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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倒霉的狐狸（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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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子越焦躁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这一路的担忧、惶恐、心急如焚都在这一刻慢慢散去。
可是穆昭的态度又令他无比委屈，主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呢？
刚想开口质问，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他现在不是只狐狸，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就算报上胡小南的大名，主人也不认得一个叫胡小南的大活人呀。
关于狐狸怎么变成人的问题，舒子越当然考虑过，他想了十几种说辞，又一一被否决，最后选择了最质朴的一种。
“我就是胡小南，那天在森林里遇到打雷，被劈中了以后就变成这样子了。”
许久没听到回音，舒子越有点慌张，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主……主人？”
半晌才听到穆昭用堪称痛恨的口吻道：“你回去告诉诚王，别再耍这些花样了，跟他的约定我自会做到，让他也遵守承诺，好好照顾小南，否则……罢了，不必多说了，叫他好自为之。”
舒子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到穆昭似乎打算一走了之，慌忙朝他那里扑了过去：“主人，你别走，我真的是小南，是你的小狐狸啊……我被肖冥从王府里救出来了，他带我到了关西，我变成人以后跟着南疆的商队过来的。你，你不信去查好了……”
他朝着辨认的方向摸索着，没走几步却不防被散开的长袍绊了一下，人直接摔倒在地，扭伤的脚踝刚恢复了几天，这下伤得更厉害了，疼得他“哎哟”叫了出来。更狼狈的是脑袋刚好磕着椅子扶手，帽子直接被撞掉了，发带跟着散落，一头火红的长发自头顶铺泻下来。
穆昭眸光一闪，两指弹出，舒子越顿时感到手上一松，意识到绑他的绳子被割断了。
胡乱挣脱了绳索，他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条，四处寻找想见的人。
迎接他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舒子越看见那目光中有怀疑，有审视，却不见半分温情。
他心中蓦地痛了一下，与穆昭相处那么久，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表情对待自己。回想方才穆昭的话，分明是把他当成了诚王派来的奸细，舒子越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眼泪一下子便忍不住了，口中委屈地嘟哝：“我真的是小南嘛。”
听到穆昭无情的声音问他“有何证据”，舒子越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本想直接当着他的面变成小狐狸的模样，用实际行动把证据扔给他，想想觉得不甘心，这才逍遥几天，万一变不回来岂不是又得顶着狐狸身子熬日子。
要证据是么，那我把遇到你之后所有的事情讲一遍，你是不是就信了？
“我在石南村遇到你，就叫你小南吧。姓胡，名小南，如何？”
“我是收养一只无主的狐狸，而不是替你代养。从今往后，它是我的，无论生死，只属于我……”
“我不敢说会待你多好，但只要有我在，无论你有多少寿命，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护你周全，保你衣食无忧……”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变成人，陪在我身边？”
“总而言之，你要记得，天大地大，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
到后来他每一句都说得极慢，时间线有些模糊，可这些话刻在他心里很久了，几乎可以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
“我的命是你救的，名字是你给取的，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你给我的。如果你还不信的话，我变成狐狸给你看好了。”
他抬头看着穆昭，见他冰冷的面孔渐渐松弛下来，然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穆昭蹲下身把人揽住，一只手轻轻托住他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看着。
“小南……”
舒子越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羞赧，环住他的脖子，面孔贴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嗯，你终于认得我了……”
