戏耍。倒是武功荒废了半月,所以她一开口就点选了六艺。依媚世古制,六艺乃琴、棋、诗、书、画、卜六项,但因禁术修练长时间遭当权者淡化,卜算学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生活,为骑射所取代。之前,仕锦琴胜萧珏儿,画胜苏乔,连宁芳也不愿上前一试。便只剩下棋、诗、书、射四项,仕锦分别对上了夜迎风、柳烟、陶宸和楚惜颜。
      初局棋斗,须猜先。

      仕锦知道自己优势,便让迎风取子,有意让了先手。

      局开,仕锦落子极快,夜迎风见她状甚悠闲随意,心头无名火起,冷冷提醒道:“独孤姐姐,迎风自认围棋一道还有些本事,你不认真些,可是会输的哦。”

      仕锦淡淡道:“放心,只赢你半目,不会输的。”

      夜迎风哼了一声:“可不见得!”说着,落子噼啪一响,像是泄愤一般。

      棋开不过盏茶功夫,黑白棋子散于四处,胶着厮杀。夜迎风棋路大开大阖,算路精深,果不愧一代国手。而仕锦则剑走偏锋,花样百出,往往能出其不意,频频宫子。局至中下,胜负仍不见明朗。表面上看,夜迎风的黑子势占中局,如龙蟠虎踞,仕锦则散于四角,看似凌乱无序,实际数目还真与黑子相差无几!夜迎风陷入了长考。

      不久落下一子,怎料仕锦快速跟进。

      又轮到夜迎风久久沉思。

      旁人见仕锦悠闲自若,一副成竹在胸之态,心底暗暗佩服。却不知仕锦此时正全神贯注瞧着眼前阵盘,盘中已经生成了围棋的近百余条序数法则。法则如蛛网密布,细细铺陈在了棋枰之上。随着夜迎风每一落子,诸法则即时产生了一丝波动,在某一点或者某几点显现出了倾斜。仕锦飞快一子落在那角上,倾斜才慢慢恢复了平衡。

      观察局中之势,由果逐因,因势利导。她就是这么回事下围棋的,自然手速飞快。

      半晌,棋枰已再无落子之地。

      陶宸上前一数,万分惊讶地发现:仕锦果然不多不少,正好赢了半目!

      夜迎风不信邪地跳了起来:“不信,我不信!且与我再来一局!”仕锦笑嘻嘻地回敬道:“与我一战可不是免费的哦,看你出不出得起?”夜迎风傲然一笑,眸子里满是狡黠之色:“自然出得起,却不知独孤姐姐敢是不敢了...”

      仕锦一愣,警惕道:“你指什么?”

      夜迎风很干脆地将袖子一挽,轻声问:“你也是那方面的高手,我若允你一探,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又何须问我这个门外汉呢?”他将话说得半含半露,旁人均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好发问。

      仕锦原想她婧王素来盘踞凌洲,却为了这小子偷偷潜入凤翔,更能轻易附身在他体内,而他本人事后居然半点损害也不见!要说他身上没什么古怪,仕锦如何肯信?见他主动相邀,仕锦沉吟片刻,轻轻道:“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自己小心。”

      说着,脚下缩至巴掌大小的阵盘猛地一展,轻易将他和周围人一道包裹了进去。

      所有人均觉一阵发冷,夜迎风更是遍体生寒,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阴影罩上了灵魂,好在对方没有恶意,只是静静地在旁细细观察。他能感到对方的强大,隐隐超过了婧王,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獠牙猛虎在身侧往复徘徊。这感觉明明比怀柔近身时还要森冷恐怖,却不知怎的带给他些些安心的感觉——起码他不会感到害怕。

