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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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进来了一对老夫老妻。老头瘦瘦高高的身材勾着背，看起来虚弱而又萎靡。老太则身型矮胖，体态扎实，林陆羽略微觉得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是哪里见过的了。入座时老太离咨询师靠得近一些。
林陆羽惊讶得问是哪位需要咨询？因为预约资料写的是一位老人，他也没有开设多人咨询，他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那位老头看着老太，没说话。老太则飘了一眼自己的老伴，说道“是他，我也正觉得奇怪呢，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来做什么心理疏导，自己那孙女一点话都不听，不孝不顺，却执拗着用自己的零花钱，也要带自己的爷爷看心理医生。”
“哟，这么好的孙女呢。”
“还好孙女呢？一点话都不听，现在都敢违抗我了。”
“看来你们两代人之间有点矛盾，也难怪嘛，现在是小孩子的叛逆期，难免的。”
“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不然早就气死了。”
“哈哈哈，你看你们不还是来了吗。不过，为什么是两个人一起来呢？”
老头不言不语，看了眼老太，老太没有啥反应，似乎是话语权授权失败了，老头继续目光近乎呆滞地看着前方。
“你看他，话都不怎么会说了，我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来呢？”说完痛心疾首的叹了一口气“哎！”这种感叹声林陆羽此前只听见劳心劳力的企业家，熬了好久的夜，却仍然失败时发出过。可见老太平时为自己的老伴真的是操碎了心，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很抱歉现在才问两位应该怎么称呼？，我叫林陆羽。”林陆羽先打个圆场。
“我们两都姓陈，你就叫他一声陈爷爷，叫我一声陈奶奶吧。”
“陈爷爷好，陈奶奶好。”
“小林你好”陈奶奶说道，陈爷爷也终于说了句话，抬手打了个招呼。
“有几个问题哦，我们一个一个来理，首先呢，为什么陈爷爷一个人来你会不放心呢？他好像并没有明显的沟通上的疾病啊？前面也很顺畅的打了招呼。”
“打招呼都不会，那不成了低能了吗！小朋友都会得东西。”陈奶奶抢着回应道，陈爷爷则不好意思的笑着。
“哈哈是这样啊，但我觉得陈爷爷你会得不只是这点吧？现在是不是已经退休了？”
“对的，他已经退休了。”陈爷爷刚想张口说话，就被陈奶奶打断，只能憨憨地笑一下。
“退休之前是做的什么？”
“我是个采购员。”“他都退休好久了”两人同时回答道。
“噢~是采购员啊，那肯定赚的还算不错。”
“哪里哪里”陈爷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笑，随后瞄了一眼自己老伴，发现她脸已经刷的一下板起来了，知道自己多嘴了，识相的闭上了嘴。
“还赚的多呢，我们家当时3个孩子，可难养活了。”陈奶奶道
“你们家是个大家庭啊？不会都是儿子吧？”
“算什么大家庭，只有老二是儿子，老大老三都是女儿，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了。现在和独生子女家庭其实没什么不同。”
“那至少三个孩子小时候是都生活在一起的吧？那不算是大家庭吗？”
“算算算，所以养不起啊，你不知道，我们当时吃肉饼子炖蛋，一个碗盛的，都要一分为三，我和老陈吃三分之1，儿子吃三分之一，两个女儿吃三分之一。”
“看来你们是最喜欢儿子了。”
“那是当然，儿子才是自家人，女儿，早晚是别人的。”
“那现在呢？家里也只有儿子一家和你们住一起吗？”
“对啊，否则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老古话说的好，女孩就是泼出去的水。”
“还有句老古话叫‘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啊”林陆羽打趣道。
“对对对，女儿确实是贴心的小棉袄，小棉袄。”陈爷爷说道。
“还小棉袄呢，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陈奶奶反驳道。
“哦？什么麻烦？”
“说道麻烦，那可多了去了，结婚，要嫁妆吧？要把水泼出去还要花钱的？你说这钱花的冤不冤？”
“你还说呢，最后也没给多少。”陈爷爷撇了撇嘴。
