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三年》月翼狼雨 圣

3、D4~D6

　　D.4
　　【清然。】
　　耳边传来少女的呼唤。
　　清然睁开眼睛，看着那旖旎的笑容，不禁潸然泪下。
　　“你……醒了吗？”
　　她战战兢兢的问。
　　【当然，你看。】
　　少女将手摩梭着自己的头发。
　　有温度！是真的……她真的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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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时间仿佛被快进般迅速的流过，少女出院，两人同居，清然的笑容重新成为最醉人的甘蜜。
　　有一天，她回到家，看见那个娇俏的身影，倚在窗边，手里旋转着一朵蒲公英。
　　“肚子饿了吗？我马上去做晚饭，有你爱吃的碳烤鳗鱼哦。”
　　体内好似有用不完的能量，清然快步走进厨房。
　　她准备好了一切，直到把最后的汤水端上，一顿可口的晚饭才算大功告成。
　　可是，少女仍旧倚在窗边。微笑着凝视她。
　　“怎么了？”
　　她不解的问。
　　【清然，我要走了。】
　　“去哪里？”
　　她开始有些惶恐。
　　【我要走了。】
　　少女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随后，渐渐变成粒子的身体，开始消散在空气中。
　　知道最后一刻，微笑不见了，整个人好像巨大的泡影，从眼前消失了。
　　那朵蒲公英掉落在地。
　　“不要走！不要走！”
　　清然疯狂的揽着点什么，可是流过臂膀的只剩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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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走！”
　　清然兀然的抬头惊呼。
　　四周寂静无声。
　　少女一如往常的睡着。
　　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只是梦……

