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三十八章 ...

  •   将近三年,鬼娘从没见过钟师附身,更不会去怀疑他。

      听到他说这句话她还在想,这老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去做复杂事的鬼。

      写个生魂录他都嫌麻烦的。

      鬼娘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五味陈杂的心情,只能张着嘴思索着望着老头。

      “这样吧,只要你答应为师不要再管鬼童的事,为师自不会为难你。”

      鬼娘双目已经不自禁泛起些涟漪,她勾唇一笑故作不屑:“要是我不答应呢?师父打算怎么样?”

      钟师那张陌生的脸上忽而五官紧皱狰狞出血来:“噬魂钉,你要不要试试!”

      鬼娘心惧,被捆绑在背后的手猛地握紧:“你什么意思?”

      “我要是强行从狄安良的体内扯出你,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噬魂钉——当初苏信北给她施咒将她困在狄安良的体内,她当初还问过钟师要怎么才能解除这个束魂咒,她记得钟师说过,自古流传至今的束魂咒成百上千,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符咒,强行解开只会散魂。

      鬼死,便是在这个尘世里彻底消失了。

      也有可能去到传说中的虚无,成为婆娑。

      所以现在钟师是在告诉她,如果自己不听话,就会消失,阴阳两界,再也不见。

      “师父,当初是你救得我。”她还是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就算目光已经有些朦胧,她也没害怕,反正是个不打算投胎的鬼,成了婆娑就算了,没关系。

      她就是不信自己当做亲人的师父会亲手害了她。

      钟师闻言也不知道是看见了她眼里那点薄雾,心里起了点怜悯,愣了下,才提起一边的嘴角嘲讽道,“救你也是和别人的交易。”

      说着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他们师徒二人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呆了有些时候了,外头应该是有人的,鬼娘能听到外头有脚步声。

      “交易?”鬼娘眯着眼看向钟师,“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我的生前?他去过酆都城找你帮我?”她眼睛忽而瞪大,“是谁?”

      三年时间里,她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能有人知道她。

      当初钟师说过,她是孤魂野鬼,没人打点。

      现在看来,是有人给她打点,她才能在仙女庙呆到今天,还能寻着这一份鬼差事做。

      钟师冷笑:“你猜。”

      “就一个名字,我求求你!”她确实没什么太多的原则,鬼嘛,哪里来的那么多是非黑白的原则,一切本着自己的心思去做就好了。

      钟师往前走了两步凑近她,目光在她那半张脸上扫过,抬手敲了敲她的面具,讽笑道,“他应该不会想见你,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带着和你一样的面具来找我。”

      “一样的面具?”鬼娘脑海里立刻闪过叶飞扬那首饰盒里的银制面具,“叶飞扬?”

      钟师舔了舔牙,没有立刻回答,他蹙眉又看了眼门外,似乎在担心什么,沉凝半晌又转头看向鬼娘,“不要再插手鬼童的事,别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的性命,听懂了没!”

      鬼娘从面具的事情中抽回神思,抬头看着面容焦虑的老头,钟师阔步上前,正欲要给她解绑,外头突然吵闹起来,他张口要说,没来得及开口就只讪讪地最后望了眼鬼娘,便匆忙从后门离开。

      钟师裹着那一身华贵的皮囊离开的下一刻,破屋的门突然就被人踢开,苏信北冲进门内紧张地左右望过确认没有埋伏才进来替她松了绑。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鬼娘很诧异。

      “我苏信北在凤京城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男人没好气地冲鬼娘白了一眼,“下次办事,必须告诉我。”

      鬼娘想反驳,但也不知道怎么驳,当初约定就是她不能拖着狄安良的身子到处惹事,害了狄安良的性命。

      “谁绑的你?”苏信北脸色沉得很,给她解了绳子后就开口问。

      鬼娘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是我师父。”

      “钟师?”苏信北眉头紧皱。

      鬼娘点头嗯了一声,可她突然又想到什么,疑惑地盯着对面男人的双眼:“你,见过我师父?”她可不记得自己介绍过钟师给苏信北。

      苏信北轻咳一声,眼神逃开:“你是个鬼物,我当然要调查个清楚。”

      鬼娘垂下手来,她突然发觉自己对眼前这个苏信北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连他做过的事都一无所知。

      从来都是在忙活自己手上的案子或事情,对他还真的忽视了。

      说起来,身上的束魂咒还是他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北皇朝靖北王苏信北。”男人将手上的绳子扔在一边,面色一沉,“怎么,又失忆了?”