“额，女儿出嫁要嫁妆，这也是老古话啊。”林陆羽打岔。
“哼，那我问你女儿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儿子结婚不需要钱？家里哪有那么多积蓄？”
“所以还是钱的问题，是赚的不够多吧，请问陈奶奶你退休前是做什么的？”
“我可不上班，家里那么多事情要管，哪有功夫出去上班？小林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果然是不工作的，可能一般人会觉得能这样说话的人会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其实事实很可能恰恰相反。林陆羽又道“那最近一次和两个女儿家面对面的联系是什么时候？”
“也就这个月的时候，不过之前倒是很久不联系了，一般都是过年或者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联系一下。”
“哦？那为什么突然联系了。”
“呵，您可甭提了，”陈奶奶身子往后一仰，一摆手，“本来还想耀武扬威一下的，我那个坏孙女，考进了本市最好的高中，XX中学，还是班长哩，这次考试成绩又是年级第一，我当然要领着她去炫耀炫耀，约了她们在饭馆吃饭。”
“怎么听都是好事啊？”
“本来确实是件好事，但女孩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玩意儿。那天竟然不来吃饭了，说和同学出去吃，就告诉了她妈，她妈妈竟然还同意了!还瞒着我直到吃饭时间，还真反了她了！哼，她妈也不是个东西，这几年算是出息了，越来越不把我老太婆放在眼里了，之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蒙骗我！”陈奶奶气得拍了一下大腿。
“请问陈爷爷，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我，我是觉得，小孩嘛，犯犯错误也正常，平常她还是很听话的。儿媳妇也还好啦，平时很尊重我们的。”陈爷爷感觉打圆场。
“就她还平常听话？你忘了自己怎么住院的了？就因为她一连好久都不回来好好吃饭！造成你不吃饭，让你住院的！还有你那儿媳妇？她犯得错还不够多？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天吃饭的事情，她就是个包庇罪！”陈奶奶脸涨的通红，陈爷爷则被呛得不敢吭声。
“这还扯上犯罪了啊。”林陆羽说道。
“你还真别觉得我说的过分了，我帮你讲哦，打这儿媳妇，还没上门，我觉得她作风不对，你知道吗，她是未婚先孕！”
“哦哦，是未婚先孕啊，那结婚算晚的了。”林陆羽心里有点烦，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这老太撵出去，他的病人是这位老爷。“可这好像是双方的问题吧？你儿媳总不见得一个人怀孕，你儿子也有。。。”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这女娃娃多聪明啊，这就是她心机重的地方了。当时是90年代，欸！这物质条件可已经不比以前了，我们那时候，民风多淳朴啊，人都本本分分的。这比如穿的衣裳，哪会像现在这样卖弄风骚！当然啦，物质条件上去了，生活也就舒服方便很多，可这都有个基础，那就是，钱！”陈奶奶张牙舞爪，声色并茂的诉说，像是在表演舞台剧。“你说，一个形象外貌都算不错的女孩子，看见很多原先长的还不如自己的女性，一番穿衣打扮后，竟然比自己还胜过几分，她能安分？特别是有些人还带个项链，那气质不谈类！这差距就更大了！所以可想而知，她当时是有多喜欢这些东西，多想拥有它们。但自己又没啥大本事，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那你说她能怎么办呢？”
“陈爷爷你觉得她会怎么办呢”林陆羽不想回答，把这个问题踢给陈爷爷。
“咳，那还用说，当然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去争取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老天爷会看得到的。”
“你可别吹你那老一套的东西了，还天行健，还一步一步的努力，人家可没你这么笨！人家心里啊，想的都是一步登天！她一个寻常女子，要一步登天，只有2条路走！”
“两条路？”
“对，第一条路，是去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她又不是那么豁的出去的人，咳，那就只有第二条路能走了：勾引个有钱人的孩子，当个现成的贵太太~~~”
“所以。。。”
