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以心为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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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数日，左相收下一名小厮的消息在官员内部不胫而走。
一时间，想巴结左相的人纷纷打听左相收下的小厮是个什么模样，试图效仿，想利用读作小厮实则男宠的“礼物”，讨得左相欢心。
不过继江城子后，楚秋再没有收下其他人，俨然一副只对他感兴趣的样子。
——实际只是她对送来的这些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给“喜好男色”这个传闻再添一把“风流”的火。
毕竟不是每个送来的少年，都是大门派派来的探子。更多的还是敌政安插的眼线，楚秋自然留不得。
她这偌大的左相府，出自宫里的也不过三成。
主要是剩下的七成宫人，被她用红衣教的弟子顶替了身份，以方便掌握。
左相府的婢女不多，其一是为了避免宫里的女官发现她的真实性别，其二也是楚秋不喜欢那些人伺候自己。
这导致左相府在外人看来“阳盛阴衰”，而最常出现在他人面前的婢女，则是楚秋从红衣教调过来的听雨。
听雨是圣务门的三把手。
与其说是楚秋把人调过来，不如说是扶风圣女怕左相府的人伺候的不到位，才特意派听雨来专门照顾楚秋的日常起居。
而唯一不需要请示就站在楚秋身侧的，整个左相府除了护卫，也就一个听雨。
按身份，听雨只是楚秋的贴身丫鬟。
但左相府的人、包括不少出自宫里的侍卫都知道，真要算听雨在左相府的地位，便是宫里从五品的女官，都不一定比得上。
那些官员一开始送女人来左相府，未尝没有从听雨手里抢点儿权利，好方便窥探左相府的意思——意外的是左相突然有了喜好男色的传言，他们便改了政策，决定送美少年过去。
他们未必不知道这流言起的蹊跷，但既然楚秋收了人，那再蹊跷的事儿也成了真理，足以让他们相信。
“大人，贵妃娘娘那儿来了人。”
听雨端着茶，姿态优美地递给了正在批改奏折的楚秋。
直到楚秋看完了一册，伸手端茶时，她才在江城子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凑到了楚秋身边，低声耳语。
她自然察觉到了江城子的目光。
和每一个红衣教弟子一样，楚秋对听雨而言宛如“神明”。更不提她被扶风潜移默化，对楚秋身边的“潜在威胁（特指男人）”更是警惕。
江城子的存在在左相府不是什么秘密，作为红衣教的人，听雨更是知道楚秋为什么留下他。
但想到因为江城子，楚秋才有了“喜好男色”的麻烦流言，听雨还是没法给江城子好脸色。更不提现在，这个名义上的“下人”，居然和主子一样端坐在一旁，更敢就这么直白地注视楚秋。
——因为江城子有楚秋的口谕。
他对外是送来的小厮，对内却像请来的客卿一样自在。
想到这里，听雨故意在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朝江城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仿若挑衅，可细看又像错觉。
反正江城子本人一头雾水，只当听雨是楚秋的桃花债，不免暗自腹诽了几句。
楚秋对这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没什么微词，只是捧着茶的手一顿，沉声问她，“贵妃娘娘的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贵妃娘娘，自然指的是如今盛宠的杨玉环杨贵妃。
真要说起来，杨玉环能顺利成为贵妃，也有楚秋的手笔——倒不是她想顺应历史，所以帮了杨玉环。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杨贵妃在唐玄宗心里的地位罢了。
“贵妃娘娘约大人今日申时，在兴庆宫一聚。”
兴庆宫，乃长安城三大宫殿群之一，又称“南内”，位于长安外郭东城春明门内。既然是三大宫殿群之一，其占地自然也不小。
“贵妃娘娘可说在哪个宫中相见？”
“沉香亭。”
沉香亭？这倒不意外了。
不论是接待大臣所用的兴庆殿，还是皇帝下朝后休憩用的南熏殿，更或者翰林学子所在的大同殿，都不适合作为后宫妃子与前朝臣子的会面场所。
而沉香亭风景秀丽，位置也不算偏僻，就算被人撞见，也不似其它大殿那般引人遐想。
“那贵妃娘娘可说……只许一人前往？”
楚秋这话让在场的两人一愣。
听雨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即便心里有些不满，也不是冲着楚秋去的。
“回大人话，贵妃娘娘只说让您准时赴会。”
