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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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头骨被摆放在一块岩石上，云川手里拿着根木棍，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画符，手法极其熟练，不多时一张繁冗复杂的招魂符完成了。云川掏出小匕首，锋利的刀刃抹了抹手心，殷红血液滴落尘埃。
他一掌拍在头骨上，“唐平现身！”
一阵风起，阵法之中一道淡蓝色残魂飘荡，它似乎被时光遗忘许久，神情呆滞，茫然四顾，不知今夕何夕。
左非鱼微微震惊，招魂符需要极其深厚的符修功底为支撑，天资聪颖的符修多则耗费数百年，少则需要数十年，才能有所成。若是修为不够，强行画符，反而会遭反噬。那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云川问：“秋桓被你埋在何处？”
残魂茫然摇头。
“秋桓可在乱葬岗？”
摇头。
“你可知百兽图卖给何人？”
依旧摇头。
好，一问三不知，难不成招错了？云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何人？”
那残魂歪着头，看起来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少女，道：“折鹤。”
八竿子打不着！云川一挥袖子，把那道残魂散了。半夏蹲在一块石头上捂嘴笑，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云小哥哥，画了半天还招错了嘻嘻。”
云川一眨不眨盯着半夏，把半夏盯得头皮发麻，她委屈巴巴道：“好了，我不笑话你了还不行吗？”
眼见云川快步过来，还扬起了手掌，半夏以为他怒极攻心要打人，连忙护住了头。哪知道云川的手伸到她后背，一把揪出一只扮鬼脸的小妖精。
那小妖精不过三寸，全身惨白，皮肤脆弱，覆着一层白色的绒毛，双眼大而外突，咧嘴露出腥红的舌头。
云川点评：“丑得特别。”
一想起这只鬼东西刚刚就趴在自己后背，半夏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什么玩意儿？”
“食魂妖，由至阴之气幻化而成，专吃孤魂野鬼”左非鱼道，“极是无聊。”
据说食魂妖抓到一只新鲜出炉的魂魄，不急于吃下肚，而是一遍遍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魂魄越恐惧越惊骇，它便越开怀。直到那些魂魄被玩弄到丧失逃跑的意愿，心甘情愿被它吃入腹中。
食魂妖被拎住了后颈，小胳膊小腿挣扎乱窜，歪瓜裂枣的脸露出凶恶的表情，尖叫骂道：“愚夫！吾乃掌管一方鬼魂的大王，你竟然敢如此戏弄吾！他日你做了鬼，吾第一个把你下油锅！”
云川笑道：“原来是一只妖王呀，小生佩服佩服。那所有的孤魂野鬼都逃不过您的手掌心了？”
食魂妖抱着胳膊扬起下巴，得意洋洋，“自然。”它还没得意够呢，云川一把把它撂地上了，淡哂道：“骗人。”
“愚夫，你竟敢污蔑吾！吾向来实事求是说一不二，在妖界大名鼎鼎！”
“我说出一个人，保证您未能抓住她的魂魄。”
“你说！”语气气势汹汹。
“折鹤。”
食魂妖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脸上挂不住，支支吾吾道：“她么，不是吾能惹得起的。”
“好罢，那秋桓呢？”
“秋桓么……”食魂妖咬手指冥思苦想了半天。云川蹲在它面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它的窘态，似笑非笑道：“实事求是？”
食魂妖：“……”
云川：“说一不二？”
食魂妖：“……”
云川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一本正经道：“左兄，看来我们要去挖坟了。”
左非鱼颔首。食魂妖会记得所食魂魄生前姓名，先以“折鹤”的名字试探，它没有随口糊弄，可见这确实是只老实的妖精。既然它对“秋桓”全无印象，那么定然有人为秋桓立了墓碑，不能算作孤魂野鬼。
山岭坟堆遍地，四人挨个儿排查，终于在临近黄昏时找到了秋桓的墓碑。槐树茂盛，杂草疯长，那一块小小的木牌上寥寥草草刻了几个字：“吾妻秋桓之墓。”
左家贵公子生平第一次干起了挖坟这种损德的事情。云川捡了根树杈，围着坟墓画符。
半夏边刨土边道：“云小哥哥，你真不是符修吗？我们山上也有一个小孩儿，符修天才，别人都把他捧上天了，可是我觉得他画得还没有你好呢。”
云川画好了最后一笔，微笑道：“你家少爷修什么道？”
“我家少爷是剑修哩。”
“嗯，我也是剑修。”
那边左非鱼转头看了一眼，道：“你的剑呢？”
云川低眉一笑，随口扯道：“剑在心中。”
月上树梢，棺材露出一角。突然从暗处飞奔来一只矫健的兽类，速度极快，张嘴就要咬向距离最近的半夏。半夏悚然后退，尖叫还在喉咙里，那只妖兽一头撞上一块无形铁板，霎时头破血流，呜咽一声化成一滩黑水。
那无形阻碍正是云川所画符咒形成的。
第一只妖兽仿佛是个引子，接二连三的妖兽狂蜂浪蝶般奔涌而来，张嘴撕咬那层无形阻碍，空间震荡，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云川飞速地掀开棺材板，里面躺着一具白骨，他咬破手指在白骨上画符，然而血痕落在白骨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川心里一咯噔，他的血并不能封印住三百年之久的怨念。百兽图为秋桓所作，怨念也由秋桓所生，假若百兽吞噬了怨念，以怨念为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一只体型庞大的花豹利齿咬碎了无形阻碍，双眼透亮，跨着月色而起，直直地扑向棺材。
左非鱼拔剑，把它刺了个对穿。越来越多的妖兽受秋桓怨念召唤咆哮奔来，吼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转眼把几人围得水泄不通。
左非鱼执着一把寒光料峭的长剑，他的神色也如出鞘利剑，道：“你那边怎么样了，云川？”他抽空一回头，云川眼底有千丝万缕的忧愁，云川为难道：“左兄，不知你可否借我一样东西？”
“好。”答得极干脆。
云川一把抓住左非鱼的手，一口咬下去，狠狠吸了两口血，转头喷在白骨上。少年郎的血竟然没有被怨念掩盖住，而是发出灼热的暗红色的光晕，一道刺痛人灵魂的女人尖叫声响彻原野。云川立刻以血画符，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划过，留下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半夏从草堆里探出头愤懑大叫：“姐姐你看！他属狗的吗？竟咬我们家少爷！”
妖兽在左非鱼的剑下无处遁形，转眼只剩几只老弱病残的虾兵蟹将。半夏猫着腰偷偷爬到云川旁边，皱眉道：“喂，云公子，我们少爷不许你乱咬！”
封印符咒不仅极消耗精力和灵力，而且还要分心压制住怨念的反噬，云川忍着汹涌上喉咙的一口血，深呼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勉强镇定心神。
见云川不理，她竟然摇了摇云川的胳膊。
唉，姑娘是个好姑娘，一心一意护着她的主子，只是蠢了些。
“咳！”
一笔画错，云川狂喷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