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灵魂与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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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库拉。
对，这就是我的名字。它总是和一片特殊的土地联系在一起，所以，也有人叫我特兰西瓦尼亚伯爵。没错，从本质上来说……嗯，或许我们可以用一个技术味道浓郁一点的词“基因”！嗯，从基因上来判断，我就是一只吸血鬼。不过，很少人能够把我本人同这个拗口名字的伯爵联系在一起，这些平均只能活七十多年的普通人光凭借外表很难想象我的年龄。有时候，我很想向他们解释：“嘿，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二十岁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已经四百岁二十一岁了，就算看两位零头我也不止二十！”不过，这个举动我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一来，这样的举动，就好比人类对即将成为菜肴的鸭子说“你算什么老鸭，才养了七年，老子的零头也比你大”；二来，我也没有什么闲情一本正经地向他们解释，要是我真地开一个严肃的座谈会，一定会被那些普通人取名为“猜猜我多老——吸血伯爵年龄大揭秘”，成为娱乐节目。不过，我还漏了最重要的第三个原因——要是我真的这样说了，恐怕会有同族认为我疯了，然后夸张地凑过来摸我的脑门装作那是一个白净的匹萨铁盘。
这个“同族”就是梅菲斯特。他是一只魔鬼，身体里同样流着上古的恶梦魔神和地狱之主撒旦的血液。从血缘上来说，我和他的关系不算很远，但是特兰西瓦尼亚伯爵向来以享受生活为中心，行为低调，所以，我的头衔就简单的一个“伯爵”，至多在前面加上一个“第十七世”。而梅菲斯特的父亲，以及他父亲的父亲，甚至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都曾经是他们的时代最强大的魔王，所以，如今低级魔鬼看到他就双腿发软，然后噗通一声跪到在地，近乎吟诵地念出他长得离谱的全名……呃，让我想想，那是什么来着？哦，对，他们叫他“黑暗末裔、骄傲的暮星之子、无比尊敬的安德烈•瓦洛伦兹•赛曼•梅菲斯特殿下”。
每次我听见这样一段和自己舌头过不去的头衔，总免不了大笑，当然，是在心里窃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们特兰西瓦尼亚伯爵可向来都是很低调的！
但忍笑是会忍出内伤的。我还记得有一次，梅菲斯特带着我去逛我们那一块的酒吧，他刚推开门，先前还热闹一片的房间霎时就安静下来。里面的低级魔鬼和低级吸血鬼齐刷刷地跪下来，机器似地集体念他的尊号。
好笑的事情这时就发生了。一个看上去滑腻腻的蛇妖在说完尊号后站了起来，羞怯地挪到梅菲斯特面前，吐了吐鲜红的信子，谦卑多于骄傲地说：“殿下，我……嘶……经过……嘶……练习，已经……嘶……能够完整……嘶……说出您的……嘶……完整封号了……嘶……”
梅菲斯特优雅地端起一杯红酒，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看着他，对于他深红色瞳孔中究竟能塞入多少虚伪的鼓励很感兴趣。
那蛇妖深深吸了口气：“嘶……黑暗末裔、骄傲的暮星之子、无比尊敬的安德烈•瓦洛伦兹•赛曼•梅菲斯特殿下。嘶……黑暗末裔、骄傲的暮星之子、无比尊敬的安德烈•瓦洛伦兹•赛曼•梅菲斯特殿下。嘶……黑暗末裔、骄傲的暮星之子、无比尊敬的安德烈•瓦洛伦兹•赛曼•梅菲斯特殿下。嘶……黑暗末裔……”她越说越快，绿荧荧的眼睛里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所有人都带着一种虔诚的神情看着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蛇妖，连梅菲斯特也不例外。真见鬼，其它家伙不说，难道梅菲斯特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其实这句封号被一个“嘶……”音一处理，陡然成了“死黑暗末裔、骄傲的暮星之子、无比尊敬的安德烈•瓦洛伦兹•赛曼•梅菲斯特殿下”？
我想过他可能是存心装宽容装善良，不过这个假设很快就被我推翻了。梅菲斯特可是现世所谓“最强大的魔鬼”，占着好好的霸主位子不露出一点阴冷疯狂的气质，干嘛要装什么宽容？难道如今，除了流行性别反串之外，还真流行魔鬼反串天使？呸，真不知道和极度无知的白翅膀秃毛天使相似有什么好处！虽说低调，我可是骄傲的吸血伯爵，我宁愿要有想我所想愿我所愿的自由！拿这个去交换一个时刻要摆摆正的装饰光环，然后时时刻刻歌功颂德？我可没有这么天真！
但换个角度说，看着一个魔王装扮出一番耐心天使状，实在好笑！或许下一次他生日的时候，我可以去拔一些天鹅毛做一副羽毛翅膀送给他。
在蛇妖小姐陶醉似地开始念第十遍的时候，我终于忍受不住暗笑带来的苦果。肩胛骨的肌肉绷紧得近乎痉挛，于是，我手一松，一杯色泽鲜艳的加冰番茄汁在蛇妖绿油油的皮肤上开了花，衬她正好——完美地解释了什么叫做可笑和滑稽！
