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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京中疑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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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楚秋行踪不明的消息后，唐拾一再也没给柳一枫一个好脸色。
身处军中自然无法内斗，但唐拾一开始在小事上为难他，甚至也会在出行回程的时候，趁其不备地对柳一枫出手。
起先只是不疼不痒的切磋，但等双方适应后，唐拾一开始变本加厉。
若非柳一枫警惕得太不像一般弟子，唐拾一早就废了他的手脚。
为什么要针对他？
这还用说吗？
——因为是他辜负了三小姐的信赖，将她留在了战场啊。
唐拾一无法不迁怒。
即便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楚秋自愿，她不会留在那里选择断后，让柳一枫一行人率先回来。
但他就是无法释怀。
被三小姐信赖的你，和三小姐成为搭档的你，怎么能让三小姐独自留下呢？怎么能让她死在那里，甚至尸骨不明呢？
大抵唐门都是护短的。
唐拾一不想思考什么是“合理”，也不想接受所谓的“最优解”，他只知道自己默默喜欢的、一直保护着的人，被他弄丢了。
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只要想起，便让他无法不动摇的字眼。
他的一生本将波澜不惊，但楚秋的出现却让他的人生泛起了涟漪。然而在他决定默默守护这个重要的人时，他永远失去了她。
真可笑啊，原本她只是任务目标的。
只当她是任务目标就好了。
这样他也不会被她的神机妙算引起好奇，不会被她过于明亮的目光吸引，也不会因为她不同于其她女子的性情交出自己的心。
更不会在她死后，陷入快要失控的境地。
唐拾一在楚秋战死的第二年便自杀了。
虽然自杀的原因，是为了防止狼牙军用巫蛊之术窃取他的情报，避免转好的战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真的想活下去，是有其它方法解决这件事情的。
可当时的他，却几乎是在瞬间决定了寻死。
等来到这个世界后，唐拾一自己都偶尔回想，当初用她给的暗器自杀，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
——如果生命的最后，他都使用着她送的东西，想着过去与她一起的时光，是不是就能在死后找到她，再见到她呢？
他如魔怔，在这样的念头中将涂毒的暗器对准自己。
他以为自己会死。
但事情却往出乎他意料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在一片足以将人逼疯的黑暗死寂中呆了不知多久，他再次睁开了眼。
往日种种涌入脑海，又夹杂了这个世界的他所经历的人生。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还是接受自己代替了这个世界的自己“活”过来的事实。
然后在他还没想好未来该如何时，堂主找了上来。
“唐拾一，你知道唐子秋吗？”
苏醒过来的第一天，他就被唐无乐问到这样的问题。
唐无乐问话时，用的是“知道”而非“记得”。
唐拾一说不好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听到自己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像往日那样用顺从的语气回答。
“堂主，三小姐已经死了。”
但唐拾一看到，在他这么回答后，唐无乐脸上的怔愣与接踵而来的恍然。
而后，堂主却难得笑了。
“但现在，小秋儿还没死。”
这话仿佛惊雷，让唐拾一原本灰暗的内心，重新亮起了光。
——这里的她还没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被唐简带回唐门，但既然他穿越时间而来，堂主也重新记起了她，那是否意味着，他还能在这个世界，见到她呢？
只要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唐拾一便无法再被动等待。
他想到了楚秋死前留给他们的信。
信上的消息在战乱时期都显得弥足珍贵，更不提是时光倒转的现在。
想到几年前便早早从唐门脱身的唐影唐烟，唐拾一隐约有了某种模糊的想法。
——如果早有准备，是不是就能更好地护住她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堂主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并未阻止，只是提醒他“要掌握好唐门与组织之间的平衡”。
唐拾一应下，却完全没有思考，便在心里回答了堂主的叮嘱。
——没有必要。
他想要获得的力量，不属于“唐拾一”，更不是为了唐门。
他是因为楚秋才主动获取，也是为了楚秋才决定创造一个新的身份。
只是为了楚秋而已。
他所谋求的新身份，不需要其它的立场。
唐拾一花了三年说服唐家兄弟帮他，又花了一年彻底了解隐元会，但迟迟没有真正颠覆现有的统治，而是在暗处蚕食，将它逐渐变成自己的势力。
直到——
他收到唐烟给他的信。
信上写了柳一枫奇怪的动向，与对一个女子的关注。
唐拾一不是第一次收到柳一枫的消息，但从未真的在意。
他能忍住迁怒的想法，不去主动找他麻烦，已经是极限了。
但这次不一样。
唐拾一的视线在“对一个女子十分关注”上晃了几秒，心里有种无名的火气。
明明是她信赖的搭档。
现在却忘了她一般，对其她的女人产生兴趣。
——柳一枫，你当她是什么呢？
唐拾一不知道柳一枫是否记得楚秋的事情，但即便不记得，他也偏心地觉得，不允许她在意的人将她轻易遗忘。
于是他离开了唐门，找到了柳一枫。
事后唐拾一才知道，唐烟故意隐瞒了消息。
信中柳一枫关注的那个女子，就是这个世界的唐子秋。
唐烟早就收到了唐子秋的消息，却是直到柳一枫正式接触她，他才不急不缓地将这个重要信息传递给他。
见到柳一枫的瞬间，唐拾一直觉地知道，这人是记得“上辈子”的事情的。
“——你也记得？”
“也？”
面对柳一枫的假装不懂，唐拾一也不想和他兜圈子。
多年没有楚秋的消息已经让他隐约体验到上辈子的失控感，但他还是忍住了对柳一枫的杀意，姑且算是耐着性子询问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比起找到她，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
像是知道他来的目的，柳一枫气定神闲地开口。
“什么意思？”
“我猜你正在逐渐接管隐元会的暗线。”
柳一枫一口道出他这几年在做的事情，但唐拾一并不惊讶他会猜到。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封信。
因为他们虽然存在芥蒂，但无疑因为参与过同一战乱，保存了旁人难有的默契。
“你想说什么？”
“我要你完全掌握隐元会。”
