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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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看到方钦流回来，店也不想开了，卸完货拉着方钦流就往家里走：“方阿姨等会儿应该就回来了，我妈知道你去了个大公司还总是念叨着让我向你学习，把我们家小店开成连锁的……”
方钦流：“……”
杨千的妈妈和杨千一个性格，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方钦流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杨阿姨说这话时的姿态。把店交给杨千看着后，杨阿姨就时常到外面溜溜弯、打打牌什么的，两个人就等着杨爸爸从厂里退休回老家养老了。
那边的杨千接着唠叨：“我妈也真是能想，不过你说我要是能开成连锁的，干脆请你来当代言人好了……”
方钦流真诚道：“我觉得顺序反着来可能还有点儿希望。”
杨千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你小子挺有信心啊，什么时候我能靠卖你的签名发财啊……你小时候的字儿我这儿还都有，还有乱七八糟的玩具……”
许久没经历过这种状态的方钦流在这唠家常中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宁静，一直在练习揣摩别人的心思，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这筒子楼里长大的毛小子了。
于是他难得温和地低声应和着杨千，一直到进了家门。
方钦流看了眼家里剩下的菜，实在是有些简单，一点儿油腥味儿都没有，他一不在家，方母可能连肉都不想买。
“走，买菜去。”
于是屁股还没在方家沙发上焐热的杨千，又被方钦流拉着去菜市场采购了一趟，回来刚好被杨阿姨领回家日常数落，苦不堪言。
等到方钦流一个人提着几大兜菜回家时，才发现门没上安全锁，方母也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一个月没见的儿子，不停地念叨着“瘦了”“瘦了”，提着买回来的菜就到厨房忙活去了。
方钦流看着方母忙碌的背影，眼睛竟然开始发酸。
他沉默了片刻，自觉在厨房帮方母打下手，满肚子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今天微博上才被骂，现在说工作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两个人在狭小的厨房里谁也没说话，默默干着手里的活，最终还是方母先开了口：“小流啊，你去的公司是千盛吧？”
方钦流闻言手下一抖，择好的菜叶子落进了垃圾桶，他心虚道：“没啊，我怎么会进千盛……”
方母叹了口气道：“和我你还说什么假话，我都看到了。
方钦流愣道：“您还玩儿微博呢？”
话一出口心里就暗道一声不妙，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敲了实锤嘛？
方母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粉丝群里有人截图我们白祁转的微博，我点开看了眼，虽然图里看着有点儿假，但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会认不出来？更何况名字清清楚楚在上面标着。”
又是粉丝群……方钦流简直要怀疑那是个邪丨教群了。
眼看瞒不下去了，方钦流只得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最后诚心承认了错误：“我不该瞒着您。”
“你从小就这样，心里自己藏着有谱，按着自己的意愿来。我也不怪你瞒着我，要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家里来，我辛苦养大的儿子可不是随便就让外面不认识的人骂的。”
厨房里又静默了半晌，方母才听到一句带着鼻音的“嗯”。
一顿晚饭都是方钦流喜欢吃的，许久没放肆吃的他盛了两碗饭，方母看着大快朵颐的方钦流，还是忍不住问：“千盛那么大公司，不给吃好饭？”
方钦流吃饱后擦了擦嘴道：“没，公司食堂挺好的，但是老师说镜头里的人容易显胖，所以平时不敢多吃。”
方母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儿，从小到大你都长不胖。”
方钦流笑道：“……话不能这么说。”
这么说是要被连诚打的，即使吃同样的饭，连诚第二天总是会比自己重一些，气得他每天只吃两顿饭。
过了会儿，方母又拿着手机凑到正看电视的方钦流面前：“你说那个微博，怎么注册来着？”
方钦流：……
某大龄追星妇女要开始打开新世界了。
看着在方母的关注栏里他自己和白祁上下挨着，方钦流突然有种离影帝很近的感觉，立马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赶快先接部戏再说吧。
说接戏，戏就来了。
第二天方钦流被催着回到公司，之前孙苗苗提到过的两部戏的剧本的一部分都已经拿来了，一本是武侠题材，另一本则是都市职场题材，都在选角中，而且时间很紧。
