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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遇 ...

  •   北风呼啸,雪越下越大,天亮了起来,走出去不过一个多时辰,海日拉图和阿黜就像要被雪活埋了一样,狗拖着雪橇艰难的前行。

      海日拉图坐在雪橇上,时不时的看一眼前面正在赶车的阿黜,阿黜揉眼睛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虽然隔着纱布看不到他现在的情况,海日拉图也能想得到他的眼睛大概是被雪伤了,她拍了拍阿黜的肩旁,喊道:“你来休息一会,我来驾车。”

      阿黜跟着李医士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被雪伤了眼的厉害,也知道这病不是休息一会能好的了的,他努力眯着眼,坚持道:“没事,公主你歇着。”

      海日拉图跪在雪橇上,强硬地说:“不行,你快停下,趁着现在不厉害,休息一下还能好,你要彻底瞎了,后面的路还怎么走。”海日拉图为了威胁阿黜停车,故意说的严重。

      阿黜没有反驳,却也没停下,这大雪的天,以公主的力气实在不好掌控方向。

      海日拉图目测了一下现在的车速,发现没比走快多少,她索性不等阿黜停车,直接跳了下来,风太大了,她自己站在寒风里,几乎寸步难行,她大声喊着:“阿黜,你快停车,我已经下来了。”

      阿黜眯着眼回头一看,看到裹成熊的海日拉图站在那,一张小脸罩在硕大的帽子里,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整个人几乎都要被风雪卷走,脸上却毫无半点绝望的情绪,一瞬间,他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

      车停下后,几条犬因被风吹的站立不稳原地打转,海日拉图艰难地走到阿黜面前,阿黜不再坚持,他解下来眼上的纱布,给她系好,让出位置做到后面雪橇上,嘴上客气道:“辛苦公主了。”

      海日拉图嘴已经被风吹得皲裂,回过头对着阿黜,她本来想笑一下的,结果一笑扯得嘴唇疼,只得喊道:“是你辛苦才对。”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风雪越来越大,雪橇犬已经彻底走不动了,阿黜指了个背风的地方,让海日拉图驾着雪橇过去休息一下。草原上的山势并不险峻,背风也只是相对的,两个人四条狗缩在一起。

      狗比人累,这大雪的天,虽说是休息,也没地方让狗躺着休息,海日图拉摘下手套,露出已经生了冻疮的手,哆嗦着给它们换了裹着爪子的皮毛,又拿出肉干喂它们吃完。

      照顾完狗,海日图拉走到阿黜跟前,阿黜整个人埋在毛毡里面,眼睛上绑着布条,脸颊上泛着这不正常的红晕,果然昨晚赶夜路还是受凉了。她皱着眉把肉干递到阿黜手里,让他闭目休息,这种天气出行不必带水囊,水囊里的水早就结成冰了,实在渴得受不了就抓两把雪塞到嘴里,混着梆硬的肉干咽下去。吃完了东西,海日图拉也闭着眼睛养神。

      一直待到晌午,雪渐渐停了,风也没这么大了,海日拉图重新架起雪橇,耽搁了一上午,天黑时没能成功赶到下一个城镇喀山。

      到了这里,后面基本都是平原了,白天能靠着太阳和些微的地势变换辨别方向,夜晚根本无法赶路,荒郊野岭,雪橇上挂着的两盏灯笼没被点起来。海日拉图又冷又累又饿,已经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前路不知在何方,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甚至不知道是就死在这里比较好,还是活着比较好。

      她起身坐到后面的雪橇上,看着那个已经烧迷糊了的少年,内心被愧疚淹没。她把阿黜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暖着他的脸,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想哭,这不过是生理性的眼泪罢了,雪地里的亮光实在太刺眼了。

      这一晚太难熬了,三条猎犬相继倒下了。第二天是大晴天,无风,放眼望去一片雪白的旷野,吃完了最后一点肉干,她解下了死掉的雪橇犬身上绳子,自己拽在身上,摸了摸立在自己旁边的狗头,像对朋友一样轻声说:“我们走吧。”

      到达喀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人一狗拖着雪橇进入如镇子时,轻易地吸引了所有行人的注意,海日图拉拖着阿初来到台吉的帐群前,掏出令牌对侍卫说:“让拜仁出来见我。”