      彼时,仕锦催动法则升腾,立时发现他身体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法则之笼。

      这个牢笼复杂而精巧,从颈至下包裹了夜迎风身体的每一寸皮肤。这般复杂的牢笼绝非朝夕所能成就,构建牢笼的基本规则也多达千条。细细密密的条目,囊括了时序法则几乎大半的条目,还有不少相化相生,关于掠夺和创造的法则。有这个牢笼的存在,夜迎风本体的灵魂纵然遭到囚禁,但也大幅削弱了外来禁术对他的伤害。

      这般精美的精神力艺术品,不见得有自己设在萧珏儿体内的小巧精致,但工程之浩大,就是让她来制作,起码也要一年以上不分昼夜的赶工。

      看毕,一个疯狂而大胆的猜测渐渐浮出了水面。

      这个世界果然不缺少疯子啊!仕锦失笑,收回了自己的力量。见周围人都是满脸的好奇,兀自惊叹道:“迎风,我很少服人,今夜算是见识到了... ...你们都是勇士啊!”却看夜迎风苦涩一笑,轻轻道:“卿上若肯与迎风一换,便知个中滋味了——”

      仕锦嘿地一笑:“难得我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啊!不说了,来,下棋下棋——”

      闻此言,夜迎风霍地抬头,惊道:“你..你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还答应了我的?你敢说无能为力,可是想要轻易毁约?”仕锦避而不答,只抓了一把的棋子,柔声道:“猜先吧。”夜迎风犹豫了一下,双眸直直盯住了仕锦:“迎风若侥幸胜了这局,还请卿上给我理由。”仕锦默默点了点头,暗道:我也只是猜测的东西,怎能随便说与你听?想赢我?下辈子吧!

      这局,夜迎风独自思考的时间更久,诸女在侧却是越瞧越觉得心惊:两人都是棋行险着,无不是孤注一掷的打法。终,拼得两败俱伤,遍地黑白相缠,直如犬牙交错。怎料如此算来,仕锦依然是诡异的小胜半目!

      法则生自混沌两仪,只要它们始终在这个世界里流转,就是不可抗拒的因果律。

      尽管说大阴阳师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改变既定的因和果,但若仅仅是驾驭和创造,却格外容易。像比如创造“这一局是我赢”的法则,由果导因,步步因果相辅相成,一张法则地图自然而然浮出水面。仕锦只要能控制好这张法则之网,不使之倾斜,就没有所愿不成之事。

      众人不明就里,只道仕锦棋艺了得,顿觉技痒。

      撇眼一旁的夜迎风犹自沉思,一行人便争先恐后要与仕锦一战。心知今日目的已经达成,仕锦多少觉得轻松了些,欣然同意。围棋一贯耗时极长,待三局轮过,已是皓月中天时分。旁人见这贵族女子果然是当之无愧的文状元,加之待人亲切友善,纷纷渐生结交之意。

      一番言欢,场中气氛达到了高潮。

      陶宸趁机叫了位伶人琵琶助兴,她们将满室烛光尽熄,任由月华如水银泻地照进房来。一时琵琶声如珠溅玉碎,伴着江涛声声,明月皎皎,听得人心里是说不出的空明澄静,飘飘然恍若乘风。角落里,仕锦正在闭目沉思,忽觉夜迎风偷偷拉了下自己的衣袖,示意相随。仕锦瞧他双眼泛红,一幅心痛欲摧的模样,心底怜意大起,便随他进了露台。

      露台与内室有幕帘相隔,隐隐约约,瞧不真切。

      仕锦见他一人端着酒盏,当风而立,打趣道:“过来坐吧!站那么远,掉下去了怎么办?”

      夜迎风轻声问:“卿上究竟在迎风体内看到了什么?”

      “唔,算是婧王必须得娶你的理由吧,小公子。”仕锦也不隐瞒,却见那人手一抖,半杯酒洒进了江里。

      他微微一叹:“呵,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他回过头来,“卿上,这世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你说对不对?所以,开个价吧....”

