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相 ...
-
自“后花园事件”之后，我便整天待在院子里，不肯再多行一步。起初倒也没什么，毕竟我还有自己的小花园。我喜欢那里的环境，在阳光明媚的日子，摆一把藤椅在院里，光线透过头上的梨树和芭蕉，印了一地光影斑驳，一时间明的明、暗的暗、暖的暖、凉的凉……我懒懒地倚在藤椅上，感受着柔柔地风，一切是那样沉静，我不用想什么，不再猜什么，只是惬意地享受着，享受这只属于我自己的寸寸流光。
不过才没多久，就是一连几天阴雨，我只好往自个儿房间里一待，整日整日地听着窗外的凄凄风雨，心里不免又开始自叹自怜起来。一直到雨住了，我竟也不曾好些，只是成日里恹恹地躺在床上，不想吃也不愿喝。
这下可又把全府闹了个人仰马翻，胤祀更是每天一回来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我，请大夫、吃药……事无巨细，他全要一一过问。
这日，我一觉醒来便见着他正在床边坐着。
“我今儿好多了！”不等他问话，我便起了身一边挽着头发一边自觉地答道。
他伸手向着我脸抚过来：“瞧你越发瘦了，可是因为他……”
“没有。”我别过脸，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他的手也就那么僵在空气里。
“你是不是在怪我？”他尽量让自己动作自然地收回了手，见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又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没给你们见面的机会？”
“他不会来的。”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
“你既然知道是他的问题为何还要怨我、怨自己？”
“我没有怨你，我怎么会……”
“那何必如此？你这样他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心软！”他不再听我解释，有些激动地打断我的话。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我，我已经再没力气控制自己了。”我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的确，纵然我再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要怨、要恨。
“你选择他，就应该知道结果。”他轻叹一声，走到窗边背对着我道。
“我都知道，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以后会好的。”我拭了拭泪，正正衣襟走到他身边轻推开窗户，向外张望一番道：“今儿天气倒好！”
“杏儿！”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惊异地回过头去，他是那么专注和认真：“你就这么爱他吗？他就值得你这么全心全意地维护？”
“这……”我突然不敢再肆无忌惮，今天的他很不同往日，他手里的力度告诉我：他是个男人，一个强势的、有欲望的男人。
“他到底哪点好？你知道他怎么对你？”虽然我沉寂着，但是他却不肯罢休。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会很白痴的说出这句话。
“你也可以成为我的人！”他用力将我扯进他怀里，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
“八哥，原来你果真在这儿！”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将我从慌乱和尴尬中解救出来。可当我欢天喜地地看过去时却又僵住了——是九阿哥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笑着。
“九爷……”他素来阴险狡诈，我跟他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稳妥。我心里盘算着，温柔庄重地叫了他一声。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显然，胤祀对他不合适宜的出现有些不悦。
“我去了书房找你，结果下人说八哥你在小嫂子房里，我想着也很久没见小嫂子了，就顺便来看看。怎么，八哥不会这么护着小嫂子吧？连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看看都不许？”他笑着，似乎在揶揄他对妻子竟然如此紧张。
“你一天总是没个正经，有什么事儿咱们书房说去，别在这儿扰了你嫂子！”他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味的赶着胤禟离开。说到底他终归是傲珍的哥哥，刚才那情景被他瞧见，大概他们心里都会有些别扭吧？此刻，胤祀正需要胤禟的支持，无论是经济上还是人力上。而我，不知在什么时候，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结。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儿——一件对胤禛有利的好事儿！想到这儿，我不觉地笑了。
等我再回过神来，只见胤祀已经推着胤禟出了门。我看着他们，然后转身，拿起梳妆台上的花簪别在发鬓，蓦地对着镜子无声地笑了。
“小姐，还要不要再添一碗？”晚饭时分，翠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道。
