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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曲回肠听谁诉2 ...

  •   悦来饭庄被烧了,离开迷谷的林婵二人顿觉无处可去。

      开了一年多饭馆,挣的千两多银子还留在浮萍镇,两人现在连行馆都住不起。一路悻悻地往浮萍镇去,不知不觉黑了天。两人商量一下,决定让林笑一人去浮萍镇取家当,仕锦则在林子里生火造饭。再普通不过的烤野兔,在仕锦手中很快逸散出了诱人的香气。

      听到树杈上传来毫不掩饰的咕嘟嘟吞口水的声音,仕锦一笑:“出来说话。”身后树枝沙沙一响,停在阴影里的人影飘悠悠落在了少女跟前,正是一直以来伴她左右的青鸟。

      “喏,这可是你那个小心肝儿的遗物啊,要不?”

      这小子变戏法地掏出一条银白色的发带来,忽地一拍大腿,“嘿嘿,傻妞你这回可是真的栽了,你担心的那死小子原来早就安排好了退路,跳了那湖上岸,人家收拾收拾人马,精神抖擞的往凤来去了呢。”他戴着黑色的幕离,大半身子都隐在朦胧的黑色里,独那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分外猥琐。

      “知道他没事就好,”将慕容麒的发带夺来收在袖子里,仕锦反问他,“料想他的白狐该回来了,不知身手如何?他此去凤来,怕是要借兵。没点高手,不安全。”仕锦喃喃道。

      继承人都会有精心挑选的守护者,月华叫青鸟,华容叫白狐。

      “马马虎虎吧,怎么能跟我比?”青鸟随口就说了出来,说着他话锋一转,惊讶万分,“哎你怎么晓得他有白狐的,别告诉我猜的啊!他可是皇子,没有继承权!”

      “他有守护兽,怎么可能没有守护者。”

      翻着手下的烤兔,仕锦没好气笑了起来:“混球,我看你最近很不老实啊,是不是消失的这些年发生了连篇的故事?说来听听,还瞒了我啥?主动点,别逼我下药啊……”

      见仕锦主动递上来一只烤兔,他嘿地笑了一声,大口咬了下去,不由感慨:“我哪敢瞒你呀卿主,我无非就是失恋了受伤了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惨啊。噫,说你那小子吧,下手可真够狠!你不过点一下,他就全给办了,就他平日里那傻样还真看不出来……”

      “葱花是真心向着我的,我心里清楚,”仕锦不以为然地瞟了一眼某人,“不像某头呆鸟,名义上也是我的夫郎,三年不见越发的害羞,耳洞都有了,还失恋?名草有主了吧。”

      “你就别戳破了,我跟她是不可能的。”说着,狠狠咬了一口兔腿。

      难得见他流露出玩世不恭以外的情绪,仕锦笑了笑:“知道就好。把火镜布了,滚吧。”

      “耶?我说傻妞,你是不是教那慕容麒亲近傻了?逃出来这么久,还会主动联系娟帝她老人家呀?就不怕让被老会算出方位来,派人捉你回去继位?”这小子又是一阵鬼嚎,动作却颇为利索,将五个布阵的灵石一圈儿摆开。

      接过刻有阵图的镜像灵石,仕锦催动禁术法诀往火中一印。

      不知为什么,慕容麒的出现让她坚定了要从一而终的心生出了浅浅罅隙。

      不可遏止的动摇,让信心满满的少年人头一回生出些许挫败感来。夜深人静,她独自一人静静沉思,竟莫名地想起了亲人。事情若是落在他的头上,以他的智慧,会怎么办呢?

      眨眼的功夫,金红的火苗像被无形的大手操纵,屈曲成圆,兜兜旋转。而这个圆的中央,渐渐有图像清晰。图中,是一处木制阁楼,正中映出一位中年书生模样的男儿,他身后横着一张贵妃榻,屋内有三五个人或坐或站环绕榻前。这书生模样的男儿摇着一把破折扇,正在看书,瞥眼见发起千里传音的人居然是失踪了快一年的皇太女,惊讶得那书哗啦啦落了地。

      他失声道:“锦儿?”