唐拾一因为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
“我凭什么听——”
“因为阿秋需要。”
他的话让唐拾一的呼吸一窒。
沉默片刻后，唐拾一才沉着眼看向他，“你是说……”
他也是开口才知道，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如果你不想阿秋日后被人叫做‘妖女’，亦或者‘灾星’。”
听出他话中隐忍的感情，柳一枫依旧面不改色地说着，“你就将你未做完的事情做好——成为隐元会真实的头领，而非暗处操纵一切的幕后人。”
“而后，将她所行之路的障碍消除。”
金钱、名声、情报，不论哪一个，隐元会都有一定的基础。
正是因为看中隐元会的隐秘及多样性，唐拾一才会在众多势力中，选择它取而代之。
“她……你在诱导她做什么？”
“不是我诱导，我从未想过干预阿秋的决定。”
唐拾一有些迟来地注意到，现在的柳一枫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
曾经的他克制而隐忍，似乎只要是为了霸刀山庄，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和为了堂主的他十足的相似。
可现在……
他就像飞出了笼中的鸟，找到了自己飞翔的方向。
“这是她的理想。”
“而我——想要帮她实现这个理想。”
唐拾一想着种种可能，最终还是无法骗过自己。
如果是她想做的事情，即便她不开口，他也想帮她——无论什么。
“……我知道了。”
唐拾一不可能拒绝。
帮楚秋控制流言的唐拾一，自然知道了楚秋的所在，更查清了她在纯阳的点点滴滴。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她，也对伤害她的人起了杀心。
李忘生的大弟子他虽然打得过，但目前还不能轻易动他。想着日后让楚秋亲自报复也好，唐拾一选了企图伤害楚秋的赵六和孔媛开刀。
废了武功，失去身份，这种惩罚在他眼里还是太轻了。
唐门的身法潜入纯阳关押犯人的雪山轻而易举。
他甚至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便给这两人下好了药。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拾一想看的，是他们想死，又无法死去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这些惩罚在唐拾一心里也不足以抵消他们对楚秋下杀手的事情。
纯阳的事情过后，他彻底掌握了隐元会。
也陆陆续续从烟影二人手里，收到了楚秋的情报。
但他没有去见她，一次也没。
或许是害怕。
害怕面对她时会收到陌生的目光，怕她问一句“你是谁”。
直到几年后，烟说她从漠北回来消失了踪迹。
这一消失，就是两年。
大概是太过想当然，他们对她的印象更多还是与江湖有关，竟然两年内没想过在朝堂寻找一番。
所以在他顺手接了潜入左相府拿到印章的任务时，猝不及防地与她相遇。
早该知道的。
踏入左相府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气息，还有闭着眼都能勾勒出的机关布置。
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他追上了她。
也听到了那句不想听到的话，看到了她陌生的眼神。
——愤怒吗？
不是，更多的是失而复得后的委屈。
不要假装不认识他；
不要用这么冷漠的态度；
不要这么坚决的撇清干系；
不要再留下他一人了……
如果真的要将过去全部否定——
“——除非你要了我的命。”
“拾一。”他听到她终于不再逃避，叫出他的名字，“告诉我，在我死后……发生了什么？”
他想唾弃自己不坚定的立场。
只是听到她温和地喊出他的名字，只是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切，他便丢盔卸甲，不知如何面对。
“没什么。”
他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实际比谁都深记过去的场景。
甚至故意用玩笑的口吻，卑劣地想以自己曾经的经历勾起她的愧疚。
——在你死后不久，用你的暗器自杀。
「这样说的话，你是不是会将目光，更久地放在我的身上呢？」
他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可仔细想想，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紧张。
“拾一。”
他突然不敢看她的表情。
他以为她会愧疚地说对不起，亦或者用别的方式将这件事揭过，但他从未想到，她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后悔。”
唐拾一猛地抬眸，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
“我不后悔去唐门，也不后悔认识你，更不后悔在那个时候选择留下，为其他人争取撤退的时间。”
“哪怕我确实讨厌门主，哪怕你一开始是因为无乐哥的命令接触我，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我死去。”
唐拾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
“但是，拾一你和我不一样。”
她的目光十足的柔软，却让他心口疼得发胀。
“很辛苦吧？”
“要接受我死去的事实，还要继续掌管军防布置，甚至最后……自杀。”
明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她说起来，他却觉得还是昨日。
“但是现在没事了。因为，你我还在。”
——你我还在。
仿佛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他总能信服。
“我本来……”
本来不想轻易原谅她的。
可是——
看到她此刻关心的目光，他又变得软弱起来。
“……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即便是装的也无所谓。
他想。
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抗拒她。
他其实不需要她的解释，也不需要她的愧疚。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没有忘记他。
——他就能不计较一切地选择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11啊，你怎么这么惨啊（暗恋没有好下场吗）。
看过一个视频，觉得有句话十分真实（大致意思是）：“当你犯错时，他们（爱你的人）不需要你给出理由，因为他们会自己给自己理由”。
但即便11这么惨，作者桑依旧要在下一章把他雪藏！（不然其他人怎么来！）
感谢：
读者“繁华落尽三千”,灌溉营养液+10 2020-05-08 07:29: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