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千秋令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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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的相位保住了，公主的身份也坐实、入了宗祠。
官员们以为的重大浩荡没有来临，而是草草地结了尾。
甚至处于漩涡中心的左相未能被撼动分毫，不仅是第一个以皇女身份坐稳左相之位的，还成为朝中最大赢家。
原本还在犹豫的人也不再犹豫了，他们下定决心站在了左相这边，想着连这种危机都能硬闯的左相，日后必然是不可限量。
至于从未犹豫、一直支持左相的那类人，则早早接受了左相是个女人的事实，笑呵呵地看着左相反压了右相一头，连唐玄宗也奈何不得。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还不死心的李林甫，最近也不敢再找楚秋麻烦了。
原因么……
只能说楚秋的“小侄子”建宁王能力不错，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让太子和李林甫彻底杠上了。
虽然在建宁王的阻碍下，太子迟了几天才收到左相楚秋是流于民间的三公主、且坐在左相之位没有下来的消息，但这不妨碍收到消息的太子觉得自己行事冲动，突然后悔。
楚秋可不管他后不后悔，眼瞧着太子先向李林甫发难，楚秋自然派人落井下石，将两人的争斗直接捅到了皇帝面前。
本来就对没能把楚秋拉下台十分头疼的唐玄宗，在看到自己太子和右相又闹起来，越发火大和不满。
他直接下旨批评了两边，语气少有的没掩饰自己的怒气。
——迁怒吧。
楚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怎么意外地评论。
没办法冲她这个“罪魁祸首”发火，只能对着这两个倒霉蛋发脾气了。
她不甚在意地抛下了这个消息，转而为之后的千秋节准备。
八月初五的千秋节，也被叫做天长节，取义“天长地久”，现在指的是唐玄宗的诞辰。
作为皇帝的生日转变的节日，千秋节当天会朝野同欢，天下诸州咸令宴乐，休假三日。
生辰当日，皇帝则会摆宴花萼楼，举行盛大的宴会和乐舞表演庆祝。
当然了，皇帝过生日，自然也是要收礼的。
在这个日子送礼是十分讲究的，什么人送什么礼。不能太寒碜，也不能过于奢华，在保留一丝盈余的前提下，每个官员都会送最贵重亦或是最稀有的礼。
楚秋就很简单了。
她每年送的都是丹药，每次效果都不重样的那种。
“虽然他现在大概不太想看到我，但我还是得请示一下，看之后的千秋节怎么安排。”
楚秋愉快地做了决定，便不管对方心情直接找上了门。
且不说再次看到她的唐玄宗怎么心肌梗塞，为了千秋节主动、或者被迫向长安汇聚的各色人物，现在也开始动身。
李玙就是其中之一。
身为皇帝不那么上心，但好歹也算惦记着的皇子，李玙虽然主动放弃了争权，但身份在那摆着，又是纯阳李忘生的弟子，平时也没人会去轻视、招惹他和他的母妃。
要说李玙此人性格，在皇子中也是独一份。
他行事在所有皇子中也称得上特立独行。
行事潇洒，处事风流。从小不爱学那些“之乎者也”也就罢了，不爱学习的皇子也不止他一个，偏偏他还喜欢偷溜出皇宫，吓得当时的荣婕妤每每抓住、就要教训他一番。
可说他淘气，也不尽然。
至少每次偷溜，他总能找到理由不让唐玄宗责怪他，甚至哄得人几次三番多去了荣婕妤的宫里，让不少嫔妃暗恼自己怎么没有这么个会为母妃着想的皇子。
不过李玙会这么做，却并非其他人想的那样，是在为自己母妃争宠。
他在回到这个时代时就想好了，一定要存好钱财，早早地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保全他和他母妃二人的性命。
——什么叫回到这个时代？
因为在他幼时高烧不退、几近昏迷的时候，他的意识穿越到了数千年后的未来。
他在未来慢慢长大成人，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日子也算美满。若非深宫的记忆过于鲜明，他甚至以为自己本就是现代人。
直到无意中，他看到了史书上的记载。
唐因战乱走向毁灭，而他和他的母妃，甚至没能在史书中留下一笔，便早早逝去。
李玙不求自己走到多么高的位置，也从未奢求自己能登顶皇位，他只想过平淡的日子，不必担心自己哪天因为得罪谁而被问斩。
二十年的时光过去，因为意外和母亲死于车祸的李玙，再度睁眼看到了荣婕妤担忧的眉眼。
那一瞬间，现代的记忆接踵而至，母亲与母妃相同的面容让他下定决心，这次他要早早带着她远离纷争，不让他们再度早逝，连名字都不能留下。
——于是他成了皇子中最特别、也最没有威胁力的那一个。
他不问权贵，也不求荣华。
甚至他会偷偷溜出皇宫，也只为等待遇见纯阳掌门的时机。
结合两个世界的消息，李玙成功搭上了纯阳的线，甚至意外的、他十分合适纯阳的功法。
李玙花了数年，让荣婕妤接受他不会参与储君斗争的事实，并在之后让她成功放弃与诸多妃子的争宠，安安心心地陪他到了华山。
一切都被改写。
学会纯阳功法的李玙不再体弱，被他接到华山的荣婕妤也没有悄无声息地死于深宫。
