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吃亏 ...
-
桀骜与温驯如何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存？
单膝跪地的人像极了楚桓心目中的陆斗，可此时此刻，醉眼朦胧中，楚桓又清晰认知到，面前的人是秦无奕。
而在这样一个无人敢信、独自逃离的夜晚，楚桓却从自己的影子里窥见了蔚娥的倒影。
今夜谁入了谁的戏？
瞳孔骤缩，楚桓抽回自己的手。
“陆斗，去桥上。”
夜风钻进空落落的掌心，秦无奕站起身，听话地走到桥上，与粼粼河水、依依垂柳归入一处，河岸两旁的旧宅灯火连连，月亮是从古就有的，灯火人烟是贯通古今的，都是天然的布景。
“在这一天你救了陈哥，正气楼专为你二人摆宴。当着所有弟兄的面，陈哥认你为异性兄弟，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无名之辈。明天太阳升起时，陆斗就是义帮的陆斗。而今夜，便是过去与未来的分界线。”
“离开热闹的酒席，独自漫步桥上，今夜的陆斗在想什么？处于分界线的他该是何种模样？秦无奕，你要试着将这些展现给观众。”
随着楚桓的引导，秦无奕一点点将自己抽离出去。
两人间微妙的氛围逐渐消失，楚桓定下心神用秦无奕的手机记录他的一举一动。
正气楼的人皆已醉去，陆斗却独独醒着。他从来都是一个清醒的人，永远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他的心太大也太野，以至于早早体会过曲高和寡的孤独。
但他享受这种孤独。
人们酒肉贺他从此荣华富贵加身，他向月亮敬一壶河水，贺自己注定不得善果的余生。
明日会有腥风血雨，所以今夜的月色才格外美丽。
手机拍摄的影像并不清晰，楚桓今夜想要的只是一个足以吸引姜航的饵。奈何秦无奕的手机性能难堪大任，拍着拍着忽然就卡住了。等画面好不容易动起来，秦无奕的身影在画面中放大了数倍。
“楚桓？是楚桓吗？”
楚桓回头，眼前一花，就见秦无奕挡开了赵谦探向他肩头的手。
“真的是你……”赵谦看看秦无奕，又看看楚桓，神色几变，忽然笑道：“听江城影说你也在这里拍戏，这可真是赶巧了。我看了电影频道的访谈，《狂徒》也是民国片吧，我的《风云惊梦》也是。你们最近才开始拍的吗，你说咱俩儿不会撞档期吧？”
急着在秦无奕手机里找视频，刚才卡了那么一下突然退出录影，赵谦嗡嗡叨叨说了半天，楚桓只听见一个档期。
“撞了又怎样？不撞又怎样？”
电影的上映时间由发行方决定，导演的意见又不起作用。楚桓在图库找到录了一半的视频，这才放下心来，退出相册时，他突然瞥见了默认相册下边的上锁相册。
相册封面是他的照片。
照片有点眼熟，好像是某期杂志拍的？
“楚导底气那么足，一定对新片很有信心吧。”赵谦看了一眼秦无奕，道：“热搜里的图片拍得不清楚，我瞧着却觉得有几分眼熟，原来楚导早在公开试镜前就选定了主演。”
“没有底气为什么要开拍？”楚桓道：“扮家家酒吗？”
“至于试镜的问题，段杰工作室已经提前帮你问清楚了。”
赵谦嗤笑一声，道：“许久不见，随便与你聊两句，怎么还是这样开不起玩笑？上纲上线的多没意思。”
“你看不出来我喝醉了吗？说一个喝醉的人上纲上线，到底是谁开不起玩笑？”
这TM逻辑清晰对答如流，你说你喝醉了！？赵谦瞪大了眼睛，却见月色下楚桓眼神确实不对劲，起风时，若有若无的酒气扩散开。赵谦忽然想起在夜色时楚桓面对刁难的反应，与现在可谓大相径庭。
赵谦与楚桓合作时，从未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在清醒状态下，楚桓从不在无意义的人事上浪费时间。
斗嘴是不可能斗的，在夜色时那么多人一起努力都失败了。
这么一想，赵谦倒觉得稀罕，他摆摆手，道：“行，原来您老喝的是酒，我还以为您吃了炮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有人点火，炮仗才会炸。点燃炮仗的人挨了炸，反过来怪炮仗，你的见识确实不配与我一般。”
刚想上前一步，赵谦就被秦无奕挡了回去。
冷峻的年轻人在他与楚桓之间立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楚导，您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吧。”
“你给的自信。”楚桓歪了歪头，道：“不信？那我把档期和你定在一起怎样？”
“你！”
话一出口，便落了下乘，赵谦恨得牙痒痒。楚桓却不怕他，有秦无奕在，他懒懒散散枕在石桌上，朦胧醉眼倒映着赵谦气急败坏的身影，又想起卓然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知所谓。
楚桓望过来的眼神针一般扎人，赵谦牙更痒了，恨声道：“楚桓，话不能说满，免得自打脸。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吗？现在可不是一年前，真以为《风云惊梦》压不住《狂徒》？人的狂傲都来源于无知！我们走着瞧！”
望着赵谦愤愤而去的背影，楚桓不解抬头，看着秦无奕，问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月色婉约，眼波也朦胧。
醉醺醺的楚桓格外凶，却也……格外好欺负。至少，秦无奕大着胆子摸上他头顶时，楚桓竟微微眯起了眼睛，还蹭了蹭秦无奕的掌心。
柔软的发丝挠啊挠，不知在谁的心尖儿作祟。
“谁知道呢。”
对秦无奕来说，那人来干什么的无关紧要，早点滚蛋才最重要。今夜月色这样好，两个人共享刚刚好。
然而，楚桓接着就伸出双臂，理所当然道：“算了，真是扫兴。过来，抱我回去。”
秦无奕：“……”
回去的路上，楚桓心安理得地窝在秦无奕怀里玩他的手机，将那段二十多分钟的录影翻来覆去地看。
“楚桓。”
“嗯？”
“以后想喝酒告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秦无奕微微红了脸，义正言辞道：“我酒量很好，可以陪你喝。”
“好。”楚桓抬眸，讲起条件：“作为交换，你得像今天这样抱我，我说去哪就去哪。”
他自知这是不平等条约，只有傻子才会答应，却见冷峻的人笑了起来，冷寂的冰雪刹那间消融。
秦无奕将他抱得更紧了点，笑道：“一言为定，你不许反悔。”
便宜占遍，有什么好反悔的？秦无奕这孩子果然太年轻，傻愣愣的什么都答应，太好骗了。沉入深深梦境前，楚桓迷迷糊糊想着，这小孩被我带进娱乐圈，以后还是得多看顾一二，免得被人给坑了。
怀里人睡着了，秦无奕走路轻了几分，仿佛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般小心翼翼。走着走着，怀里人眉头紧锁呢喃低语。
在听清这句低语时，秦无奕停下了脚步。
“哥哥，腿疼……”
凄惶的月色将两条密不可分的影子拉长，风穿林打叶，抖出无数生戏谑嬉笑。
无论抱得多紧，走得多稳，秦无奕也不能代替楚桓承受这种疼，他甚至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久。
“乖，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吃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