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狐狸手套 ...
-
狐狸手套
狐の手袋
“……我来接妹妹。”
面对工作人员狐疑的眼神，我摆出坦荡的表情。
柜台后坐班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我于是毫不客气地对视回去。对方点了点桌上的厚本：“请在这里登记。”她扭回身看向馆内：“黑子君，这位说是来接她妹妹的。”
正在书架前俯身放书的少年闻言起身，朝这边看了一眼，点点头。几分钟后，蓝发少年牵着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地出来了。
“真的是这个人？”见他将小姑娘交给我，女生还是十分不放心似的问了一句。
“嗯。”他点点头，像是怕没有解释清楚，又笑了一下。
“她没有恶意。只是有点担心。”黑子哲也将我们两人送到儿童馆门口，小心地补充道。我摆摆手，这样的待遇早已是家常便饭：“没关系的。那我们先回去啦。辛苦了。”
“哲也哥哥再见。”心美向他挥了挥小手。
这一年我搬了新家，因为平时工作太忙，就在上班前把妹妹心美送到家附近的儿童馆照顾，黑子哲也则是利用假期时间在儿童馆做兼职的高中生。我在七月一个炎热的清晨牵着心美前往儿童馆，一路上同她叮嘱再三，要小心陌生人的搭话，不要吃奇怪的东西，被其他小孩子欺负了就还手——小女孩摇头晃脑地跟着我，也不知究竟听懂了多少。直到踏入蓝粉色的儿童馆正门，柜台前空无一人，我于是开口问了几声：“不好意思——有人吗？”
“啊、在这边。”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我被吓了一大跳，转身时差点崴脚。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半袖、娃娃脸的蓝发男生正站在靠门处张贴海报。他点点头：“不好意思。早上好。”
“……啊、嗯……早上好。”
我示意被自己牵在手里的心美：“这是我妹妹。想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她。”
“好的。”胸前挂着员工证的少年启动电脑，翻开柜台上的厚本，动作谨慎，“麻烦您登记一下。”
我拿过笔签字，低头时瞄到他临时员工证上的姓名。黑子哲也。证件照拍得非常端正。我禁不住担心起这家儿童馆的安全，大清早可见的值班人员只有一名存在感稀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男生，要是遇上暴徒抢劫，夺门而入的恶贼甚至可能注意不到他。
但是我也没资格说别人。我扶了扶从肩头滑落的包，七月的早晨闷热得不可思议，出门时仔细敷过的妆面上硬是被逼出一层细汗。穿着夸张、浓妆艳抹、烫着劣质金色卷发的年轻女人牵着小妹妹来儿童馆，反倒显得站在我面前的黑子哲也像是正在被欺负。
好在男生没有说什么，心美似乎也很喜欢他，居然没有哭闹就和我乖乖挥手作别。我出门时忍不住回身，刚好看到少年蹲下身，拍了拍小女孩的发顶。
两个小朋友。我偏头想。——也好。至少他看上去天然无害，本身不像会变成暴徒。
名叫黑子哲也的少年实际工作起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可靠。他在工作日交替值班，周六日则负责全天，每次我送心美去馆内，总看到他耐心地擦着书架、整理桌布、或给门前的植物浇水，只是我经常找不到他，往往要开口叫几声才能注意到人。
心美很喜欢他，在我去接她时恋恋不舍地拽着男生：“小狐狸！”
“？”
“啊、不好意思。”黑子低头，他系着一件印满小兔子的粉红色围裙，看上去有点可爱，“今天给小心美读了童话故事，还没有读完……”
“这样啊。”
“嗯。——明天再继续读好吗？”他蹲下身，和心美对视。
小女孩装模作样地沉思了几秒，小手一挥：“好。”
我们俩都被小姑娘的领导做派逗笑。“心美很喜欢黑子君啊。”我于是笑嘻嘻地赞扬他。男生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露出细小的微笑：“谢谢。”
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很擅长和我讲话，每次见到我都会露出有些无所适从的神情，不过这也不怪他。我早已习惯于路人投来的各种眼神，知道黑子哲也没有恶意，也对自己给人造成麻烦十分有自知之明，于是尽量简短地结束对话，牵着妹妹走上回家的路。
心美过四岁生日那天，我早早下班，中午就前往儿童馆接她。黑子哲也那天值早班，也正好在收拾东西，他将馆内的兔子头拖鞋换成了白色球鞋，正把水杯塞进手中的方形大包里。“小泽小姐。”他有些诧异地向我打招呼，“今天真早呢。”
“嗯，今天心美过生日，我带她出去玩。”
“诶、”黑子怔了一下，“这样。”
不一会儿女孩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向他道别。男生似乎想找什么东西，最后很无奈地把手搁回腿上：“生日快乐，小心美。抱歉没有礼物。”