      这一喊不要紧,那头的图像立马一阵模糊。

      再次清晰,就看仕锦她老娘的一张饼脸清晰无比贴在镜上。

      这匪气十足的月华娟帝捋着袖子,一手按在桌上,那脚正踏在适才那书生坐过的凳子上,厉声道:“呔!你个臭丫头!死哪去了?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要联系我啦?哼哼,一想到一年前你个没人品没良心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是吧?敢给老娘闷声不响玩失踪?害得老娘颜面丢尽,寝食难安。这也就罢了,老娘替你找的麒小子哪里不好啦?由得你嫌弃么!居然真给我甩了人,玩私奔!傻不傻啊你?哎,你说这真要私奔,好歹也挑个锅里的吧?你那四个大侍,迟早都得给你填房,猴急个毛啊猴急?老娘一想那麒小子知书达理,文武双全,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正经人家的才郎,更别说小小年纪就夺了你四爹亲‘慧公子’的名号...可是这世上少有的一块肥肉啊!为娘好不容易替你抢来,巴巴地送到嘴边,就你个不争气的臭丫头,还敢不甩我!知不知道?你姐姐可是想要都没机会的,早知道我——”隔着火镜,仕锦看娘还是这么啰嗦又八卦,巴不得天下美人尽归了婵姓,不禁莞尔。

      想着自己找她到底有事,仕锦连忙打断:“好啦好啦,娘,我知道那次是我做的不对,枉费了您一番苦心。我认错,对不起,行不?麒儿要是还愿意要我,我娶,行不?”周遭,不约而同地传出四五个人被呛到了的声音。

      谁不知这月华太女一贯桀骜不驯,几时服过谁的软?这是……

      “唉,娘,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才发现啊,人的这颗心到底还是肉长的。说狠,有时候还就真的狠不下去,”她黯然垂了头,“娘,你当年有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啊?认为自己只要拒绝,就能得到对方理解,就能做到全心全意,从一而终……”她说着,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忽然觉得,我这个做妻主的做得真失败。”

      “你啊,就为了这事情找我?”火镜那头的女人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仕锦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想我有什么事?”见她神情果然一阵沮丧,仕锦哼了一声,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就说那贵妃榻怎么看得这般眼熟,你们个个大半夜的不睡觉,齐齐窝在我寝宫里打秋风,想必早晓得妖精哥哥就是我爹亲了吧?就是焚天之凤了吧!两日前慕容麒还说守他师父所托要带我回月亮谷。”

      “若我真随他回去,算算今夜恰是归谷当天……”

      这话一出,娟帝眼里的尴尬不过一瞬,当即被灼灼焕发出的异彩所取代:“哈!还以为今天又要落空,你会在这关键时候传讯于我,果然是有戏了?嘿嘿...锦儿,老娘我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只要能得手,条件任你开,如何?”

      “娀王为什么要谋反?”

      “呸!那个没头脑的失心疯经不得姓怀的三挑两拨……个没脑水的蠢女人,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娟帝啐了一口,翻白眼道,“对了,提这点老娘倒是忘了说与你知道。那夜你得了太女之位,彩儿与你的角逐便算是正式开始。你还不知道吧,数月前她就出谷寻你去了。老娘我给你个忠告啊,一旦对上切莫手下留情,你这丫头心软的毛病可害死人。”

      娟帝口中那个姓怀的,正是婧王怀柔。

      “哼,一年多了,我若刻意藏着,她不也寻我不着?”仕锦冷笑一声,“我记得月华祖制,若我再躲两年,姐姐她便算是顺位胜出,你也不必总是缠着我。”

      “嘿嘿...话是没错,”娟帝摸摸鼻子,幸灾乐祸笑了一下,“你别忘了,她身边也有咱死对头凌波池的人呢。她一个人撼不动你,但总归会有法子对付你身边那个,更别说你这丫头现在除了林笑,还多了个拖肩包的麒小子……”

      “麒儿的事情我正要与你说,”仕锦淡淡道,“我知会你消息,只为交换一个条件,我要从月华调几个安-插在婧王和华容的钉子,军部至少是中队长,华容至少是议事大臣,名单让混球给我。”

      “喂,你这丫头好歹也是个教主,干嘛调我的人?”