“小姐，请原谅我的朋友——新任的第十七世特兰西瓦尼亚伯爵阁下。他刚成年，对酒精还不太熟悉，可能是有一些过敏症状。对您，我致以歉意和谢意！”梅菲斯特说着，一掠疏散下来遮住半个眼睛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然后，他转向我，宠溺孩子似地揉了揉我那头好不容易束整齐的柔顺黑发，看似关心实则拉扯地将我架出酒吧。
没有人能够抵挡魔王后裔的诱惑，即便同样属于魔鬼一族的蛇妖也不能。我看向酒吧的最后一眼里，就有这位蛇妖小姐扭动着腰肢，神魂荡漾、无限崇拜的深情款款。
那天晚上回到庄园的一路上，我都没有和梅菲斯特说话。后来，新任吸血伯爵的青涩成为酒吧里的谈资，就又是考验我的忍耐力和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低调的试练了。无论如何，此后二十年内，我都没有和他说话。
不过，二十年在我们的词典里，其实不过相当于普通人的一年。不说话，也不过是我不对他说话，至于他在夜幕降临后的晚宴时夸张地勾住我的肩膀，从后面给我一杯加了蝙蝠血的番茄汁，又哄骗似地说“小德，要听话”，只不过是这个家伙单方面的怀柔政策。我当然不会屈从于这样的糖衣炮弹，其实喝纯番茄汁和草莓汁，还是不错的选择。
我和他开始说话，是在不久前我四百二十一岁生日那天。
夜幕刚刚降临，一只纯黑的猫轻巧地跳入了我们特意半开的窗口，落地以后就变成了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的稚□□孩。她甩了甩自己纯黑的头发，习惯性地用手指绕起一缕，跑到梅菲斯特跟前撒娇似地抱怨道：“梅菲斯特，你怎么还把窗开这么小啊，真是不体恤我这样可爱的魔鬼。”
梅菲斯特无奈地耸肩：“丝茵，今年负责开窗的人不是我，是小德。”
“亲爱的，那你也应该记得告诉他啊，开那么小的窗，万一夹住了我的宝贝头发你说怎么赔偿！”丝茵撅起了嘴，踮起脚亲昵地撩起梅菲斯特的一络金发，又让它们从自己掌中滑落，眼中满是魔鬼特有的诱惑和奸诈，“你说，怎么赔偿呢？”
梅菲斯特拢住丝茵的小手，把她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亲爱的，我们应该是去找小德赔偿的，这二十年，他都不理我，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说着他向我撇了一眼，深沉笑意在我看来不过是我们这样的暗夜种族成员之间的引诱练习，或者是他个人对我明目张胆的温柔形挑衅。
“啊？吵架了？这次是什么事情？是关于蝙蝠血和老鼠血哪个更好吃的争论？”丝茵蹭在梅菲斯特胸口，挑起一根眉毛看着我。
“不……是因为……”梅菲斯特脸上笑意更浓。
我知道他马上就会抖出我在酒吧里的失态，便赶忙岔开话题：“丝茵，这些年你游荡在庄园外面，那个你要找的人找到没有？”
丝茵精致的笑脸一板：“梅菲斯特，让我下去。我饿死了，既然是某人的生日，吃的东西总该有吧。”
我知道，用这句话对付丝茵，总会很有效。梅菲斯特从前告诉过我，丝茵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对一切满不在乎又把随意挑选引诱对象当作娱乐，她一直忘记不掉一个令她真正怦然心动的魔鬼。不过这份怦然心动来得太迟，而那个人，也在很久以前离她而去，她不相信他就此消失，所以，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外出寻找这个人的踪迹。
其实丝茵的年龄和外表比起我来更有欺骗性，梅菲斯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究竟有多大，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吸血伯爵，我也不会冒失地询问小姐的年龄。我不确定她是否比梅菲斯特年长，但她肯定比我要大，毕竟自从我有了记忆，她就一直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我面前。
每次进出庄园的时候，她都要抱怨一番没有全部打开表示强烈欢迎的窗户，毫无例外。其实每次我都想告诉她，她不是什么定了型了角色，一定要符合奇缺独特的人物设定，她大可以从前门堂堂正正地用她变化了形态的猫步走进来。
“喂，小德……”
“嗯？”我被梅菲斯特的气声下了一跳，神智不清地应了声，回头的时候，正好在他深红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
“你终于肯理睬我了，那天晚上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见鬼，乘我走神，他已经凑到了我的身后，那种魔鬼特有的蔷薇花香绕得我有些窒息。
“有必要一定要强调我是‘新任’的吸血伯爵么？有必要让我在出丑的时候，进一步打压吸血伯爵的威信么？”
“出丑？”他摇摇头，“我没有觉得啊？你不是一向这样的？”他叹了口气，诡异的笑容又添了几分暧昧，“我本来以为，你看见了我和那位蛇妖小姐那样亲密，觉得嫉妒了。”
“啊？”我差点没有像上次那样忍笑忍到肩膀抽筋。于是，我还能够对着似笑非笑的梅菲斯特，挑动左眉：“尽管我不喜欢人血的味道，但只要没有和一只愚蠢的蛇妖争你的宠，就还没有堕落。至于你，只要你这样随意揣测我嫉妒了，就是现世所谓的魔王堕落了！”
我确信，是他身上的味道让我不自在，于是转身走得离他远了点。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灵魂与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