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显示脆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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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胳膊从温暖的被子里拿出来以后，格雷斯感到这个房间里有点冷。但即使如此，在犹豫片刻后，对于长期卧床已感到十分厌烦的他，还是忍受着不断涌上来的眩晕感，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靠坐着，他这么休息了一小会儿。随后咬咬牙，下了定决心，一把揭开了盖在身体上的东西，扶着床头摇晃着站了起来。
虽然还不是太稳定，然而这个动作的成功却给了吸血鬼很大的信心。他松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高兴一样微微扯动了嘴角，这么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后，决定趁道格拉斯不在的时候试着在房间里走几步。
这次的运气就不那么幸运了。他在刚刚向着迈出第一步的之时，就双腿发软的跪倒在了房中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唔……”他为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发出了呻吟。同时感到一滴冷汗正顺着额角流到了脸颊的位置。于是，病中的血族领导人伸出食指，揩去这滴汗，把它放到嘴里品尝了一下。
口腔内的味蕾顿时感觉到了汗水特有的咸涩味道……
同样也是在这个时候，格雷斯以无法抑制的，难过的感慨心情，为其本人所必须面对的无奈境遇摇了摇头。
接着，他明白不能就这么跪着。可就在打算想办法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的房门突然被力道很大的推开了：
毫无疑问，赫尔曼是带着那种‘你倒底在干什么？’的严肃神情走进来的。自然，这个疑问在他看到跪坐在地上的人质时，便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尽管凭着感觉就晓得走进来的人不是道格拉斯。不过，天生眼盲的格雷斯依然为其在最脆弱的时候被外人看到而倍感难堪。
赫尔曼则是在为是否应该帮助面前的病人而踌躇不前。他很清楚，如果他上前对其施以援手的话，那么对于格雷斯来说，一定反而会感到更加丢脸。可他又不能就这么退出去，只好就这么无能的站在原地。
他的想法是对的，格雷斯也明白前者站着不动的原因。眼下，在心里有点嫉恨对方中可以站立的他，知道如果不想让此刻的尴尬继续下去的话，就得自己回到床上才行。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可怜的吸血鬼来说却也有着无法忽视的难度。格雷斯挣扎了几次，除了让身体以看上去更加柔弱的状态倒在地上之外，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效果。
“道格拉斯先生，如果是您会怎么办？”赫尔曼觉着他实在看不下了。所以，从牙缝当中挤出这句话，然后走过去，一把横抱起格雷斯纤瘦的身子，把他从回床铺之上。
重新躺好以后，格雷斯非常难为情。他张开形态姣好的嘴唇，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马上向对方道谢。
然而，赫尔曼接下来说的话打消了他的迟疑。
“格雷斯先生，我想您应该清楚自己眼下必须尽量待在床上。”由于前头的事，赫尔曼刻意让他的口气听上去很公事化，事实上他也做到了：“那么现在请躺好，我去让他们给你打一针。好好睡上一觉会减少你我之间的很多麻烦！”
这个提议，或者说是要求，受到了格雷斯的强烈反对。
“我不想打针！”他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马上就皱起了漂亮的眉头，毫不犹豫的大声说：“如果你想让我二十四时都待在床上的话我没意见。但是我拒绝打针！”
可是，抗议很快就被一阵杂乱的脚步，以及玻璃制品碰撞发出的声音，和药水的气味所打断。格雷斯知道那便是药剂瓶子与医疗用托盘碰在一时才会听到的效果。
然后，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剧烈的挣扎着，可还是身不由己被控制在床上。
在右手的袖子被捋了起来以后，双眼失明让格雷斯的危机感更加清晰。他竟然全身发起了抖。并不顾一切的惨叫起来，拼命的晃动着身体：“放开我！”
可是，尖锐的刺痛感还是在其没有完全冷静下来时到达了神经中枢。针头被拔出以后，人狼们这才松开了紧紧抓着人质的手。
药效很快发作，赫尔曼直到眼看着吸血鬼昏死过去之后，才以手肘碰了碰刚刚充作帮凶的同类，半开玩笑的问他：“我说，你有什么感觉吗？”
对方定定的看着自己的那双大手说：“觉得像是做了回坏蛋。”
“问题是你生来就是个坏蛋！”旁边有人立刻不屑一顾的嘲讽道，可随后却又有点怅然的看着格雷斯苍白的脸：“……真可怜，希望他能原谅我们。”
“好了，我们出去吧。他至少得有三个小时以上不会醒过来。”赫尔曼打断他们：“在道格拉斯先生出去透气回来之前，都不用去管这家伙了。”