      “你别给我打马虎!”鬼娘往门口走了两步,看门外全是王府的人不免有些纳闷,随后又望向身后的男人,“你明知道我是在问什么。”

      苏信北倒是没了刚刚的意外,怕也不想瞒了,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地问她,“为什么这么想?”

      “会束魂符咒还能调查一个鬼,就算常跟地府打交道的叶昭炀也没王爷你有本事啊。”鬼娘说着又上前一步,沉冷地盯着眼前的人,“你对鬼还真的事毫无惧意。”

      苏信北稍稍顿了下,低头一笑:“确实,我不怕鬼。”他背着手站在她的面前,直视她的怀疑和警惕,“为了救狄安良,我的确跟酆都城打过交道,可我没什么其他特殊的身份,顶多也就是个会些邪术的普通王爷罢了。”

      “呵。”鬼娘冷笑,全然不信。

      苏信北见她这般嗤之以鼻,也是无奈的紧,抬头对着门外扬了扬下巴,“你走不走,不走自个儿呆着,本王不陪着了。”他说完就抬腿走向门口,还故意蹭了下她的肩膀。

      幼稚!

      鬼娘蹬了下腿,不知怎么就觉得心中烦闷,其实她不过就跟苏信北说了两句话而已,而且还是没什么故事的两句话,可她就是觉着浑身上下不得劲儿。

      路上,两人在马车里,什么话也不说,苏信北就闭目养神,马车颠簸得快把人晃得眼花也不见他睁开过一只眼。

      鬼娘掀开帘子看了几眼,也不是青西村附近,钟师应当将她挪得挺远藏起来的,她甩下帘子将左脸上的面具又扶好。

      轻咳一声,做好准备才开口问他:“这什么地方。”

      苏信北闻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而扬起一番笑来:“泊梁山,早出了凤京城的地界。”

      “你怎么找到的?”鬼娘上下一眼怀疑道,“是问了小鬼吧。”

      苏信北闻言轻笑出声,右手一抬食指从鼻梁上划过去,“你做鬼做傻了吧,你凭什么认为,鬼能做的事人就不能做到?”

      “哈,我师父可是大鬼,就凭你们这些人?”鬼娘撇过头莫名还有些骄傲。

      苏信北嘴角一提:“可你师父是附身在安公身上绑得你,人做事,我这个人当然就能查出来。”

      “……”鬼娘横过一眼,反驳不了。

      苏信北却也没有因此停下,继续道:“我虽然会些邪术,但学得不多,操控鬼物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我一点边都没沾过,所以你大可不必怀疑我是你们要找的那位邪术师。”

      “哈哟,你一个普通王爷知道的还挺多?”

      鬼娘挺惊讶的,这些事她可只给叶昭炀,钟师说过,知情得再算个小秋顶多了。

      这家伙是哪里听来的?

      “本王也不是故意得知,只是有些人……”他顿了下觉得不妥,改口道,“只是有些鬼,在皇城办事也并不容易,只能找着本王帮忙,故而他也告诉本王一些。”

      鬼娘张口要问是谁,可心下觉得,能知道这件事的鬼,怕也是个厉害的,毕竟那个鬼是从钟师或者小秋那儿得知的。

      “你会邪术,那你会不会与那个邪术师有过交集?”

      苏信北双手摆在大腿上,缓缓睁眼视线不偏不倚正对对面的女人,而鬼娘也没打算回避。

      他眉头微蹙似是有点为难,但还是开口说:“邪术师是什么存在,你不是不知道,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交集。”他说着停顿下,话锋忽然一转,“不过就跟捉鬼的道士念经的和尚一样,要遇见了嘴里吐出一两个别人听不懂但你听得懂的东西,你也就知道对方是和自己一条路上的。”

      “所以,你遇见过?”鬼娘大约明白了苏信北的意思。

      苏信北淡淡地嗯了一声,坐直身子,拍了拍长衫,“遇见过不止一次。”

      “说说。”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我去狄府办事,听得有人说三道门,回头看得时候那人已经出了狄府,我没细想就作罢了。”苏信北拂袖又道,“第二次也是三年前,是在宫内。”

      “宫内?”鬼娘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皇宫?”