“还是不要了，已经吃了不少了。”我无视她探询的目光，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放下了碗筷接着道：“把这些都收了吧。”
“是。”翠儿应着收拾起来。我则往太师椅上一靠，拿着一把宫扇悠哉悠哉地晃着，活生生地一个地主婆摸样！摇着摇着，我突然瞥见梳妆台上多了个印章：“翠儿，梳妆台上可是贝勒爷的印鉴？你去看看。”
翠儿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了过去，拿起那印章看了看，道：“可不是嘛！许是贝勒爷刚才更衣时拿下来的，奴婢这就送去，别误了咱们爷的事儿。”
我听了点点头道：“我看也是，免得他以为丢在别处，害他心急。”
“那奴婢这就去了。”翠儿说着就要往外走。
“嗳！”我一声唤住了她：“还是我去吧，你在这收拾着。”
“可，小姐你……”
“没事儿，我四处逛逛，权当散步好了。”说着便从她手里接过那印鉴，自顾自地往前院去了。
这有钱人家果然就是不同凡响，我也就是个把月没出院子，怎么这会儿外面就变了个样儿了！虽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但这其中加上那些个蔓藤、浮萍之类的花呀草的，竟又是一番风情了！我不禁想起“大梦初醒已千年”一类的话来。
九曲回肠，蜿蜿蜒蜒，我挑了最远的路，足足绕了一大圈才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可巧院子里却不见有下人候着，我踌躇了一下，最后握了握手中精致的印鉴，决定亲自交给他。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是正经事儿。
登上那几级阶梯，我正想敲门唤他，可屋子里的对话让我停住了手。
“八哥，你倒是想什么呢？你还想不想成事儿了？”胤禟焦急地责难着。
“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放弃过？”听语气，他多少有点儿底气不足。
“那刚才你还对那贱人那般？若不是我出声阻止，还不知你们会怎样呢！”
“我怎么样了？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不想让她怀疑什么。”
逢场作戏？不想让我怀疑？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没等我多想，就只听那边胤禟已经开了口：“逢场作戏？八哥，这句话你尽管拿去骗老十之流还差不多，少来骗我，这么多年兄弟，你以为我连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出？”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他的语气反而淡定了。
“我也想信你，但是事实明摆在眼前，你教我怎么信你？”
“那你想我怎么办？”相应地，还伴着一声重重地似乎是茶杯敲击桌子的声音。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胤禟顿了顿，接着又温和了许多劝道：“八哥，现在也是时候了，你总是说等那孩子生出来再打算，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生了都是什么局势了？现在个人可都是蓄势待发，尤其是老四！你成日里说有他女人在手里，他必能为你所用，可是你看看，就皇阿玛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是怎么对你的？他何时顺了你的意了？要依我说啊，他就是个冷心的人！连对他额娘都是冷心冷脸的，更何况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你呀，也甭想着能拿什么牵制他。”
“那依你下一步要如何？”
“这还用我再说吗？早几个月前，她刚有那会儿咱们就应该把事儿办了！”胤禟的声音冰冷而阴暗，让我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泪，刹那间就涌了上来。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在这里，仍然没有半个人对我真心。
“那你觉得皇阿玛就会相信孩子是老四的？”他将重音落在那个“四”上，继而又道：“到时候最多只是牺牲了柔杏，皇阿玛对柔杏怎么样，你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一旦东窗事发，皇阿玛虽表面不能说什么，但是心里对咱们肯定也是有气的！这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那孩子生下来又能怎么样？你我都知道，那个什么滴血认亲分明是狗屁不通！”
“那又怎样？只要其他人相信就好，到时候皇阿玛也是难堵悠悠众口，虽是一样气咱们，但是毕竟将老四扳倒了，倒是也值了！”
原来他竟这么深谋远虑！所谓往日那些柔情万种、深情款款，只不过都是为了实现他的抱负和理想！我，由始至终都是他的一枚棋子，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被他果断决然地牺牲，成为他更上一层楼的基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翠儿见我一脸泪痕，手里依旧还拿着胤祀的印鉴，便慌着问我出什么事儿了。我此时哪还能说出什么谎话来遮掩？只是反反复复地自言自语着：“原来一切竟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