在收拾好注射器之类的东西撤出房间之前，赫尔曼抓着门把手望了眼床上被自己人绑来的吸血鬼长老：“很抱歉，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
这是场很大的雨。
那些从云层里落下来的水珠，将它们的身体彼此连接起来，形成一根根透明而粗壮的线条，打在这个城市里所有暴露在地面的东西上，使之变的湿润和沮丧。
因为恰好是周末，所以，在这场雨降临后，街道上就变的没什么人了。大部分人类不会选择在一个落雨的星期天待在室外。
只有偶尔会驶过几辆不停划动着雨刷的车。车灯闪烁个不停，在雨幕中倍加显眼。天空呈现出难看的灰色，仿佛永远不以鲜亮起来一样，模糊而压抑。
道格拉斯本想独自好好的参观一下格雷斯所居住的城市，但这场雨多多少少打扰了他的好兴致。在进入落脚的狼巢前，他站在入口处，单手握着上衣敞开的前襟，无意识的抠动了一下上面的某个扣眼。
抬头看着天幕，这阴沉的颜色让人感到失望。
“如果是他淋雨的话，一定很糟糕！”站了一会儿，仔细端详了身上湿淋淋的衣物后，这个身材强壮的男人低低自语着这句话走回屋内。
巢穴内的人狼们目送着他们的这位绝对统治者走进某个房间。在他换好衣服重新出现在部下们面前以后，一个手下好心的提醒道：“用雨把自己弄湿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阁下。”
道格拉斯当然也不会排斥这句话。但他亦没有就此解释其莫明其妙想要淋雨的原因。他只是问：“他怎么样了，还在睡吗？”
对方给予了答复：“是的阁下。不过之前醒过一段时间，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给他打了麻醉针……他反抗的很厉害。”
“为什么？因为麻醉剂？”道格拉斯看上去对这个信息显的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突然不怀好意的笑道：“还是单纯的害怕打针？”
后头的这个问句足以说明他对格雷斯的性格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因为，从语气上看，在道格拉斯的认知中，答案是肯定的。
而这个猜测也很快得到了应证，对方告诉他：“他似乎很不喜欢注射针管。”
道格拉斯当下冷哼道：“他不是一向很推崇人类的科技吗？”
“我想还得补充一件事。”这句话来自刚走过来的赫尔曼：“是这样，在您之前出门的时候，他似乎打算起床活动。我个人认为这不应该被允许！”
“哦？”但人狼的首领感兴趣的却好像是这件事的另一个角度：“那么，他成功了？”
赫尔曼则过了两秒钟才回答：“其实……他的确是站了起来。只是走动的时候就……”
“晕倒了？”道格拉斯追问道：“有没有受伤？”
他亲信的神态非常具有戏剧性：“没有。但是，他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
得知格雷斯没有受伤之后，道格拉斯有点放心的点点头。他似乎不太忍心：“这么长时间还没恢复吗？人类的身体大概也比这要强壮了！”
接着一个奇特的笑容出现在那张脸上：“如果那个人知道我把他唯一的儿子折磨成这样，会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等赫尔曼回答，便转过身向格雷斯的房间走去。
格雷斯是侧卧在床上的，被子只遮住了腰部。这是赫尔曼等人之前在其失去知觉以后，没有替他盖好的缘故。
道格拉斯对手下的这个疏忽感到相当不满，不过没有去埋怨什么人。因为很明显，他并不比赫尔曼他们要更会照顾人。
他放轻手脚靠近床前，抓住被子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向上拉动。就在此时，道格拉斯突然发现，格雷斯的表情好像并不那么平静。
那是个看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的神态。格雷斯半张着嘴，他似乎在说什么，美丽的面容紧张而凄然。
道格拉斯知道这是在作噩梦时才会出现的情况，于是决定叫醒对方。
“格雷斯先生……”他拍拍他的脸蛋，喊着他的名子：“格雷斯，醒醒！格雷斯……”
但是，对方却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只是那对颜色苍白的唇瓣颤动的更厉害了，过了一会儿，一个词从这张嘴里吐了出来：“父亲！”
格雷斯的逐渐声音变大：“父亲！不要！”他的盲眼在聚然间睁开，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父亲，不要！别杀妈妈！”
他尖叫起来，并且哭着。猛然抬起身体，放开床单的双手激烈挥动着，像是要抱住什么人：“妈妈……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妈妈！我是格雷斯！”
道格拉斯感到，这些语言就像是银钉似的狠狠扎在他的心脏部位。他抱住格雷斯，摇晃着他，告诉他：“格雷斯！醒醒！没事了！你醒醒！”
他握着他挥动着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能知道的，是我！我是道格拉斯！你父亲已经死了！是我！”
格雷斯怔住了，他停止了哭泣，双手用力的抚摸着道格拉斯的脸，道格拉斯觉得很痛，可没有阻止他。
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显示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