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白无饭

5、风闻

　　风鸟
　　是阴天，却是惨白的天光，不阴翳，像是预兆什么。在风里，传来不好的讯息。
　　我是风鸟，曾住在云里，现在被关进了笼子。囚我的是人，被称作国师，坐着轮椅，双目失明，连耳朵也快要聋了。
　　“风鸟，风里有什么消息？”他没给我取名字，我们都知道这没什么意义，我不会被驯化，他受到的诅咒也不会消失。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越多，他的五感消失的越快。
　　“疫自北起。”我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了。再过几天，云上的城要消失了，会带着风鸟回到我们的故乡，我没日夜的啼叫着，希望姐姐们能从风中听到我的声音。
　　童声
　　国师哥哥彻底聋了，大家都说因为那只鸟，我去偷偷看过，她真的很漂亮，银色的眼睛像是月光，羽毛就像是随时会融化的雪。只是她时常乱叫，声音嘶哑，其实很不好听。我和国师哥哥说过，他说那鸟的声音曾经是他听过最美的声音。
　　国师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有一双琉璃似的眼睛，虽然我没见过琉璃，但以前看国师哥哥眼睛的时候就会有一股温暖的力量，被管家伯伯教训过的屁股也不疼了。他以前也很爱笑，会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发顶。他现在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守在那只鸟的旁边。
　　国师
　　她还在叫吗？是在向家里人报信吗？我该将她放了吗？
　　之前的疫情已经适时处理了，没有造成惨重的后果。我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从她那里也得不到消息了。
　　只有被风鸟诅咒的人才能听见她说话，等聋了，诅咒完成，风鸟会啼血而亡，她估计也快了。
　　我是一点点丧失知觉的，从嗅觉，到味觉，触觉，视觉，再到最后的听觉，我还能说话，会吃饭，但就像是被困在躯壳里的傀儡。或许我本来就是傀儡，以前的我不也是被操纵着的吗？
　　“这是风鸟，可以听见风里的声音。”那个人这么对我说，“替孤听着天下，为百姓苍生。”
　　我还是将她放了吧。
　　我站起来，走到笼边，我太熟悉这里了，该怎么打开笼子，我在荒芜的脑海里摹绘了无数遍，我终于作出了这个决定。
　　笼子打开了，我不知道她飞走没有，只是站在原地等了很久。
　　风鸟
　　那个人放了我，可是云里的城已经回到了故乡，我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待在这个笼子里，可以等到下一次云把城带过来，就可以回到故乡。
　　那可恶的人类小孩把我从笼子里倒出来，我只能四处飞着，不敢落脚，只要落下，我就回不去了。
　　我会累死吗？我回不去了吗？
　　我眼前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故乡，我倒在了那个国师的身上。
　　国师
　　身体突然恢复了知觉，我好像倒在了地上，身上还压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脖颈上还能感觉到湿润的水珠，像是眼泪。感觉变化的飞快，我能感受到身上的东西温柔的体温，能听到她小声的啜泣，慢慢的，世间一切向我打开，我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银白的发和眼眸，仿佛是天上来客。
　　我等她哭完，那柔软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我才恢复的感觉敏感到不可思议。
　　风鸟
　　我变成人了，我要留在这个人间了，我回不去了。
　　我趴在那个国师身上哭着，我知道他诅咒解了，我变不回成鸟了，也听不见风里传来的信息了。
　　我本来就不是鸟，我们一族生活在遥远的风源里，每隔50年就可以变成鸟随着云城出来游玩，超过回去的时限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但如果不沾地，就会仍然是鸟型，还有回去的可能。那个云做的笼子，是唯一可以让我保持鸟型的地方。
　　国师
　　没有哪本典籍说过风鸟会变成人，也没有人说等风鸟变成人诅咒就会消失。