“因为之前没有官宣，你又是完全的新人，对方没有完全信任我们，这次争取过来机会还是千盛的名声在那边放着。我们提前做好两手准备，两次试镜我都建议你去尝试一下，这两部戏的导演都不是新人，眼光很毒，千盛也没有在这两部戏里投资，所以大概率只能靠你自己了。”
孙苗苗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之前她已经向公司申请去跑了这两部的资源，但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接到具体通知，还是她听同行说起后两天就要进行选角面试时才又去问了问，这才真正安排上。
方钦流大致翻了一下，个人更喜欢那部武侠题材，名字叫《天涯》，听着就很武侠。虽然武侠剧市场这几年不怎么景气，但每一个少年心里都曾经有个武侠梦，而且这本的人物特点更加鲜明，越鲜明越容易让观众记住。
他翻着剧本问孙苗苗：“苗姐，这两部戏的角色有定下来的吗？”
“《天涯》的男女主已经定下来了，男主是万林娱乐的陈一行，女主是罗梓欣，就差官宣了。你可以试试别的角色，《爱你在心口》的主角还没有具体消息，现在你心里对角色预期有没有想法？”
方钦流细细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邱晨不错，感觉更适合我。虽然是男四号，但人设招人喜欢，前半段戏份看着也不少。”
孙苗苗笑了：“这部戏男演员戏份都很重，女角色里只有女一和女二还算扎眼，没有一下子挑个男二，不知道该说你没有野心还是有自知之明。”
方钦流自然是想火的，但他也清楚现在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于是淡哂道：“等到了试镜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了，我能要哪个角色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孙苗苗还要别的事要忙，于是最后安排道：“今晚公司给你派的助理就到了，另外，好好琢磨一下这两个剧本，都是在明天进行面试选角，我会和你一起去。”
“明天？”
方钦流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心里又多了几分忐忑，眼下只能多啃剧本了。
孙苗苗无奈地拿起包道：“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还有上午通知下午就面试的，别多想了，好好准备吧。”
说完刚走了两步，她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补充道：“我看你家比较远，就自作主张替你申请了继续留在之前的宿舍，平时接你也方便一些，不过你的室友应该已经搬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记得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按照连诚的家庭条件，和他在一起在公司的公寓住一个月已经是受委屈了
看着孙苗苗匆匆离去的背影，方钦流重新坐回公司休息室的沙发上。
这次的剧本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姿势都没换过。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武侠世界里，而且越看越喜欢邱晨，只是按照剧本前面的走向，后面多半是个悲剧角色。
邱晨是真正长在江湖活在江湖里的人，却又经历了江湖里的恩怨与仇恨；他爱江湖，也恨江湖，正如他对女二的感情一般，爱之，不得之，默默地守护着，直到……
方钦流意犹未尽地看完最后一页，有点想直接冲到编剧家里要后半本。虽然知道行里有行规，自己还没进组不能看到全部剧情，但卡在这么关键的地方编剧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意兴阑珊地翻了下一本职场剧，不得不感叹这正是当下最流行的类型之一。女主从一个普通公司职员开始成长，用坚韧的毅力往上爬，却遭到女二号的暗地陷害和攻击，抢她功劳，但这些渐渐被细心的高层主管男主看到，于是两个人开始互生好感……
方钦流重点看了一下男性角色，男二号是个女主的直系上司，走深情路线，不过在男主的光环下存在感稍弱；男三号是个渣男，女主的前男友，明明甩了女主，后来看女主工作有起色了又开始纠缠。
年轻的新人演员还是有点忌讳演反派的，演好了遭观众恨，演不好了也要被骂，着实是不怎么讨喜。方钦流虽然佩服能把负面角色演好的演员，但为了前途，自己的第一部戏还是慎重为好。
看完两本剧本，他心里也有些谱了，起身舒缓了下筋骨，腿都是麻的，险些站不稳。
他又翻开《天涯》那本，翻到情感最深的地方情不自禁念了一句：“这四海之内，能安身立命之处，我都会陪你去，就算你不认我，你拒我于门外，你心里念着那小子，我也想伴你左右，仅此而已。”
“你在这儿干嘛呢？”
姿势刚摆好，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吓得方钦流差点儿又直接跌回沙发上，扭头一看，竟是白祁。
方钦流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白祁哭笑不得地反问道：“我在千盛里有什么奇怪的吗？艺人还不能回公司了？”
他自己也是千盛的重要股东之一，有些事情高层也会开会讨论，所以不拍戏时他出现在公司的频率倒不低。恰巧今天樊总找他有事儿，没想到在公司又遇见了这新人。