　　D.5
　　冉乔看着眼前的画。
　　由于长时间伸直右手上色，放下后，上冲的血流瞬息向下，导致麻痹，酸疼。她捏着笔，手是颤抖着的。
　　画的名字叫做：马爹利。
　　这是冉乔在无数次看见MIKE调酒时的侧影后迸发的灵感。
　　没有男人真实的形体。
　　用大块的色彩层层堆积，碰撞的边界拟画出的形状，像一个沉思者又不明真相。
　　主色从那个看似调罐里流出的红色宛如一条梦魇的长蛇，萦绕在作为顾客的灰色轮廓上。
　　这些从冉乔的神经中蹦出的情愫，化作色彩的浓重，用色彩的形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冉乔微微的张开嘴巴，眼中不能抑制翻腾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污迹斑斑的画笔从她的手中陨落，她没有理会。
　　她上前，张开双手，拥画入怀。
　　贪婪的吮吸颜料的气味，感受它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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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空洞的眼神扫视着大地，随风摇曳的蓝色裙摆，好似一束战栗的鸢尾花。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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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乔端着圆形托盘，小心翼翼的躲避密集的人群。闪烁摇晃的灯光将人的脸肆意分割。这些对冉乔来说已是稀松平常，耳朵不像当初那般生疼，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多变的光影。
　　她要送酒去的包厢，是从未去过的地方。
　　敞亮的空间，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每人一手抱着个漂亮的小姐，桌面上堆满了各类水果与零使，几个水晶酒瓶有的倒在地上，有的睡在沙发上。
　　冉乔取出浸没在冰块中的XO，酒瓶矮胖，像是一只放大后的酒精灯。小姐的年龄不大，身材婀娜，化着精致的妆容，她们嬉笑着劝男子喝酒，果然，没等冉乔出门，后面粗豪的声音就叫嚣着：“再来一瓶皇家礼炮！”
　　离开包厢后，冉乔深深的呼气，刚才的烟味使她厌恶。
　　她抱着盘子，准备返回。
　　吧台里有多余的空瓶子需要处理，MIKE正在为熟客表演他的特技，两只瓶口燃火的瓶子上下翻飞，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冉乔趁这空隙提起麻袋，朝后门走去。
　　午夜都市的空气寒冷而湿润，冉乔推开门，不禁用手提了提领子。她把袋子提到专门存放空瓶的地方。轻轻放下袋子后，她回头，看见一只流浪猫蹲在垃圾桶边觅食。
　　她走过去，掏出口袋里的奶糖。嘴里发出“啄，啄”的引诱声。猫的眼睛睁的很大，它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每一步都小的可怜。
　　它靠近，先是用鼻子的顶端拱了拱她的手。
　　冉乔笑笑，把手慢慢的伸向它。
　　在确认没有威胁后，它开始舔舐奶糖。
　　冉乔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它背上的短毛，它没有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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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来，来。”
　　回程途中，冉乔被一个桌的客人叫唤。
　　“有什么需要吗？”
　　她问。
　　“哈哈，‘有什么需要？’需要，需要，我要你来陪我兄弟喝酒。”
　　说着，他抄起一杯溢满杯口的啤酒递到冉乔身前，还有些酒水洒到她身上。
　　“对不起，我是侍应不是陪酒。”
　　冉乔冷着脸说，用手挡了挡酒杯。
　　“呸！什么侍应，女的在这里就是陪酒的，给你脸不要脸，过来！”
　　男人一把握着冉乔的手腕，嘴里啐叨的。
　　冉乔身体往后倒。两人之间的姿态好像竞技拔河似的，但是作为绳子的那条手臂，被拉的疼痛。
　　“哟！在这里玩游戏呀，K。”
　　一个女孩说。
　　“哎呀！秦然，好多天没来了，可真是想死我了。”
　　男子立刻把刚才的争执抛却云外，与女孩寒暄着。
　　“是啊，前两天感冒了，嗓子不好。怎么，你想我提着这副破落嗓子来唱歌吗？”
　　“当然不敢啦。”
　　女孩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墨兰色的紧身背心，玲珑的身材在梦幻的光影中尤为抢眼。
　　未免夜长梦多，冉乔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悄悄退了去。
　　回到吧台里，在白炽灯下，她才发现自己腕子上被捏出了一圈红痕。
　　“这个……怎么了？”
　　MIKE把刚取出的酒类立刻放到桌上，皱眉看着冉乔的手腕。
　　“没事，被人骚扰了一下。”
　　回答MIKE的并不是冉乔的声音，而是刚才的那女子。
　　她跳坐上圆形的脚凳子上，对MIKE敬礼。
　　“LONG TIME NO SEE ，BLUE PLEASE ！”
　　MIKE听了之后咯咯的微笑，然后又在他的调罐里大做乾坤，最后呈现的是淡蓝色的液体。女孩所谓的BLUE缓缓的注入身前的玻璃杯内，眼神透出难以言喻的喜悦，没等调罐里的液体倾倒干净，她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啊，是不是新来的？”
　　喝完之后，她用胳膊抹抹嘴，对着冉乔说。
　　“是啊。”
　　“哈哈，以后碰到那样的客人，只能智取不能硬来，万一被占了便宜最后又炒了鱿鱼岂不是不划算？”
　　她摇动着食指，像是在教导小童般对冉乔说。
　　“她就是我先前对你说的女孩，秦然。”
　　MIKE收取了她的被子，换上一杯清水，放到她身前。
　　冉乔一愣，目光重新回到女孩的身上。
　　女孩好似有意让她打量，将手肘搁在大理石台上，挑着眉毛，凝视着她。
　　从来没有看见过一双眼睛好似她一样，仿佛种了罂粟般，妖娆。
　　“我叫冉乔。”
　　冉乔同样前倾身体，趴在台子上。
　　两人的姿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哈哈，你真有意思！我叫秦然，秦始皇的秦，自然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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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名为“STAY”的书店，并不是什么大的书局。
　　它坐落在梅川路的一处拐角上，店前有许多高大的梧桐，夏天会长出茂密的戟型树叶，浓密的甚至能把店名给遮掩掉。
　　清然回家的途中必定经过这里，先是路过一家放满糖果的小店，然后是一家甜品店，接着就到了STAY。
　　书店的格局很独特。
　　一楼是任顾客挑选新书的地方。交错的书架像是一个个“井”字，不同种类的书也由细心的店长归类到了一起，并挂上了提示牌，让顾客很容易就找到自己所需的书。
　　二楼是一个小型的出租区域。放着五张藤编的茶几，十把小藤椅，并且有许多颇有年代感的旧书可供阅览，十元钱，三个小时。
　　清然推门入内，一阵悦耳的铃声在门的上方响起，提醒店家有客。她望着挂在空中的提示牌，一个个的寻找过去，经济类、文学类、工程类、电子类……最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所要的书。
　　她翻开那本《人类大脑病例研究》的书，里面的字体密密麻麻，充斥着她难以理解的专业术语，她翻到封底又翻回首页，犹豫了一下后把它抱在怀里。
　　她来到收银台，把书递给带着棒球帽的男人。
　　“我要这本。”
　　“欢迎光临。”
　　男子放下手中的JUMP漫画，接过清然手中的书。
　　“大脑病例研究……。”他好似在念读生僻字似的读者书名，“这本书不好看。”
　　他摇摇头。
　　“你是医生吗？”
　　男子询问。
　　“不，我只是想看看。”
　　“哈哈，不是医生的话，看这个可是虚度青春哦。”
　　男子咧嘴笑道，洁白的牙齿与可爱的酒窝为他俊逸的外表添上一份亲切感。
　　“虚度青春……”
　　清然忽然感到心里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中溢出的液体刺激着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虚度青春的意义是什么吗？”
　　请然突然间对那个男子发问。
　　“诶？”
　　男子的眼睛被帽檐的阴影所吞噬，但仍旧能感到他对问题的疑惑。
　　“我告诉你，一个二十岁的女孩躺在床上，没有知觉，没有情绪，不能说话，不能微笑！那样的她离死亡那么接近，却只能黑暗中体验永生的含义！这才叫做虚度青春！”
　　除清然外，店里仅有的两个客人都从木架后探出脑袋。像是恍然梦醒般，请然怔睁着眼睛。
　　男子并没有怒骂她的无礼，只是看着她。
　　直到感觉泪水快要决堤，清然才从口袋里立刻掏出五十元钱，丢到男子面前，捧起那本书，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自嘲似的笑了，拿起钞票的同时，他也拿起了附着于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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