穆昭点头，手掌抚上他的小腿：“让我看看，伤到了吗？”
舒子越吸着鼻子嘟哝：“脚好疼。”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肿得馒头一样的脚脖子看着有点触目惊心，穆昭叹息一声，运起内力替他活血。
“也没那么疼了。”舒子越见他因为心疼皱紧了眉头，一下子就心软了，不过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但是我心里好难过。”
穆昭明白他的意思，从善如流地说道：“嗯，是我的错，没能一下子把你认出来。”
舒子越这才稍稍好过，想着他方才的话，安慰道：“其实也不能怪你，现在在打仗，你谨慎些是应该的。可是我看起来很像奸细么？”
“当然不，是我谨慎过头了。”
穆昭大包大揽所有过错并未打消舒子越的疑虑，他很快找到了正确的推理方向：“之前是不是有别的人冒充我找过你？”
穆昭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舒子越知道自己猜对了，愤恨地嚷道：“又是诚王那个王八蛋？他自己易容还是找的别人？你没有上当对不对？”
识破那个男孩并不难，只是当他说自己叫胡小南的时候，穆昭还是当场失了态，他不敢告诉舒子越，当假的胡小南说，自己变成人之后很多事情都忘记了的时候，他居然也相信了。
当然，很快他就识破了冒牌货，几乎在触碰到他的一刹那，他便知道，这不是他的小狐狸，尽管他有一双狐狸眼，眼珠也有些蓝中泛紫，魅惑得像一只真正的狐狸精。
他的小南，无论外表如何，不变的是一颗清澄无暇的心。
“放心，我永远都不会上当。”穆昭柔声道，“我带你去休息，你的脚也需要上药。”
然后将他抱起，出了这间房，往自己的居所走过去。
外面的兵士见到穆昭纷纷行礼，看他怀中抱着一名少年，纵然心中奇怪也不敢表露在外。
舒子越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觉得有些丢脸，但又舍不得从他怀里下来，只能把脸埋在穆昭颈窝，不去看别人的脸色。
这处府邸是潭州知府自家的别院，前日潭州被朝廷收复之后专门腾出来给军队的高层暂时居住，一路上都是值勤的士兵，舒子越的面孔也就一路不敢见光。
穆昭的房间自然比不得自己在京城的住宅，不过也很宽敞整洁，他小心地把人放在内厅的软榻上，替他将外衣除了，盖上薄毯，让他舒服地靠着软垫，转身朝外面走去。
舒子越急道：“主人你去哪？你别走……”说着便要从榻上下来，扯动脚踝的神经，痛得嘶了一声。
穆昭只能返回按住他，无奈地道：“我去叫大夫给你看看脚伤。”
舒子越抱住他不撒手，他现在最怕就和穆昭分离，不能容忍他哪怕一秒钟不在自己的视线里。
穆昭将人抱在怀里，替他顺了顺头发，轻声道：“乖，听话，你的脚不疼吗？”
舒子越用力摇了摇头，趴在他身上不起来，大有不管你去哪都得带着我一起的架势。
穆昭的手指在他的头发上游移，偶尔碰到他的耳朵，白皙小巧的耳廓瞬间变得粉红。
“主人……”这声称呼叫出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是个人而不是狐狸，方才情势所逼也就罢了，现在却没来由觉得里面多了些绮丽的东西。
抬起头去看穆昭，见他也正深深望着自己，眼中饱含的情感让他不敢猜测，他不自在地用手指扒拉两下头发，看着火红的发尾扭捏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穆昭给了他一个微笑，低头吻了他的眼睛，低声说：“很美，我的小南是最美的。”
舒子越还来不及害羞，已被穆昭噙住了嘴唇，含在口中轻轻厮磨。
舒子越晕晕乎乎地承受着，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既感到这样亲密似有不妥，又觉得一切合该如此。他对穆昭的心思，来时的路上想了一遍又一遍，确定的时候自己也吓一跳。
至于确定的方式，舒子越心想，原来他和主人亲密度增加的每一个进程都被系统记录在案，最后一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主宠相互爱慕，亲密度直接满值。
主人是把我当宠物一样喜欢吗，如果不是，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我也是那样的心思呢？
他微微用力推开穆昭，小声说：“我是个男孩子……”
这样的试探让穆昭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逗他：“嗯，我已经见识过了。”边说目光向他身下瞟。
舒子越愣了下，蓦然想起那句“原来你是公的”，又想到穆昭生日那夜醉酒种种，不禁羞愤难当：“你欺负我。”
本是一句控诉，说出口却成了撒娇。
穆昭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眼中笑意不减： “我只欺负喜欢的人。”
舒子越的脸迅速红了，这下子才真的放心了，小声道：“我也喜欢主人。”他觉得作为一个男子汉，表白这种事一定不能落后，肯定地加上一句，“最喜欢主人了。”
穆昭被他逗乐了，勾住他的小指头，“所以，小南，我们这算是定情了？”
舒子越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心里的爱意怎么都藏不住。