“我突然想到，她说不定还真走过第一条路，所以才怀孕的，这才有了骗我儿子的事情。”
“我懂你想说什么的了，按现在的说法，你儿子是戴了绿帽子，屌丝接盘。”
“不不不，这可不，嘿嘿~我当时怀疑这些事情啊，真不想让这孩子出来，这出来的可指不定是谁的。幸亏老天有眼，她后来莫名其妙流产了。”
“你还说呢，你整天在家里含沙射影的，没句好话，我看哪，她被你气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整天这面色和卖炭翁一样了，这能不流产还莫名其妙来着。”陈爷爷说道。
“嘿我说，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帮着外人说话？这要是养个乌龟王八蛋你就乐意了？”
“什么乌龟王八蛋，你没看你儿子当时那脸？都气成什么样啦？这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爸爸呢？我看啊，要不是看在是一家人的面子上，他估计早就搬出去住了。”陈爷爷苦口婆心道。
“就因为你有这种想法，你才会只有这点出息。这孩子是谁的，只有妈妈知道，哦不对，她可能也不知道。这左右逢源的，差个一天两天，谁知道呢。你还说他们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不走的，这简单一想，分明就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这要是搬出去了，日子要多难过啊？她还有啥底气在别人面前搔首弄姿？她现在的成功，指不定是怎么来的。我和你们说啊，这女人变坏就有钱，一坏起来，心肠子的歹毒哟”陈奶奶闭起眼睛，边摇头边吸了口凉气。
“陈奶奶，我有个问题，你刚不还说你们家不怎么有钱吗？这一会有钱一会又没钱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还不简单吗？本来不怎么有钱的，把两个女儿嫁出去，少了两个累赘，不就钱多了？”
“。。。。。。那如果儿媳当时流产的要真是你们的孙子可怎么办？”
“那她就是罪上加罪！连个孙子都不能健健康康的生出来，算什么女人。”
“那也不能都生男孩啊，往后总不见得要男孩和男孩生孩子去？”
陈奶奶用手不断的指着林陆羽，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没说不能生女孩啊？这没出息的女人才生女孩。”
“好吧，那又为何不再生一个？说不定她有出息呢？”林陆羽也懒得和她讲性染色体的原理
“国家有政策啊，这计划生育，你怎么？还能反对？我们怎么也算是大户人家，总不能干这种勾当。”
“为什么一定要生男孩呢？”
“女孩怎么传宗接代再金贵的家，生出来的孩子不也是跟着爸爸姓。所以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不灵光的！”
“左一句女孩不好，又一句女孩不好，可陈奶奶你不也是女性吗？对陈奶奶的妈妈来说，你不也是女儿吗？”林陆羽假装疑惑的试探道。
“我和她们不同，在我们老陈家，我和我老伴都是姓陈的，我也是可以为了我们老陈家传宗接代的！”
“那她们怎么就不能了呢？女性可是在生育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一样，她们是生的别人家孩子。”
“那您呢？”
“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和我老伴都姓陈！我们三百年前就是一家！”陈奶奶懊恼的表情将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拍了一下沙发。
“哦哦哦。。。”恍然大悟的林陆羽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在你看来女孩子找对象还要找同姓氏的来证明自己有出息。这感情，您当时找陈爷爷，是看中他和你一个姓的啊？”
“孩子啊，你不知道，这不怪你。我可没有看中他，是他看中的我。”此时她并不正眼看着林陆羽，下巴稍稍抬起，眼神睥睨，语音语调里夹杂着莫大的自我满足和看你可怜。“也许这就是命吧，这就是轮回，嘿，没有我，他早就没命了。”说完犹如冬眠中的蛇，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