      仕锦晃着杯中的酒,低笑道:“我也只是猜测,打算亲自问问你妻主再说。”

      “她不是我妻主!我绝对不会嫁给她的!”夜迎风决然纠正道,“卿上,你还要我说得再明白吗?我为何要与你合作?我为何要尽我所能的在这里帮你?就是不想嫁给她!我可不管她有什么理由,我夜迎风不是随便一个女人想娶就能娶得走的!”说着,竟怔怔落下泪来。

      女子挠了挠头:“她实际也没把你怎样吧?”

      “可她杀了踏雪。”

      “哦,因为她也讨厌毛绒绒的东西。”仕锦无所谓地解释道。

      “可我喜欢!何况踏雪是我唯一的朋友,不是东西!”夜迎风纠正道,“哪怕是你,也比她好,你纵对踏雪凶了些,却不至于伤它性命——”

      仕锦听这苗头有些不太对,忙道:“打住!什么叫‘哪怕是我也比她好’?我比她可差远啦!我又花心又烂情,人品还总也欠奉,嘿嘿...奉劝你莫要喜欢我,我可是会始乱终弃的哦。”

      听得夜迎风扑哧一笑:“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仕锦瞧他桃子样尖尖的脸粉白水嫩。又因哭了许久,眼泡微红,瞧起来直如梨花带雨,水豆腐般的模样让人直想掐一把,看看会不会挤出一汪水来。这想法越是酝酿,心底便不觉痒痒,挠得欢腾,忙有些尴尬地别过脸,讪讪道:“莫要这般看我,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夜迎风嘿地笑了一声,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地望了会子秋水河,夜迎风轻轻问:“真的不能告诉我看到了什么吗?”

      想起林笑与自己说过的话:与其怀疑别人能不能懂,还不如先问问自己敢不敢说。想着,她咬了下唇:“你是不是经常很容易感到疲倦?身体的灵活度,敏捷度远超常人,反应能力更是精准无比,却总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容易感到劳累,需要休息...”

      “你怎晓得?”他一惊,垂头道,“小的时候特别明显,她折磨我的时候也多。现在长大了,反而好些了。爹亲也不知道,其实她才是陪我时间最长,也最久的女人,”说着,他霍地抬头,话音里透着一丝倔强,“可那又怎样?我一直当她是个怪阿姨!是我的长辈!她总爱这样不停地换身体,又总爱...总爱胡乱摸我...还边摸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你很像某个人?”仕锦试探性地问。

      “你果然知道!”

      女子自嘲一笑:“你说婧王是个怪阿姨,我又何尝不是?”

      夜迎风怔了怔,垂头道:“但起码你看起来比她正常多了。要说怪,怕也是最近才开始的吧,不过现在瞧起来也正常多了...是他们帮你调整过来的吗?”闻此言,仕锦震惊莫名,惊悚地瞧了一眼身侧的男儿。

      “我猜的。”他弯弯一笑,唇在月光下流动着浅浅的光。

      “嗯,”仕锦点了点头,难得怅然地笑了一笑,“没有他们,就绝不会有现在的我。此情此生,不敢相负。所以我找你,除了想要确认一些事情以外,就是想与你明说,希望你让我参加你的比武招亲,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打跑婧王而已。”

      “迎风,坦白说,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也可以是异性姐弟,但,永远不可能是情人。所以,莫要让我为难,也莫要误了你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夜迎风侧过头,勉强地笑了笑:“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迎风,你是个好男儿,会遇到一心一意待你的妻主,”仕锦望着那条河,由衷道,“最好是你能在约定的那日到来之前,找到自己的真爱,那就完美了。”说着,站起身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闻言,夜迎风霍地起身,见她人已进了屋。

      他笑了笑,随手将半盏残酒泼去了江里,轻轻道:“此情此生,不敢相负?此情此生...呵...你让我明白,可我明白了又能怎样.....”说着,那琉璃盏竟也失手落进了河里。那男儿就这么倚着栏杆,缓缓滑下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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