白祁回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几句台词，心里不知为什么颇不是滋味儿：“新剧本？”
方钦流点点头：“明天要去试戏。”
他听到影帝用挑剔的语气道：“台词功底太差了吧？听起来像那种演崩了的舞台剧，观众会出戏的，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公司被打脸。”
方钦流知道对方是指千盛昨天的澄清，也知道自己台词一般，但其实他的台词说得并不差，被白祁这么指出来还是挺糟心的。
白祁看着对方默默不语，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享受让对方吃瘪的感觉。大概是第一次就被方钦流撞见了最尴尬狼狈的时候，他也不屑于再保持人前那副温文尔雅的公子作风，不留情面道：“差就要多练，对着我再说一遍。”
方钦流：“……”
为什么这种对女二说的话他要对一个嫌弃他的大男人说？
对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说“不”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提高和练习机会。
方钦流收拾好心情，低头看着剧本酝酿了下情绪，念道：“这四海之内，能安身立命之处……”
“你和别的演员演戏的时候也要低头看着剧本吗？”白祁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了，“抬起头，看着我，把我当成戏里的人。”
方钦流丢下剧本，看着白祁的俊秀的脸庞，努力把他当成剧中的女二号：“这四海之内，能安身立命之处，我都会陪你去，就算你不认我，你拒我于门外，你心里念着那小子，我也想伴你左右，仅此而已。”
站在他对面的白祁眼眸半垂，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伴随着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轻声呢喃道：“若不是我心中有人，定不愿负你……”随即抬眸又看向方钦流，眼睛里竟然隐隐闪着水光。
那一瞬间，方钦流吃惊于白祁的入戏速度和天赋，不得不说对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他看着白祁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突然像针扎一般刺痛，仿佛真的被自己所爱之人婉拒一般。
是不得的痛苦多一些还是对方已有心上人的遗憾多一些，可能只有邱晨自己知道。但自己，就应该是邱晨，自己的演绎就应该决定着邱晨的想法。
方钦流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正沉浸在对邱晨想法的揣摩中，就听到白祁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没有真正代入角色的情绪，或者说……”
对方突然靠近他，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没有谈过恋爱？”
方钦流闻言耳朵一红，面上还是镇定道：“白老师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
白祁看方钦流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有没有都不重要。所谓的台词并不是一句都是一种情感的，在你看来，这句话里有几种感情？”
方钦流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三种？”
白祁闻言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你自己说了有三种，但我所看到的你只演出了一种，还是最直白明显的那种。”
方钦流：“……”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被语文老师揪着做阅读理解的时候，一时间产生了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眼见着新人被自己逗得无话可说，白祁这才看了眼表，慢悠悠地朝樊总的办公室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道：“艺人的感情经历确实不是随便就能曝光的，下次反应要再好一些，你有权利拒绝这种问题。”
白祁这种一会儿打一巴掌，一会儿给颗糖，还是那种带苦味儿的，实在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在经历了据说一向以温文尔雅著称的白影帝一番冷嘲热讽后，方钦流心里更加没个准儿了，脑子里只剩下各种混乱的台词，回宿舍的路上也是魂不守舍。
他正在走道里摸索着钥匙开门，突然感觉眼前一亮，门已经开了。一个八字眉、下垂眼，看着成“囧”字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用笑容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和善：“您就是方先生吧？我是公司派给您的助理，我叫郭兴。”
看着对方似乎有些局促，方钦流主动伸出手道：“你好。”
郭兴受宠若惊地回握了他的手，上下摆了好几次，这才不好意思道：“您的经纪人说今天情况比较特殊，让我先过来收拾房间，我这才提前过来的。”