林陆羽刚想回话，整片后脑勺和右脸，猛地一阵发麻，只好欲言又止。短暂的沉默后，他不怕死的提问，“陈奶奶，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话语中总是带着这样的感觉，似乎你永远是对的，但前后矛盾其实非常大，甚至无理。而每当你丈夫要说点啥，你总会要举起手里的棍子给他当头棒喝，时间长了，造成了他身心的佝偻萎缩，匍匐在地，和你的关系也变得不像夫妻，而是主仆，他偶尔会叫一两声，但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陈奶奶闻言整个人炸了锅，，猛地抬一下臀部又跌回沙发，同时放声怒吼：“哇，不得了不得了。啊哟不得了。都成了我老太婆的错了。老头子你看看，他是不是在控诉我？这都成我的错啦！”
陈爷爷丫丫呜呜了几声，没说出什么话，随后吞了下口水，干瘦的脖子上，喉结像是鸡蛋般滚动。
“umm。。。我是在控诉你，我觉得你占很大一部分错。”林陆羽头皮又是一阵麻。
“对对对，这都是我的错。你们都会觉得他可怜，他需要挺直腰杆，日子过得精彩，有声有色的。”陈奶奶双手行抱拳礼，“噢哟谢天谢地，你们知道事实的真相吗？你们并不知道，他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想过得精彩？要不是我委曲求全救他了，他现在指不定在哪呢。”
“听起来你们倒是生死之交了。”
“可不是吗，你不知道那个年代。他家祖上原本是地主，新中国成立后理所应当的，土地和房产都被没收了。到了无产阶级□□时期，嘿，你说这也奇怪，他一个被没收了土地房产的人，却担心受怕哪天成了地主阶级，变成了要□□的对象啦。他当时是知识分子，刚毕业，就去了学校里当语文老师。祖上别的没学着，倒是沾了一身清高气。这不得了，站在那里好端端的就得罪了人，有人看他心里不舒服，要搞他。我知道，如果没啥罪状，他们就要编个理由。当时我可机灵哟，我想我是我们那村落最机灵的人了。我为了保护我这老头子，把他的写过的信啊，书啊，都撕了、烧没了。那时候要留下什么文字，指不定给你扣上什么□□的帽子。别的不说，就说写信，你要不花一半的篇幅写语录，写一写万寿无疆，那就是有谋反的心思了，牵连的还不只是你一个，人家还要查到对面去。可这傻老头哪会干这个啊？他年轻气盛，才不屑呢！可我这样也没消灾，这不，他家里有个朋友，是一个厂里的厂长，当时‘畏罪潜逃’，逃到他家里来了，说是要过度几天避避风头，也就2个星期不到，再回去。他家对那人视如己出，这好，人家回去后，为了得民心，直接把他家举报了，说他家是地主阶级，是一个□□集团的根据地。”
“我懂，那个年代恶犬都是横行霸道的，这种狗咬吕洞宾的事情也见怪不怪。”
“嘿，小伙子这倒说的是，我接着说下去。其实也不用别人举报，当年大鸣大放的时候，他父母给提过意见，这秋后算账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次之后，他们家就被□□盯上了，这抄家一轮一轮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冲进来的时候，我反应那叫一个快，迎接他们的时候大喊‘无产阶级□□万岁！我和我丈夫两人卧薪尝胆那么久，天天向□□祈祷，可把你们给盼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竟然就信了!问我们情况，我说他们家以前就是地主，现在也是资本阶级，是□□修正主义分子，我老公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胆战心惊，想和他们划清界限，却又怕孤身一人被他们报复，直到我的出现，他才第一次向其他人透露。可是我们到底还只是两个人啊!怕斗不过他们啊！幸亏你们来了，我们无产阶级革命团体，联合起来，就不怕这些反动派。我老伴一家当时都吓傻了，他们知道一些朋友是怎么莫名其妙的进去的。但到底是知识份子，回过神来他们就明白我是在保护他们的儿子。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对着我老伴说不怪她，不怪她。我老伴当时那个表情哟，五官都要扭到一块去了，却硬是没挤出一句话来。他心里也明白，他当时要说出点什么，我那些话也算是白讲了，我们两个也都要进去。”
“。。。。。。那。。。。。。当时。。。。。。。”林陆羽不知道该说啥，全身起鸡皮疙瘩。
“后来的□□会上，我也抢第一个发言，说的比那些□□还要蛮横无理，无理过头了，就把他们的嘴巴给堵住了，这样也就好，他爸妈的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坐了近10年的牢，最后还是平反了。”
“。。。。。。只不过？”
“你还在那咬文嚼字些啥！保住命算不错了！我可是他们家的恩人，当时□□会上，有个女的被说是□□份子，有发报机，抄家找不到，就说她把东西藏在肚子里，当场被开膛破肚，开膛破肚你懂伐，就是从胸口到□□割开。诶！后来发现没有，就说人家施妖法。”
