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暧昧》更漏寒

44、第 44 章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我像失了魂似的，默默坐在沙发上。按照楚卿的习惯，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灯光透着夜色，房间内很是静谧，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楚卿从厨房端了碗汤过来，嘴角噙了一抹清淡的笑意：“先喝汤，饭菜还热着。”
　　端着碗，热气氤氲间，我麻木的外壳慢慢龟裂，眼前雾气朦胧，心也从冰封的状态下复苏。那种漫天彻地的悲痛感后知后觉地袭来，让我无处可依！只觉得五脏六腑瑟缩成一团，浑身骨骼僵硬，几乎不能动弹！
　　这房间里的钟表声，暗夜中的家具剪影，都让我觉得那么的冰冷。唯一的暖源似乎就只有一个她。
　　她的目光温热的水一般缓缓在我脸上流过，却轻咬了咬唇：“……你在难过？”
　　我像是一个将要溺毙之人看到了浮萍，“呜”地一声扑在她怀里，泪水如泄洪般倾尽而下！
　　我觉得委屈、伤心、无助与彷徨！一想到今天早晨她还在我怀里撒娇，而现在已成陌路，我就感到锥心刺痛！
　　我紧紧地拦腰抱住她，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感知到我的痛苦。我不想被抛入到无边痛苦的黑暗中，就算全世界抛弃了我，楚卿不会的。除了那件事，我几乎是在她柔情似水的包容下长大的。犯了任何错，只要躲到楚卿怀里撒个娇就会过去。这是我长久以来形成的认知。
　　我在她怀里哭泣，她会像一个长辈那样轻轻拍一拍我的后背，在这样的节奏下舒缓我的情绪。可是现在，她的手始终贴在两侧，任我搂着，她怕也是吃惊的吧？
　　“怎么了？”终于，她还是轻轻拍了我的背，动作极尽呵护温柔。我也没想隐瞒，只想把心中过重的痛楚分散一些出去：“我失恋了，我失去她了……”说完越加觉得酸楚，两只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腰肢，连脸都埋在她胸口，哆哆嗦嗦的哭个不住。
　　她拍我的手顿了顿，再没动作了。
　　我哭得累了，抬眼去看她，她敛去情绪，摸了摸我的脑袋：“哭够了么？”
　　我摇摇头，继续哭。
　　她迟疑了下，还是把我抱在怀里，轻柔着、言语劝慰着：“上次你这么哭，还是十三岁的时候，你把你爸的绣用针挑了，你爸暴跳如雷，你就躲在我这里，也吓得哭成这样。”
　　“那……那不一样，上、上次是被吓得，这次、这次真的好难受。”我打着哭嗝说。
　　“你……真的很喜欢她么？”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晦涩。
　　我用力点头！
　　“我对她是暗恋，后来好不容易她喜欢我。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我又哇的一声哭得厉害：“我其实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强大些，这样我就可以帮她解决家里的难题，她就不会去订婚了。”
　　“是，因为她订婚？”
　　说起她订婚，我就更是伤心欲绝：“也不是……说到底还是信任的问题……”
　　她良久不说话，我嗅着她的冷香，渐渐止住了哭声。这缕味道飘散于我最深处的记忆，给予我最温暖可依的触动。
　　我已经很久没闻到过她身上的香了，其实我爱极了她身上的味道。以至于离家后，就没再用过香水或者香味剂，生怕冷不丁会与她身上的香撞上。只是那样冷冽心脾的香，是很难遇到的。
　　我记得小时候为了闻她身上的香，吵着要和她亲密抱抱，一起睡觉。直到成人后她的香消失掉，我也认清自己的心，这才不那么腻着她。
　　可是为什么消失这么久的味道又回来了？
　　“哭累了吧，要吃些东西么？”她问我。
　　我摇头，打着哭嗝：“我们、去睡觉吧。”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目光更柔了些：“那把汤喝掉，胃里总要垫些东西的。然后去洗个澡。”
　　眼睛一阵酸痛，哭得太狠，一定肿得像个桃子了。
　　我乖乖喝了汤，又去浴室洗漱一番。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楚卿在给沙发铺上被褥。
　　“你在做什么？”我奇怪地问。
　　“我在沙发上睡。”她淡淡道。
　　“为什么？我是不是哭得令你烦心了？”
　　她停下动作，垂着眼睫，脸颊在微弱的灯光下有些脆弱。可是很快，她那经过岁月沉淀的柔美温和的笑容又现于唇角：“你需要尽情释放情绪，明天才会有个崭新的开始。”
　　“不，我只会胡思乱想睡不着觉。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冰凉的黑暗里。”我抓住那被褥的一角，往我身前拽了拽，谁知她牢牢地按在怀里，令我没法拽动。
　　我还没意识到她的决心，用了些力气，这次她眉头蹙了蹙，静默中透着坚决。
　　我瞧着她尖尖的下颌，秋水含烟般的双眼，依然眉目如画，温柔美丽，与平时没有不同。难道……心头突突跳了几下！是不是她确定了我喜欢女人，令她觉得危险，开始避嫌了？
　　心上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有些疼有些怅然又有些酸涩。
　　也许我的情感永远也不会被正常人接受吧？这样一来，辛筱离开我是对的。我自己都无法看淡世俗的目光，何必又拖她下水？
　　我站过身去，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昉昉，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似乎总能看穿我的心思。
　　可不是这样又是怎样呢？我刚跟她坦白我爱一个女人死去活来，她就不肯跟我一起睡了。过去，每年放寒暑假的时候，正好会赶上舅舅出外地采风，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去蹭她的床。与她睡在一起明明是很自然的事情了。后来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舅舅虽然不在了，反而一起睡得少了。当然，那又是另一番心境了。可今夜，我一个人真的很难熬，我需要她的温暖，即使不用触碰，也让我觉得有这世界还有温度。
　　她沉默片刻，仿佛决定了心意似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好，我陪你。”

　　也是太过困倦了，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情绪波动又太大，几乎是一阖上眼就睡着了。因为楚卿在身边，令我睡得踏实安心。
　　睡梦深沉中，恍惚觉得楚卿起身离开了一下，回来时听见她发出了一声幽叹，声音极轻极微：“你何时才能懂呢……”
　　我没有思考，往她身边靠了靠，她的香味绝对有安神的作用。不是香味本身，而是从小就刻在我脑海里的、对她的依赖。
　　我也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幸亏这个夜里有她。
　　梦里想到辛筱，梦里都哭得声噎气堵。
　　失恋真是要人命的，我宁愿不要爱了，也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