      娟帝把个桌子敲得咚咚响,试图还价。

      “我爹亲既然命他对付娀王,不可能没替他准备好底牌。而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身份给他正面的帮助,多要几个钉子,敲敲边鼓,也好给他借来的兵造势,”说着,见婵梦娟神色不豫,仕锦冷笑一声,“只是顺手的事情,你自己插的钉子还少么?娘啊,我,可不喜欢跟没人品的家伙交易。”这话堵得娟帝一阵尴尬。

      “咳,你这丫头...不带含沙射影的...”她挠了挠头,“成还不行么……”

      仕锦一笑,当即将盘算了多时的计划尽数道出。

      娟帝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显然颇为信赖,也不管她提的要求多么繁琐,一一吩咐下去照办,很快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了。火镜那头,仕锦瞟了一眼只等着爹亲落网的老娘忍不住问:“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也不想想…爹亲他为什么总是要避着我们?”

      “嘿嘿,比起这个,我倒更好奇锦儿你是如何知道你爹亲身份的?”

      娟帝干笑了两声,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仕锦也不追问,自顾解释道:“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了……”见娟帝端着杯子的手略略一顿,哦了一声,仕锦轻声道,“我听见他对我说,爹亲永远爱我们。”登时,娟帝噗哈哈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回眸时,那唇角都染上了一抹邪肆的神采,她道:“那个犟头驴...绝对是死也不会说出这般好听的话来,你这丫头一定是听岔了!!”

      少女转着手里的野味,淡淡道:“软的硬的我都说了,怎么用是你的本事。”

      凝立一端,娟帝头一回露出了怔忡的神色,莞尔一笑:“谢了,你娘我这回一定成功。”

      “谢就不必了,替我传三爹亲莲封。”仕锦淡淡答。

      乍听此语,娟帝的神色一阵古怪,偷声道:“喂,锦丫头,不是为娘不替你传,阿封最近脾气有些怪,连老七都冲撞,咱几个谁都不敢招惹他啊。我猜这宝贝疙瘩多半是孕期焦虑,你娘我都怕得紧,你这丫头确定吃得住?”

      “他若已歇下,就算了。”

      不多时,娟帝三夫郎莲封的身影施施然出现在镜中。如水墨画般清雅而淡漠的男儿,未束发便只觉衣带风流,葳蕤生光,眉宇间满是疏离的神色。因为身孕,他腰身明显有些粗。

      见了仕锦,略一颔首,算是见过。

      “三爹亲,一年不见,你又瘦了。”仕锦凝眸,微微一笑。

      “何事?”他用略嫌清冷的口气,问她。

      “娘亲又回避我的问题,你可愿给我点提示?”她真诚地仰起脸,“世间安得双全法?”

      莲封罕有地笑了起来:“我说没有,你待怎样?”

      她一怔,良久,幽幽一叹:“不怕你笑话,我只能说,此情此生,不敢相负。”

      “呵,你啊你,到底还是没有做到我的要求呢,”莲封垂下眸,轻轻一声太息,“锦丫头,说是要创造奇迹与我一观,可见这奇迹...终还是不存在的呵!”

      “固然没有奇迹,但我想,我找到你要的答案了。说不定...更接近我娘的真实想法,你要不要听?”仕锦整理了一下思绪,轻声道,“所谓的公平,实难等分,取舍之间,总免不了伤人伤己。如此愁苦,还不如不分,不如予取予求,总好过平添烦恼...呵,她说到底...还是贪心不足吧?”