“那便让小橙子随本相一同前往吧。”楚秋下了决定，也没管江城子愿不愿意，便挥手让听雨去准备，“教他些规矩，省得到时顶撞了贵妃娘娘。”
“是，大人。”听雨抿唇应下。
她在楚秋走后又看了江城子一眼，这下她不再掩饰自己的针对，“江公子，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稍后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还希望江公子别放在心上。”
“……呵，无妨。”江城子见她这般，知道了她在迁怒，“若有什么规矩江某不懂，还有劳听雨姑娘指正了。”
迁怒什么呢？
迁怒他这样一个被人送来的“礼物”，却能越过她这样的红人，被主人带出去吗？
虽然理由荒谬，但江城子却不免有了些浮躁的心态。
以至于听雨对他越是苛刻刁难，他回应听雨的表情便越发自在得意。
直到申时将近，楚秋再度出现在二人面前，江城子才惊觉方才的自己有些“幼稚”。
“规矩可学会了？”
“……嗯。”
面对楚秋的提问，江城子沉默了片刻，这才保持着一贯的不冷不热点头回应。
“如此便好。”
楚秋对他的态度不置可否，毕竟谁也不会在意一个人质、诱饵的态度好不好。
但江城子见她完全不生气，依旧和颜悦色的模样，却垂了眼。
楚秋特批可以随时带在身边的琴被他抱着，他的指腹按在琴身的边缘——这是个看起来普通，却随时能弹出音功的姿势——外表态度冷淡的江城子，在跟着楚秋踏出左相府时，指腹不自觉多用了分力。
“不必紧张。”感觉到江城子的异状，楚秋没有回头地安抚他，以免这人还没达成她想要的事态，便自乱阵脚，“贵妃娘娘待人亲和，不会为难于你。”
楚秋自他入驻左相府，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让江城子一边安心自己不会被楚秋“骚扰”，一边又担心楚秋发现了他的身份，这才对他的冷淡毫无反应。
不知出自什么心态，在楚秋安慰他的时候，江城子控制着自己用冷漠的声音提出质疑，“大人又为何，非要带我去见贵妃娘娘？”
这话让楚秋停下了脚步，也让江城子因为她的动作心中一凛。
“你来本相府中数日，似乎鲜少踏出住处。”楚秋随口说出并不相关的话，以留有时间思考怎么掩盖自己想让他当靶子被人攻击，还让他自愿暴露在外的措辞，“本相听闻你的出身并非贫贱，曾派人去陆大人那儿探听了关于你的事迹。”
陆大人，全名陆羽，是长歌门人袁永与梅姬育的义子。陆羽在宫里挂了个闲职，偶尔会与圣上探讨茶道。当然他与长歌门的这层关系并未对外宣扬，只有长歌门内的人才知晓一二。
而这陆羽，正是此次帮助江城子隐瞒身份混入左相府的人。
楚秋这话让江城子顿时警觉，想着他的身份果然暴露了。
“本相知晓你好文墨，也不喜被困在一处。”
正要先发制人，楚秋的下一句话让江城子僵住，松了按住琴弦的手指。
“只是进了长安城，便得照宫中的规矩做事。”楚秋想既然是长歌门的人，肯定是喜欢舞文弄墨的，这么说准没错。
“在外闲逛不合规矩，但若是贵妃娘娘的邀请……偶尔一次，倒也亦无不可。”
至于调查陆羽和江城子的过去？
她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调查这些没什么用的事情。
早在江城子暴露了自己的长歌门身份，系统便自觉的把有关他们的关键资料抽了出来，给她过目。
也是楚秋确认再三，这才决定用上江城子这步棋。
“此时正是花期，沉香亭花卉奇多，汇于龙池之上更是绝美之景。”楚秋见他没有回应，还真说不准自己的话有没有打消他的警惕心，便反问他，“怎么，你倒不愿走这一遭？”
江城子一时失语。
楚秋这话听着，竟是完全没有怀疑他的来历。
甚至在查了他伪造的过去后，记住了他的喜好，这才在外出之时带上了应该“喜欢游历”的他出府，以解闲愁。
……这真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左相吗？
“小橙子？”
楚秋叫了声他的绰号。
“谢大人抬爱，江某并无微词。”
也是因为这声“小橙子”，江城子隐有的动摇消失无踪。
——是了。
她对他的关注，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她喜欢的“男宠”。
对待喜欢的玩物，自然会上心讨好。
即便看起来关心，她也从未将他看做平等的存在。
不过是送来的礼，若是哪天倦了，自然便舍弃了。
江城子敛去了多余的表情，再度沉默地跟在楚秋的身后。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男宠”。
明明说服了自己，也不再动摇，可他抱着琴的力道，却越发不稳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以心为镜（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