“还要什么礼物。”我摆摆手，牵起妹妹，“——黑子君是有参加什么运动社团吗？”
“？”他注意到我视线投向手边的包，“啊、是的。接下来要去篮球队训练。”
居然还是运动系少年。
我为这奇妙的反差而感到新奇：“哎、那训练加油。”
我带着心美去买了几条新裙子和发卡，最后在快餐店吃晚饭。我给她点了一份小套餐，叼着可乐吸管坐在对面玩手机。邻桌似乎坐了一排高中生，有说有笑，非常热闹。有人端着餐盘从我旁边路过，又忽然停下：“啊……小泽小姐？”
“？”我侧过眼，是黑子哲也。
他主动点头：“晚上好。”
“嗯嗯。晚上好。……和同学一起出来聚餐？”我注意到那排男生和他穿着同款外套，可能是队服。
“是的。这家店在我们学校附近，大家经常一起来。”
“这样。”
“喂，黑子——”那边的桌子传来同伴呼唤他的声音，男生点了点头，“那我先过去了……啊，这个。”他将餐盘里的红豆派小心地取出来，放到心美面前，“生日快乐，小心美。”
“啊……谢谢你。”我对他笑了笑。
他微笑着摇摇头，“不客气。”然后回到同伴之中。坐在他身旁的高个男生似乎问起我的事情，几个人向这边看过来，又很快撤回视线。我没有看他们，依然装模作样地叼着自己的吸管。
我察觉到自己给黑子带来了困扰，他想必又要在同学间露出那种有些无所适从的神情，因而忍不住用指甲磕着凝结起水珠的可乐杯，在吸管上咬下了痕迹。
那只红豆派被我带回家，成为了第二天心美的早饭。
暑假过半的某天，我去儿童馆接心美回家。那时还有另一名家长在，对方神色戒备地打量了我几眼，眼神时不时向我的胸口处瞟。我忍住回瞪的冲动，看着心美放下绘本，跟着黑子哲也走出童书区。同时出来的还有对方家的孩子。
我原本没有在意这件事，谁知第二天下午前往儿童馆，看到黑子正神色难办地和昨天的男人说着什么。我在他们走后问起，男生只是摇了摇头：“没事的。”
我有些在意，那天回家路上问起心美：“那个叔叔的儿子你认识吗？”
“直君！”心美扬起手。
啊哈哈。我扯了扯嘴角：“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哦。”
“没有！”
……。小孩子真好，感觉不到来自他人的恶意。正因如此我才担心。
我和高中时代的友人通电话，她有些敷衍地安慰道：“哎、你肯定就是工作太累了。压力大就容易神经过敏。”“得了吧，”我边用脸夹着手机边涂指甲，“你们这些学生仔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好像有点不高兴。“至少你去接她的时候要打扮得像个正经人。”
……。她说得其实不无道理，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好几次和黑子哲也说话的时候，他都会露出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搁的表情。或许对未成年的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刺激了点。可我平时工作就已经累死累活，下午接心美回家，晚上还要再出门，叫我在半路卸妆换衣服实在太强人所难。
说是这样说，第二天出现时，我还是极不情愿地套了一件土得掉渣的外套。
“？小泽小姐。”黑子这天换了狐狸图案的围裙，见到我时，看上去相当惊讶，“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我用手机扇着风，“就是想换个形象。”
“……”他怔怔看了我几秒，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没关系的……”
“？”
“大家都明白的。请不用太在意。”
……？？？明白什么了？我一头雾水，“我应该在意什么吗？”
“诶……”
对话完全不成立，黑子哲也露出十分茫然的神情，片刻后又一下恍然：“啊，没什么。”说完就转身要开溜。
这下我反而真的在意起来，一把揪住他：“黑子君——”
我追着不放，硬是逼问出前因后果。原来那天见到的男人向儿童馆负责人反应，希望他们不要接待我这种不三不四的奇怪女人，但负责人先生没有答应。黑子看上去神情十分抱歉：“不好意思。但是小泽小姐不用介意的。”
——啊，原来是这样。同学说的是对的。我就知道。
我想拍一拍神情沮丧的少年来安慰，又觉得不合适，最终没有伸手：“没关系啦。我才是、真不好意思。”
“心美。”那天晚上我问小女孩，“要不要换一家儿童馆？”
她眨着眼睛看我：“要走了吗？”
“嗯。”
“可是、哲也哥哥还约好了要读故事。”
“……”
我忽然无话可说，眼前浮现出蓝发少年蹲下身拍着小女孩发顶时的样子。“我也可以给你读。要听什么？”
“小狐狸！”她举起手，“买手套的小狐狸。”
“买手套？”那是什么，听上去超级不可爱。
看来黑子是真的博得了心美的青睐，我缴械投降，第二天还是乖乖把女孩送去儿童馆。“她看来是真的粘上黑子君了。”我半是玩笑半是感慨。黑子哲也笑了笑：“是的话就太好了。”
我依然忙于各种兼职，为了生计焦头烂额。眼看夏天快要过去，有几份临时工也快到合同期。八月末的某天，我在工作中收到儿童馆的联络，撂下兼职匆匆赶回去，黑子哲也正站在门口：“啊、小泽小姐……”