“好吧。。。”林陆羽将背深陷于沙发，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原因了，接下去的情况也不需要多说，想必从此以后，陈爷爷一家人都成了另一个人，也难怪自命清高的陈爷爷现在活得苟且偷生。他们一家估计打心眼里恨死陈奶奶了，但是意识上知道，陈奶奶当时确实是保护了他们，道德上也不允许自己如此“忘恩负义”。所以造成了分裂，成了精神上的侏儒。
“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够狠了？”林陆羽已经不想听，陈奶奶却意犹未尽，接下去的话语让听者心惊肉跳，“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算什么。当时破四旧，在街上剪去别人的长发，别人的旗袍，砸寺庙，我还记得口号呢！叫做‘堵住一切钻向资本主义的孔道，砸碎一切培育修正主义的温床，决不留情！’。我还亲眼见到，那些家伙把人往牛棚里赶，不给人吃饱，不给人喝水，很多人连嘴唇都干裂了。三天两头的把人毒打一顿，打的人鼻青眼肿的。按老陈家的说法，他们在原来单位里占着位置，让下面人红了眼，天天盼着他们出事，这不，一有机会就把他们扳倒，一定好好出这口恶气。一开始还算好，只是打打。可这人哪，在毒液里泡的久了，自然会更加歹毒，开始作弄人。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叫牛棚里的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弹眼睛，拽耳朵，插鼻孔。这可都是阴损招，同病相怜的人，哪舍得真干这些事。可他们不管，谁不用力，就一顿毒打。看着那些人生不如死，他们兴奋得又跳又叫，一个个大老爷们，那声音却尖的像能绷断琴弦。后来他们想出一个办法，你们不是渴吗，不是有伤吗，那就把东西塞进别人嘴里尿，说童子尿活血，尝尝，一杆枪能打两个鸟。这谁同意啊，宁可死也不同意。他们就架着一人，拿鸟对着另一人，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只好浇人满脸。这种时候，任何哭喊求饶，都是徒劳，只会让他们更加癫狂。狂到极致，还要往人身上剪掉点东西。牟足了劲，才护住了要命的玩意，却闹得身上好几道口子。后来快出人命了，才收敛了点。”见咨询师已经阉了气，陈奶奶乘胜追击，想再抖点料，彻底搞定这个年轻人，手向前一摆，“你还真别不信啊，就他的父母，也是被拉去剧院，大灯照着，给他娘戴高帽子，穿旗袍，高脚鞋，一手拎着痰盂罐，一手拿着棍子去敲。要是不这么敲锣打鼓，就是一顿暴揍，周围人看着她发出的笑声那叫一个放肆啊，玩的不够，还让他们夫妻互相抽耳光，这可是我们两个亲眼所见。。。。。。。”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点，可林陆羽精神恍惚，并没有主动的提醒两位老人。两人见咨询师已经傻了，也没再继续，一人大摇大摆，一人唯唯诺诺的出去了。
林陆羽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到的地铁站，坐在地铁里静静地思考着一天的过山车式体验。原来这就是从天堂到地狱吗？这距离竟短到只需要一件事的彻底受挫。猛然间，他听到了婴儿嘶叫的哭泣声，又像是野猫夜间的□□。寻着源头望去，原来只不过是两节车厢的贯通道发出的噪音而已，暗笑自己怕不是陷入魔怔了。
这样可怕的时代，造就了这么一群可悲的人。虽然陈奶奶家庭的情况并不归结于那十年，而是属于历来便有的吃人文化。可这十年所带给人们内心的拷问之深，使他们恨不得自己变成机器人，无痛无感。因为失去了自我意识，人们便不用面对内心的恐惧，羞耻和丑恶，不用对自己的罪孽负责。林陆羽用手机在网上搜索着一些关键字，原以为会被屏蔽，却跳出来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内容。正因此，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日后安然的记录今天的所闻，也许这也正标志着这种另后人呕吐的遗臭万年的时代，永远不会也不能再到来了。
刚进家门，肚子便咕噜噜的狂叫，有脏物呼之欲出，在父母怪异的眼神中匆匆忙地冲向厕所，出来后，顿感后脑一空，随即沾床便睡。
——硬要用心理学解释的话，这些‘人性本恶’的行为，或许是对原始冲动的多次扭曲所造成。所以我仍然相信，人性本善。如果按赛斯资料所描述，天道自有轮回，他们终将会带着自己人生的匮乏，以一个杂交贱种的身份（以一个妖怪的身份去继续扮演人余下的生活），去和阎王爷报道，进入下一世。又或许下一世他们并不会做一个天生的杂种，而是以聋子，瞎子，瘸子，呆子，残缺的牲畜（个人认为以上这些都优于他们）等身份，通过残缺来学习如何去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