主动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嘴唇，又伸出舌头舔了下，像还是狐狸时那样表达自己的心情，然后环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笑。
穆昭突然手臂一紧把他拉了过来，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与不同方才浅尝辄止，穆昭不再隐藏骨子里的强势，直接攻城略地，被攻略的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上头顶，心脏怦怦乱跳，除了立即缴械投降什么都做不了。
地上的光影移动了些许，一吻过后，舒子越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眸光潋滟，色若春花，脸上的热度很久都没褪下。
两人就着姿势拥在一起，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舒子越有很多话想同他说，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可是穆昭静静地抱着他，如同捧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这个怀抱是那样温柔而有力，正是他盼了许久的归宿，这一刻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一直到晚上就寝前，穆昭都没离开他半步，大夫来看过他的脚伤，开了外敷和内服的药，嘱咐他静养几日，不可再剧烈运动。
有人匆匆来报：“启禀军师，那些南疆商人吵着要见这里的话事人，说咱们不该囚禁大食国的贵族公子，会妨碍两国邦交。”
穆昭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目光似有揶揄：“告诉他们，大食国的贵族公子正好好地在我这里做客。”
伪贵族俊脸一红，这才想起来他还身负重任，忙对穆昭道：“他们应该不是奸细，你放他们走吧。”
穆昭道：“人是统帅的亲卫队抓的，例行的盘问怕是少不了，你放心，若他们无辜，我会做主放人。”
等报信的士兵离开，舒子越想起肖冥收到的飞鸽传书，好奇地问道：“朝廷的统帅是怎么死的？”
“他贪功冒进，以为我是来分他的功劳，所以对我处处提防，对我给的建议从不采纳，我发觉这样下去取胜回朝遥遥无期，就故意向他提出相反的意见，结果倒是按我预想的发展，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他中了南疆的埋伏受了伤，怕被取而代之对外秘而不宣，不想那箭头有慢性毒、药，某次饮酒作乐，毒发身亡。总之，一切阴差阳错。”
舒子越托腮望天：“听起来像是咎由自取。不过我不明白，既然这人是个草包，为什么朝廷愿意用他？”
穆昭笑了笑：“也不全是他的原因，这里面主要是诚王的意思。”
见自家小朋友不懂，解释道：“诚王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与南疆之战迟早会胜，便找了这么一个人带兵，好把我困在南疆。”
“为什么？他不想你早些回京吗？我以为诚王对你……”说到这里想到了那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强吻，便说不下去了。
穆昭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为了调查你的底细。”
舒子越心里咯噔一声，他的底细，还真不是妖精修炼成人这么简单。
“那个……嗯，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变成人？”
穆昭淡淡道：“你不是说了吗，被雷劈的。”
舒子越干笑两声，想了想，心一横：“其实不是的，我不想骗你，可是我暂时不能说实话。”
他紧张地观察对方的反应，哪知道穆昭却说：“我明白，你不必内疚，要相信你主人的本事，嗯？”竟是把此事就此揭过。
以主人为天的舒子越于是被成功地安抚了，高高兴兴地开启他最关心的话题。
“咱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穆昭摇摇头，“既然你已经没事，自然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等你脚伤好了之后咱们就离开这里，看遍天下美景……”
“吃遍天下美食。”舒子越拍手接下这一句，引得穆昭轻笑摇头。
是夜，舒子越被安置在里侧，穆昭身着里衣上了床。
虽然和穆昭一向都是这么安歇，这却是他第一次以人形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舒子越窝在他的臂弯里，抬眼望着他的侧脸，想着将来的美好生活，一时激动得难以入睡。
“乖，快睡。”穆昭侧过脸点了下他的鼻尖。
从前当狐狸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淘气，穆昭让他安静睡觉，他闭着眼身子不动，拿大尾巴一下下扫过去。
没有尾巴的舒子越还有一头长发，他随手撩过一束，轻轻挠着穆昭的颈侧。
回应他的是一个绵长又霸道的亲吻，力度像要把他嵌进身体里，温热的手掌伸进他的亵衣，不容置疑地握紧他的腰身，拇指摩挲着柔嫩的皮肤。
“再不睡，你今天就睡不成了。”
低哑的声音混着浓浓的情、欲，黑夜中分外撩人，舒子越吓得缩了缩脖子，带着如雷的心跳老实地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