我跟着他进馆，心美裹着薄被子躺在里屋午休用的小床上，睡得很沉。“上午好像就有点发烧……”黑子难得露出有些焦虑的神色。
我想起家里的备用药之前刚好用完，得顺路去一趟药店。小女孩抱起来有些分量，我搂着心美，轻声向黑子招呼：“那我先带她回去。”“一个人没关系吗？”“应该没事。”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语气轻松地回答。谁知黑子哲也神色认真地看了我们几秒，忽然断言，“……我也帮忙送小心美回去吧，请稍等一下。”他以罕见的速度飞奔出去，不一会儿提着上次见到的运动包回来了。“走吧。”
“？黑子君——”
“走吧！”他带了几分难得的气势，动作小心地背起心美。
我跟着他出馆。“真的没关系？心美背起来很沉吧……”“没关系的。虽然我看上去这幅样子，好歹也是个运动员。”男生固执的表情和心美同我闹别扭时居然有几分相似，我只好投降。
我们去买了药，拜托他将心美送回我租住的小公寓，又给心美喂药，看着她睡下，站在我身边的黑子哲也才终于松了口气。我注意到他还背着那个看上去很沉的运动包：“不好意思，黑子君，你是不是还要去社团活动来着？”
“嗯。我刚才给队友发消息说明过了，没关系的。”
“那就好。”一件大事终于暂时结束，我这才开始感到疲惫，“辛苦了。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还是要果汁？”
少年在杂乱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落脚地：“水就可以了。”
直到他喝完第二杯水为止，我们都小声地聊着天。“这里只住着你们两位吗？”“是呀。让你失望了吧，女生的房间。”我和他开着玩笑，黑子却认认真真地摇头。我得知他是诚凛高校的学生，还是篮球队的正选成员，国中时还拿过全国冠军：“黑子君吗？！”“是的。”
“真厉害啊……”完全看不出来。
他像察觉到我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我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啊、不好意思。不是在小看你。”明明自己也深知被人以貌取人的感受，却还讲话这么不知轻重，我感到自己完全就是不稳重的成年人表率。“有机会我也去看看你们的比赛吧。”
我是认真的，离开校园太多年，难免羡慕还穿着制服的学生。黑子没有惊讶，只是点点头：“好的。”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少年走后，我才打下“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思考片刻，心一横点下发送。不一会儿传来回复，一只深深鞠躬的小绵羊出现在对话框里。
一直体质很弱的心美过了几天才好起来，我已经将前些日子的不快完全抛在脑后，高高兴兴地牵着她重新来到儿童馆。这次没再看到那个脸色很臭的男人。我向黑子哲也多叮嘱了一些事情，男生很认真地点头记下，很快又被心美拽着去读绘本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儿童馆的壁纸是蓝天草地，贴着孩子们亲手做的小纸花。黑子哲也还穿着那身印满小狐狸的围裙，孩子们在他身边围成一团。我穿着领口很低的无袖上衣和紧身短裤，站在蓝天、草地、花朵与童话书之间，劣质的金色刘海捂出了一层薄汗，忽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我灰溜溜地走了。与第一天时不同，对于心美留在这里忽然感到出奇的安心。
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去接心美回家。
她正在黑子的帮助下画着蜡笔画，见我过来，十分装模作样地将画纸一藏。男生于是微笑着向我摇了摇头。好吧。我退到一边：“黑子君是不是快开学了？”
“是的。下周就回学校。这边的打工也要结束了。”
不一会儿，心美终于画好了她的大作，得意洋洋地展示给我们看。我从杂乱无章的线条中勉强辨认出那是一只小狐狸，爪子上涂着一团红色。“这是什么？”“手套！”“手套？？？”我莫名其妙，是黑子哲也出声解释：“啊，是之前给心美读过的童话，她好像很喜欢那个。”
“童话……”我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来，“是那个、买手套的小狐狸？”
“嗯。”黑子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绘本递给我，耐心地讲起来，“狐狸妈妈让小狐狸去买手套，怕他被人类抓走，所以把他的爪子变成了小孩子的手。可是小狐狸慌慌张张地伸错手，露出了狐狸的爪子，但是帽子店的人还是卖给了他手套。”
“啊……”
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我好像也听过。”