李玙觉得，他这辈子就这么平淡地过完，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即便日后太子借由战乱上位，他也能淡然处之。他不准备帮助太子，也不准备警告旁人战乱的未来，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相信，说出这些只会让他重新进入皇帝的目光、再度卷入储君们的争斗。
他只想以自己的“先知”避开可能的祸乱，保全他和母妃，至于其他……只能说李玙身为皇子，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心肠。
他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哪怕他平日再怎么会讨好女性、再怎么像一个风趣的风流皇子，他的本质也是帝王家普遍的无情。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性子，他才会格外信服总为他人着想的许临舒，和关注他突然收做弟子的楚秋。
——因为那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人。
虽然直到最后李玙才发现，许临舒表现出的一切，也不过是习惯的伪装。
那能让许临舒打破一贯伪装的楚秋，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李玙曾怀疑楚秋和他一样，是知道未来、那个世界的人。
可直到楚秋假死遁走，离开了纯阳，李玙也不能确定她的真实。
短短几年，因为许临舒的关系，李玙间接知道了她不少的事情。
忆盈楼、君山、红衣教，甚至是之后突然去了漠北……楚秋的行为模式从他以为的了解，变得越来越难懂。
但李玙能清楚看到，所有和她扯上关系的势力，都逐渐焕发生机，变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是什么支持她做出这些本来对她毫无益处的事情的？
李玙想象不到。
他只觉得楚秋是人们眼中的好人，所以哪怕本人是（在他眼里）淡漠的性子，也会无条件出手帮助他人。
回到长安城后，李玙几乎没有主动打听，就知道了那位新左相的事情。
听说新任的那位左相其实是个女子。
听说那位左相被皇帝承认是三公主。
听说因为左相，皇帝和右相闹不和。
听说……
就半个月前的事儿，已经闹得整个城里人尽皆知。
李玙甚至无意中听到，还有说书先生将这些事情编入了话本。这些说书先生也真大胆，不怕惹了某些人不高兴，偷偷惩戒了他们。
越走越远的李玙，没有听到那位左相的名字。
他进了皇宫，面见了唐玄宗。
“儿臣李玙，参见父皇。”
“嗯，不必多礼。”
见唐玄宗脸色不佳，李玙聪明地没怎么叙旧。
他脑子里想着唐玄宗会是这个模样，肯定和民间说的左相脱不了干系。但表面上，李玙却扮足了好儿子的模样，主动避开了所有权力争斗的消息，只询问了唐玄宗近来身体情况。
眼见唐玄宗的脸色缓和，李玙递上了自己为唐玄宗准备的礼物。
唐玄宗兴致缺缺地收下，李玙也没有失望。
他又说了几句讨人喜欢的话，适时地提出想带母妃回宫里看看。
唐玄宗准了，李玙也离开了。
但他没有马上去找荣婕妤，而是犹豫了半饷，往宫外走。
李玙是在想，自己要不要先找师兄聊聊打发时间，再去和母妃回皇宫应付她人的场面话。只是没想到，李玙刚想找人问问许临舒被安排去了哪儿，就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换了打扮，五官也褪了稚气，但他看的人无疑是……
李玙一时没顾上皇家该有的矜持，提气就用轻功到了那人身后。
“小师侄？楚小师侄！”他出声喊道。
如果真的是他那位小师侄，就凭师兄一直暗中找人，李玙都不能碍于面子错过。
被喊的少女回过头，她像是惊讶见到李玙似的，一时没有开口。
李玙从她回头的那一眼，看出了些许她不曾有过的气质，但因为他近年见多了许临舒时不时露出的真实面目，李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气势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李玙下意识觉得高兴。
或许是高兴他这位小师侄没死，又或许是高兴他那大师兄没白找她。
“我就知道是你，小师侄！”
李玙在楚秋面前站定，像过去那样对她露出风流倜傥的笑，“我就说师兄怎么会突然要来皇宫，原来是知道你在这里。”
“你们遇见了吗？应该见过了吧？”
楚秋见他一如往昔的模样，眉眼温和了些许，没再展露属于左相的气势。
但随着气势逐渐收敛，她的心里随之升起的却是和她遇见建宁王时一样的捉弄心。
“叫错了。”
她隐藏起唇边的恶劣，用和过去一样淡然的表情，朝他回道，“你该叫我三妹才是——对吧，李玙皇兄？”
师侄？皇妹？
那个倒不重要了。
听到楚秋的话，李玙突然将一切已知的事情串联。
——是这样啊。
她是他曾经的小师侄，亦是当朝左相。
在他未着视线的时刻，她又一次做到了让他想都未能想到的事情。
李玙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澎湃。
——原来这样的人，是他的皇妹啊。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千秋令节（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