      苏信北白眼:“自然是皇城内,不然你以为呢?”他又调了调坐姿继续,“是听得一位公公说过一句——血饵断了,吊养着吧。”

      “血饵断了是指产鬼。”鬼娘道。

      “产鬼杀产妇,本不算什么稀奇事。”苏信北说,“可那次显然并不是简单的找替死鬼,吊养是邪术。”

      “养鬼?”

      “不是简单的养鬼。”苏信北脸上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氛也变得比刚刚沉闷了些,他薄唇一动欲要解释,却发现解释不了。

      车轱辘就没停下来过,外头的马蹄声开始变得有节奏,苏信北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算整理好言词,“吊养,是养鬼的一种,就是把该死的想办法先吊一口气养着,等时机到了,再让鬼差收魂。”

      鬼娘诧异地说不出话来,生死簿上,每个人出生和死亡的时间都写得明明白白,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怎么就能吊着一口气让该死的活着?

      苏信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了她半天,鬼娘也未发现,等她回过神时只看见忽闪而过躲开的一瞥冷光。

      他像是看出鬼娘的疑惑,又道:“生死是有命,但如果杀人者知道被杀人的命,再以利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信北说得委婉,但鬼娘已经听出不对,心里稍稍顿了下。

      “后宫之地利用邪术杀人不在少数,整件事我后来稍稍调查了下,当初的确是有人以产鬼为傀儡杀产妇,那个产妇是皇上最钟意的女人。”苏信北道,“但产鬼的血饵不知为何断了,那产妇没死成,倒是那胎儿却好似被影响了。”

      鬼娘听到此处,眉头越拧越紧。

      “听说当时那胎儿一点哭声都没,有宫女探过鼻息说是已经没了鼻息,当时都以为孩子没保住。”苏信北眼眉一挑,“可哪知,没过半会儿,那孩子竟然活了。”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就是被吊养的?”

      “是。”苏信北点头,“我就这么怀疑的,那孩子可是皇长子啊,可惜只活了一年。”

      “一年?”鬼娘眼珠子一转,“吊养一年,就被鬼差收了?”

      鬼娘等着他回话,但苏信北却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是笑了一声,又闭上眼来。

      “你无缘无故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鬼娘道。

      苏信北点头承认:“没错,如果不是有所怀疑,我的确不会跟你说这么多。”他仰着脑袋靠着,“当初那个说吊养的公公,就是安公。”

      “……”

      苏信北的意思很明确,他在怀疑当年皇长子被吊养的事和钟师有关。

      “我不相信。”鬼娘道,“我师父不会做这种事,他对邪术师从来很憎恶。”

      “随便吧。”苏信北倒是一点都没有想多劝两句的意思,三个字就把鬼娘有些迟疑的解释给打发了。

      回到凤京城,苏信北先让鬼娘回王府好好休整,鬼娘不答应,一定要马车拐个弯先去张哑巴家看一眼。

      张哑巴家外院的门关着,里头的门开着,苏信北抬手一挥,几个王府侍卫直接将外院破旧的矮门给劈开来,外头动静那么大,也不见里头有人出来。

      等进到屋里,四下搜索一番,鬼娘才确定不仅那鬼童不见了,张哑巴也不见了。

      “……”鬼娘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好在她那张半截的面具将她明面上的怒火压下去一半!

      早知道就不该走开,一直守着!

      鬼童是发现了他们吗?可为什么连张哑巴都不见了?杀了张哑巴也好过带走张哑巴!

      鬼娘气得七窍生烟,苏信北淡然地瞥过一眼,便道:“来人。”

      平舆往前躬身作揖。

      “带人搜一下附近,要遇到七八岁的孩子不要轻举妄动。”

      平舆接令后退下。

      鬼娘扶额,又是气恼又很无奈:“感觉自己真得挺没用的。”

      “不是你没用,是你的对手太强。”苏信北往左右看了眼,“罢了,这件事我插手管一管。”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