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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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疑与等待都熬煞了人。
好在，等待本身便是一种稳妥的状态，没有任何攻击性与侵略性，甚至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温吞的安全感。
犹疑着靠近秦无奕，终于紧贴他，将全身重量都委托给他时，晕晕乎乎的楚桓却忘了，等待本身不具有危险性，然而绝佳猎人最擅长的便是等待。
“去哪？”
秦无奕掂了掂，楚桓的体重在成年男性中实在不够看，不管是抱着还是背着，心里都空落落的。
楚桓想了想，道：“春台桥。”
闻言，秦无奕心下了然。
下午的时候制片助理要求先定几张宣传照，宏图那边有前期宣发安排需要配合。
但是在场景方面楚桓与摄影师起了分歧。摄影师姜航想选在布好景的正气楼，而楚桓坚持选用岁月悠久的春台桥。
正气楼是义帮的根据地，姜航认为背景定在正气楼更能凸显主人公的霸气。楚桓却说，剧名已经在观众面前留下了‘霸道’的印象，宣发照没必要在一条线上不断深化，应该趋向于观众意想不到的画面。
秦无奕穿着厚厚的呢子风衣，里面还套着黑马甲白衬衫，一身浓浓的吸热色在正气楼与春台桥间来回往返。
到吃晚饭时脱下风衣，黑马甲都浸湿了。
这会儿听楚桓说去春台桥，就知道他不满意下午的成果。说来也真是执念，喝醉了还惦记着拍片的事情。
从酒店出去前，秦无奕给楚桓罩了件外衣。远处别的片场还亮着零星灯火，这里总不乏与时间、金钱赛跑的人，剧烈的燃烧着生命与热情。
秦无奕的背很稳，楚桓贴在他脖颈处，脸颊触摸到他动脉的搏动。
小麦色是藏着太阳光味道的浅色巧克力。也是楚桓由衷羡慕的肤色。不像他，不正常的白，太阳光下甚至能看见青色血管，诡异而病态。
“秦无奕。”
他刚开口，就感觉到秦无奕哆嗦了一下，也许是距离过近，楚桓呵出的气困扰了他。
抬起头拉开点距离，楚桓道：“秦无奕，你也是哥哥吧，你家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不管是从法律还是血缘，他们三人都不是亲人，但秦无奕点点头，道：“是，我们从福利院出来后就一直生活在一起。”
“做哥哥，是种什么感觉？”楚桓道：“你会限制他们交友吗？会要求他们出行报备吗？会决定他们在哪里上大学吗？”
“不会，就算互为兄弟姊妹，彼此也是独立的人。”秦无奕顿了片刻，道：“也正因为彼此思想、行为独立，初为兄长，与弟弟妹妹都是在矛盾中磨合。”
“怎么说？”
月色照亮前路，秦无奕背着楚桓走了十多分钟，说话声音仍然平稳。
“比如，刚开始比较艰难，秦海不愿意我去打拳，撺掇苏小叶拿辍学威胁我。可是没有人赚钱，谁都读不完书，总不能三个人一起当文盲。”
“后来我们各退一步，我承诺攒下钱后换份轻松的兼职继续学业，秦海与苏小叶则承诺认真完成学业考上好大学。”
“你们都很好。”楚桓拍了拍秦无奕的肩膀，笑道：“好哥哥。”
听起来是各退一步，基于种种现实因素，秦无奕牺牲了正常的人生。
楚桓单纯感慨着，未觉那三个字的歧义，只以为秦无奕突然的面红耳赤是热的。
“其实我们也尝试着沟通过。”
十岁时，楚桓搬出楚宅在外独住，没过多久楚越找上他，兄弟二人开始同居。
他离开楚承志安排的住所，搬进楚越的别墅。
刚开始，楚越并不怎么搭理他。他摸不清楚越的脾气也看不透这个人，可既然答应做他的弟弟，便尽了弟弟该尽的义务。
尊重爱护兄长。
作为享受着兄长庇护的幼弟，他人非议楚越时，楚桓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维护，就像楚承志拿瓷瓶砸他母亲时一样，哪怕人微力薄也要张开双臂挡在他们前面。
楚桓知道楚承志不爱他，所以他倍加珍惜敬爱楚越与母亲。
后来渐渐地，楚越不再只是远远地看着楚桓，他慢慢地一点点接近这个自己亲口认下的弟弟。
再到后来，兄弟二人密不可分。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楚桓渐渐难以喘息。
记忆中，他仰起头，问楚越：“哥哥，我周六去陈然家里玩可以吗？”
十九岁的楚越将他抱在腿上，书桌上堆满项目资料、编程书籍与一些经济法律文书。
“不是说好了吗，周六哥哥陪你去游乐园。”
楚桓道：“可是，哥哥，陈然邀请了我，我也很想去他家，我自己也很想去他家。我们周日再去游乐园好吗？”
“唔，可是咱们周日有周日的安排。阿桓，哥哥学校近期会很忙，下周六可不一定能陪你了。如果陈然真的把你当朋友，不如让他下周再约你。”
大学生的时间怎么也比小学生宝贵，楚桓婉拒了陈然，与他约定好下周的时间。
然而下一个周末依然属于楚越，因为楚越说他提早解决了周末的事物，而陈然推说临时有事，自那以后袖口不提两人的约定。
在秦无奕背上闭起眼睛，楚桓道：“可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错乱之中，楚越蹲在他面前，掰开一块饼干。
“阿桓，友情比饼干还脆，而且还不如饼干。”楚越说着，将一半饼干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喂进他嘴巴里：“饼干至少还能充饥，无用的社交只会浪费时间。”
“我想爱他。”楚桓喃喃道。他想起无数个吵架的画面，高中时期、大学时期、工作之后，随着他年龄增长，与楚越的摩擦越来越多。
“但我不知道该如何爱他了。”记忆的角落展开一抹艳红，醒目而恐怖，扎根在楚桓神经末梢，他苦笑道：“我也不能爱他，永远不能。”
兄弟战争表面看来都以楚桓的胜利告终，可楚桓很清楚，清醒的时候也许会因麻木而短暂忘却，醉后却反而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天空依然是长条形，被无数栅栏分割。
“突然开始回避我的同学，曾经接近又渐渐与我保持距离的老师，汇报日常生活的女仆，无法联系的友人。”
他以为忘却的过去种种次第浮现眼前。
“我一次次选择相信他，现在却再也无法控制对他的怀疑。”
“那就去证实。”
春台桥到了，秦无奕将楚桓放在桥边的石凳上，帮他紧了紧外套，道：“怀疑什么，就去证实，真相自会告诉你是否该相信。”
嫉妒吗？嫉妒啊，嫉妒哥哥在他心中的分量。
但是心疼吗？当然心疼，比起与另一个对手的角逐，秦无奕眼下更希望看到楚桓重新笑起来。
“去探明真相，然后告诉兄长你的困扰。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秦无奕蹲在楚桓面前，没有变出一块饼干掰成两半，他牵起楚桓的手，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愿成为你的刀，你的盾，你所需要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怀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