      这人雪夜疾行而来,定是有要事,侍卫不敢耽搁,拿着令牌去找台吉。

      不一会,拜仁拿着令牌急匆匆的出来,他一时没有认出男装的海日拉图,又或许不相信眼前这个狼狈的少年装束的人会是鄂尔齐汗的掌珠,开口说:“使者快快里面请,雪夜前来,使者一路辛苦了。”说完把令牌递了过去。

      海日图拉见他没认出自己,也没有表明身份,只让人请大夫过来给阿黜看病,阿黜病的厉害,后面的路没法陪她走了,问清楚喀山并没有羌活这味药材,又修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向拜仁借的一队人马出发了。

      过了喀山县,积雪没这么厚了,路也好走多了,海日拉图出发的时候阿黜还没醒,父汗病情紧急,耽搁不得,只能将阿黜托付给拜仁好好照料。

      这一天赶路很顺利,天阳落山后便看到了远处卡塔城的灯火,卡塔城是与楚国通商的贸易重镇,这里的人大多数已不再是放牧为生,因此固体建筑居多。

      入城前她和将士约定了见面的地方,让他们在聚缘客栈等她的消息,就独自进城了,果然,转遍了卡塔城的所有药店,也没找到羌活。

      两地近年来虽已通商,但来往贸易的多是丝绸茶叶牲畜之类的。就如同扈钦的战马从不卖给楚国,楚国的珍惜药材也很少流入草原。

      卡塔镇地处边境,民风剽悍,也没有宵禁一说,因商贸发达,居民们都比较富裕,明日就是腊月初一,元旦日,北方的重要节日,因此此刻虽然天已黑了 ,街上还是很热闹,商铺门口挂着红灯笼,两边卖小吃的商铺冒着炊烟,不时叫卖着,一人异乡,海日拉图心里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开始想念从前念书的帝都,也想念乌珠穆慈,这一夜有太多的心事。

      这一夜她没有住客栈,也没吃一点东西,她在街上游荡了一夜,身上还是出发时的驼色粗布棉衣,头发已经蓬乱的不成样子,十指全部生了冻疮,落魄的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天亮以后,找了个摊子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汤,这次没用任何人的陪伴,一个人出了城 ,越走越冷,头也胀痛的厉害,她前世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在学习上有些许天赋,因为兴趣和外公的帮助点亮了一点种田技能,平生从未经历过任何勾心斗角,让她想办法混进玉门关,不好意思,她实在是没办法,但好在她还知道一些剧情。

      承安七年,女主随母亲来肃洲探望外公,镇北侯宋世钦,听闻元旦日玉门关上回挂满灯笼,灯火映衬下关外白雪皑皑一片肃杀,关内却热闹非凡,想到自己虽来肃州多日,却一直未见表哥,就闹着要去玉门关玩,海日拉图赌的,就是女主的善心。

      她拖着病体一步步朝玉门关走去,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但有些事,你想到了就必须立刻去做,否则下一刻,也许就后悔了,退缩了。海日拉图身无长物,此生若能有些许成就,凭的都是一腔热忱。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大汉奸汪精卫都有过这样的觉悟。所以,绝不要小瞧书生意气。

      玉门关近在眼前,她离的太近了,守城士兵已经架起了弓箭,齐齐对准她,但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眼皮越来越沉,再也不能向前迈动一步,就这么倒在了距城墙十丈远的地方,将将越境。

      城墙上,宋景行抬手,要她的命根本用不着万箭齐发,一支箭足矣。

      “别,大表哥。”沈清婉咬着唇,从狐球做的筒子里拿出手,拽着他的胳膊,一脸为难,求情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宋景行低头看着拽着自己的那只葱白玉手,皱了皱眉,这世间能让他放弃原则的,只此一人:“打开角门,宋久,你去把他带过来。”

      沈清婉低头一笑,这人明明知道擅闯玉门关必死无疑,还敢来只身叩关,必有非来不可的的理由,此等勇士令人敬佩,是杀是留倒不如问清楚再说。想必表哥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愿意暂且留他一命。

      靖北军营帐里,海日拉图被灌了一碗药醒了过来。

      楚国士兵并没有因为知道了她是女人而对她有半分优待,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剥光。女人进了军营,干净的死了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从这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

      如果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汉族女人,他们说不定会同情、怜悯,但是一个异族女人,能得到的只有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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