      “换做是你,又待怎样?”

      “最起码,我会争取让自己不要这么贪心。”仕锦认真道。

      “哼,你有资格这么说么?”莲封眸色一沉,“锦丫头,实话告诉你,你放不下麒小子,就已经负了阿笑。你也明白,他为了你,牺牲多少。”

      仕锦苦笑:“也不怕与你坦白,三爹亲,我能做的确实不多。”

      顿了顿,她有些谨慎地道,“他和麒儿,再想想您和我爹亲……命运,为何总也如此……”

      “哼!”莲封不由恼了,“忘了么,在我面前休要提他!”

      莲封与慕容潇-湘不合,说起来还是一桩赫赫有名的前辈烂事。一切皆因她娘猎色心起,不知收敛,一不留神竟纳下一对不死不休的冤家。这二人皆是天之骄子,地位尊崇,又深得娟帝宠爱。明里暗里少不得闹些矛盾,争风喝醋。

      “三爹亲,我不提,您就能不想了么?”仕锦反问。

      听这话,莲封哼了一声:“回答我吧,换做是你,又待怎样?”想她娘这许多年在夹缝里和稀泥,两边跟着陪笑脸,却是两边都讨不得好去。两边,均渐渐对她失去了信心。

      这局面,换了仕锦,又能怎样?看到长辈们如此,仕锦顿时想到未来的某一天慕容麒对上了林笑,唉,头大!她下意识地晃晃脑袋,心里蓦地划过一线灵光,苦笑道:“原来三爹亲所求,不过区区‘在意’二字啊。唉,只怨娘没心没肺得惯了,注意不到这细节……”

      莲封微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仕锦一语,不经意说中了莲封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望。

      在意,在意,心悦卿兮知不知?

      这男儿是极少笑的,素来端庄内敛,清淡如泼墨山水。偶见这一声浅笑,直如青莲花开,芙蓉尽现:“呵,跟你这样的聪明人交流,真是贴心呢……”

      “需要我帮你吗?”她问。

      “不了,”莲封摇了摇头,“花开花落都是自然规律,强求,反而不美。若我真的等不到她发现的那一天,怪也怪封人品欠奉,认了便是。”

      “这样..好吗?”仕锦犹豫了一下,“三爹亲,总是要你单方面的牺牲来守望。若真有一天,你望得累了,守得倦了,你还会坚持吗?你有没有想过,真等到极限爆发,对她对你都将是莫大的伤害。若当初她真不爱你,又何必百般手段娶你为夫?三爹亲,听女儿一言吧,还是找机会说与她知道,不要独自一人固执地去走那一步!”

      莲封只是听,笑笑不语。

      见他固执,仕锦知趣一叹:“言尽于此,还请三爹亲保重。”

      “嘿,想不到那烧鸡生的女儿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莲封忽然抬手搭在了火镜上,低低一叹,“锦儿,看来阿笑选择了你,真是他一辈子的幸运,最起码...比我幸运,我祝福他,也祝福你们,”见仕锦微微一愕,这男儿瞟了一眼门的方向,低声道,“你七爹亲让我带话给你,趁早去一趟凤翔吧。他出谷也快三年了,为了等你,不曾踏出凤翔一步。”

      “七爹亲?你说萧默?”仕锦微讶。

      莲封点头,轻声道:“锦丫头,夺帝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躲要是能躲过去,月华国早就亡了。你反正都有了个慕容麒,再添个姓萧的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坏人!不是明摆着要自己破罐子破摔么?

      仕锦心里不爽,便道:“请教三爹亲了,这事若换做是你,又待怎样?”

      “哈哈,当然是此情此生,不敢相负了,不是吗?”莲封似乎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锦丫头,我莲封这辈子知己无多,你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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