方钦流露出了一个笑容，点头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平时我就负责您拍戏进组后的杂事儿，您习惯就行。”
方钦流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方母，还真没受过别人的照顾，初中以后，就连方母也不怎么管他了，自己一个人乐得自在，突然多一个人倒还有些不习惯。
郭兴是个勤快的孩子，方钦流看着从二人间变成整齐的一人小公寓的屋子，对他很有好感。
千盛在对艺人方面，确实是没话说，难怪这两年不断有别的公司艺人跳槽来千盛，或许自己还真能在公司安稳待上几年。
晚上，方钦流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他追着一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女生喊着台词表心意，终于追到后那女生狠狠拒绝了他，方钦流还想出言挽留，结果却看到白祁在自己面前说道：“太差了。”
方钦流一惊，眼前突然变成了卧室的灯，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上午九点的选角面试，现在才六点，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做了做运动，让自己清醒一下。
按照安排，上午是《天涯》的面试，下午是《爱你在心口》，如果顺利的话下午的压力会小很多，反之亦然。
“记住，进去之后注意最基本的形象与礼貌，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要紧张，吐字清楚，你是千盛的人，不能看着像什么杂牌公司一样。很多导演都看重第一印象，所以不要在任何环节掉以轻心。”孙苗苗最后一遍叮嘱着方钦流，在候场室等着里面念方钦流的名字。
候场室里多的是方钦流曾经在电视上偶然见过的熟面孔，但很多都是七八线小演员。
一来武侠剧不够热门，二来这剧组也不是什么大剧组，男女主也都定下来了，有点名气的都不想来争配角。这么看来，方钦流背后好歹有个大公司撑着，虽然是新人，倒不显得单薄。
等到终于轮到他进场了，原先的紧张反而变成了坦然。
面试房间内，四男一女坐在座位上，方钦流看了看中间那位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觉得这个八成就是导演了，完全符合他对导演的一贯印象。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方钦流观察了一下，几个人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坐在边上的那位女士皱了皱眉，和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兴许是不太满意。
随后第二个环节，他被要求摆几个武打姿势。
方钦流小时候没什么玩的，最喜欢和杨千一起学着电视上播的电视剧打打杀杀，什么武林盟主、魔教教主的来回演，打得不亦乐乎。
那些招数，他闭着眼睛都会，像模像样地摆了几个姿势，倒也顺畅。
最后一个环节，是抽选片段进行演绎，方钦流自己都没想到，他抽到的恰巧是之前白影帝指导他的那一段。
虽然够熟悉，但被白祁批评得体无完肤，他心里还有着几分顾虑。
方钦流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就是邱晨，也只能是邱晨。
邱晨的三种情感，浓烈而克制的爱意、明知结局但义无反顾的执念、感情不能被接受的遗憾。他认认真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终于顺畅地对着和他搭戏的临时演员念出了那句被他揉碎在心的台词：“这四海之内，能安身立命之处，我都会陪你去，就算你不认我，你拒我于门外，你心里念着那小子，我也想伴你左右，仅此而已。”
最后的几个互动动作因为和临时演员完全不熟悉，一些细节略有瑕疵，但这个环节过后，方钦流注意到那位导演的神色缓和了很多，于是长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搞砸。
“怎么样？”等到方钦流出门，孙苗苗紧张地在一旁问道。
方钦流看她比自己还紧张，不由得笑道：“自我感觉良好。”
孙苗苗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但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我刚刚看到东霖的经纪人在打听男四号的事，看来这戏没那么水。”
方钦流对这个人略有所耳闻：“东霖？前段时间被抓拍说有女朋友的那个？”
孙苗苗冷笑道：“什么女朋友，搞得炒作罢了，蹭完热度就澄清了，接下来刚好就是新戏宣传，哪有那么巧的事？他虽然参演过几部戏，也有一些粉丝，但始终没大火起来，这点人品圈子里心知肚明。”
邱晨人设立得讨喜，东霖又演过几部古装戏，相对比较有经验的演员来争这个男四号的角色，势必是抱着必得的心态来的。
方钦流自问面试没出什么大问题，但如果真的来了比他有热度的演员，导演选不选他就不好说了，他感觉那种紧张的心情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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