“是的。我小时候也读过。”少年还是很平静地微笑着，“是个很可爱的故事。”
到了傍晚，我让心美与黑子作别，女孩半天才终于松开他。
“……明天打工就结束了。”“是吗。辛苦啦。”我替他松了一口气，“回去好好享受校园生活吧。”
“好的。——那个、”
“？”
“虽然很不礼貌……如果可以的话，想问一件事。”
我隐约猜到，却还是挥挥手，“说吧。”
“——小泽小姐。”男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也确实是为难他，要小心照顾我的心情，“……不是、小心美的……姐姐吧。”
“——嗯。不是哦。”
“啊……”
“没关系，不用道歉。”我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只是如果说出真话，会给这孩子的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我希望她能开心长大。”
“——我明白的。对不起。”
“不不、所以说不用道歉啦……”我被少年的一根筋逗笑，“为什么会知道？”
“我对观察他人还算有一点心得……”他非常认真地解释道，“而且之前小心美发烧睡着的时候，好像说了梦话。……我觉得应该是在叫小泽小姐。”
——这样啊。
我看着神情低落的少年，终于还是拍了拍了他的肩。“抱歉，黑子君。”
“？”
“让你为无聊的事情困扰了吧。……这些对你来说可能还太早了点，所以完全不用为它烦恼。”
我知道自己失败的人生已经给他人添了太多麻烦。心美的到来是个意外，她不负责任的父亲早已断了联系，而我从大学辍学，为了抚养她长大拼命工作，在老家的父母至今没有与我和解。浪费了青春，憧憬的校园生活也回不去，我只是希望心美不要像我一样过得太辛苦。
这样布满错误、如同某部垃圾连续剧一般的故事是不应该出现在黑子哲也平凡的生活中的，所以他才会在得到我肯定回答时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露出无奈的微笑：“我们都过得很好。谢谢你。”
“……哪里。”
少年只是摇头。
我们很简单地作别，萍水相逢，也没有过多的叮嘱与牵挂。黑子哲也回去过平静的高中生活，而我继续为了生计四处奔波。那年冬天，我还曾抱着心美去看诚凛高校的决赛，虽然看不太懂，但心美非常开心。我坐在诚凛的应援区旁，不知道黑子有没有注意到我，只是听到他们那边传来巨大的加油呼喊声。
——被大家爱着啊。我这样想道，抱着心美一个劲鼓掌。
第二年春天，经过反复斟酌，我终于决定送心美去新家附近的幼儿园，虽然来回办手续费了很大功夫，但总算顺利入学。樱花满开的早上，我牵着她踏上了通往学校的小路。同往常一样，我边走边絮絮叨叨地再三叮嘱，放学以后不要和陌生人走，要听老师的话，如果有人欺负你——
“要保护好自己！”她骄傲地举手。
“？”这话我可没说过，“谁告诉你的？”
“哲也哥哥！他说‘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妈妈担心’，”她一蹦一跳，“还有、‘小狐狸要和人类的小孩子好好相处’。”
“咦？心美和小狐狸吗？”
“我是小狐狸呀！”
——“妈妈，人类一点也不可怕呀。”
——“我把真的手伸出去了。可是帽子店老板也没有抓我，还给了我一双暖和的手套。”
我忽然想象出蓝发少年朗读绘本时的声音，温和无害的神情，可爱的粉兔子和小狐狸围裙，蓝天、草地与花。心美总是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真的像只小动物。
小狐狸敲开了少年开的帽子店，却没有被抓走，反而得到了能够度过寒冬的手套。人类一点也不可怕呀。
“我要送心美去幼儿园了。”我想起前几周，自己这样告诉黑子的时候，他回给我一只举着花的小兔子，“在新环境也能开心就好了”。
“——妈妈？”
我还是不够成熟，莫名其妙地眼眶发热，在早春的樱花雨中蹲下身，心美跑回来轻轻抱住我。
一定是被爱着长大的好孩子吧。要是心美也能变成那样的人就好了。
谢谢你呀。
我这一天特意穿了十分正式的衣服，将心美送到门口，目送她走进幼儿园。和其他孩子一起进去的那刻，她还是转过身不住地冲我挥手。忽然间，小女孩小小的手上，仿佛突然多出了一双毛茸茸的、漂亮的橘红色手套。
又过了几年，某个休息日的下午，我收到了某个遥远的联系人发来的消息。起初我以为那只是一条群发，点开之后，却看到来件人在最开始便打上了我的名字，语气还是礼貌又认真。他说他被某所文系大学录取，如果有机会，想去试试幼教相关的专业。
真好呀。我又回想起少年系着小狐狸围裙的样子，禁不住微笑地打下回复。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哦。
——好的。谢谢你。
门口传来开门声，然后是小女孩元气蓬勃的呼喊。
“我回来了——”
我笑起来。放下手机，站起身。
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狐狸手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