　　风鸟是一个相当麻烦的姑娘，她一定要我陪她去找故乡。我一个凡人，去哪里找云的来处？
　　宅子里被她搅得鸡犬不宁，我请归的旨意也下来了，反正也不知往哪里去，不如就陪她去找找不存在的故乡。
　　风鸟
　　人间其实也挺好玩的，只是很容易被当成妖怪，我又交了几个有趣的朋友，一个自称是行侠仗义的侠女，但其实连匕首都拿不动的妹妹，以及一个和她结伴的很强的独眼姐姐。她们是在笨蛋国师买肚兜被打时救下了他，听说我要去找故乡欣然决定同行的。和她们同行很愉悦，我好想把笨蛋国师赶走。
　　国师
　　风鸟一路都在交朋友，我被当成可疑痴汉一路防备，她真的只是拿我当奴才使唤，您们倒不必如此提防。每次她的新朋友总要陪她走一段路才放心，看到我替她洗衣做饭，端茶递水的奴才劲头才会欣然离去。我偶尔也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惯着她了，可是看着她想家时偷偷哭泣的样子又感觉自己十恶不赦，就当赎罪吧。
　　这次风鸟新交的朋友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人，虽然她很有些不正经的朋友，但是养男宠还经常在有男宠跟着的情况下找新男宠的大概就这么一个，我很担心风鸟跟她学，我不想再多伺候一些人。
　　风鸟
　　新交的姐姐很厉害，她也来自遥远的地方，但是完全不想回家，她有九条尾巴，还知道很多关于□□的事情，我最近正在为□□的事苦恼。虽然我不是鸟，但是我们一族多少有些鸟的习性，我快到发情期了，往年只要坐在云上发呆，族里最漂亮的男性就会到我面前来唱歌，我通常会选择唱的最好听，长得最最漂亮的□□。但好像这里的男性不会唱歌，大部分都不好看，而且，我不知道人类要怎么□□的。
　　姐姐给了我很多建议，我也明白了人类的□□方式和我们的没什么差别。
　　发情期真的太难受了，我觉得将就一下，找笨蛋国师凑合算了，毕竟他长得放在我族里也算漂亮了。
　　国师
　　我不知道风鸟这么胆大，她让我抱她上树，然后和她□□。
　　我想过不从，但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助兴药物，我简直在冒火。树上真的施展不开，总之我被折腾的非常难受。风鸟的发情期也太长了，她还不如找男宠。
　　风鸟
　　那个被叫做国师的男人已经老了，他走不动路，要被埋在这里的黄沙里了。我和他道别，任凭风沙把他掩埋。我还要继续向前走，我的故乡在远处等我，他陪我走了一段路，这是他欠我的。
　　国师
　　风鸟走进了风里，黄沙掩盖了她的脚印，我要死了，我太老了，她还是原先的样子，眼睛里仍然是清凌凌的，没有红尘的牵扯。她以后要怎么办，她会照顾好自己吗，她真的能回去吗？
　　我的眼前又看到了那些像雪又像云的羽毛。
　　“他醒了，醒了！”我听见有人说。
　　突然凑上来一只鸟脸，“要走吗？顺着云，我们去人间看看。”
　　我顺从地点点头，来到了云中的城池。我似乎成了一只风鸟。
　　“我们能找到妹妹吗？我担心坏了，她那么笨，会不会受欺负？”
　　“就你会学那些黑鸟说话，我们肯定能找到她。”
　　有几只风鸟聚在一起。
　　我想起那个风沙中慢慢消失的背影，俯冲下了云霄，一心只想找到她。
　　风鸟
　　一个同族找到了我。我太幸运了，只用了五十年就能再次回到故乡。姐姐们把羽毛盖在我的耳朵上，我听见风的声音了，身体慢慢变轻，我又成了风鸟。我飞向云中的城池，飞向我的故乡。
　　“阿英，你在人间呆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姐姐们把我围住，我开心的向她们说起我遇到过的朋友。
　　国师
　　我成了一只风鸟，我才知道她还有名字。我没有去打扰她，一直都离她远远的，看着她在故乡的生活，有时也会笑着同她打招呼。她似乎完全记不起遇到过一个人，那人曾用一生追逐着她和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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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奇奇怪怪的故事，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最近完全写不了爱情故事，清醒的女性应该是不会恋爱的，谁会爱上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