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暧昧》更漏寒

43、第 43 章

　　我总怨楚卿做事决绝，可我毕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在最初的塑造自我的那段过程中，她对我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嗯，我想说的是，我当然也会有很绝情的时候，就像现在。在我知道自己可能会受到伤害时，我的第一选择不是给对方机会，而是会斩断这种关系，以除后患。
　　一如之前的萧梓晨。
　　可对她，到底是不同的吧？
　　她抱住我的时候，一想到这怀抱也属于其他男人，我就遏制不住的痛彻心扉。可再一想到这温暖的体温将永久失去时，就像有一把薄薄的利刃割裂着我的心脏，令我绝望至极。
　　与其说我给她机会解释，不如说是想自救才恰当。
　　她抱着我，害怕得狠了，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脸色像是覆盖了一层虚弱的白纸，睫毛湿漉漉的。见我点头，生怕我会反悔似的，声音虽抖得厉害，一番话行云流水般不作稍停：“当初是想让你为我所用才接近你的，我承认。可是很快就不是了。跟你渐渐熟悉之后，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感情纯粹认真。我也……对你越陷越深，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不再理我。当时真的矛盾极了……”
　　我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心中五味陈杂。
　　她着急解释，说得又急，喘着气停顿了一下，待她喘息稍定，抬眸望向我说：“当时你找我退房子，其实我差点都要向你坦白了，只是那时候，我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就这样把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后来等确定了心意，第一件事就是要摆脱那个计划。按照计划我将春达和公司搭上线，就要离开B市去往A市总部，可咱俩那时候的感情刚有些眉目，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继续待在这里，公司就会把我当成眼中钉，时刻提防着我。这样一来计划也会受到阻碍。钱申为此对我有了意见。再后来我跟你在一起，就更不能让你蒙在鼓里被人利用，数据当然也不会给他，就彻底与他决裂了……”
　　原来是这样，当初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可以调去A市，却搞得要离职，原来其中缘由这么复杂。
　　“也是在这期间我爸的公司岌岌可危，火烧眉毛的时候春达抛出了橄榄枝，愿意以连带责任担保的形式去向银行贷款，条件却是……”她顿了顿，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忐忑：“……我和那人订婚。我与你爽约那两次，就是回A市忙这个事情。”
　　“订婚……”我喃喃道。
　　感觉到我声音的微颤，她忙握住我的手，低声急道：“订婚又不是结婚，还可以反悔的！”
　　我摇了摇头，心中登时一阵酸涩，叹了口气，却终究冷静下来。
　　“你先放开我。”我挣了挣，没挣开。
　　谁料她抱得更紧：“不，我不放手，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手！”
　　“我想跟你说一些话，你这样抱着我，我不舒服。”我低声说道。
　　她这才慢慢放开我。
　　我退了几步，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眸：“为什么结婚、订婚这些字眼在你眼里这么儿戏呢？当初你和我说打算跟顾秋飞结婚，各玩各的，找到真爱后再离婚。现在又因为家里的原因和别人订婚，你又说可以反悔的。婚姻尚且如此，其他呢？辛筱……”我忍住心酸，艰涩地说：“你与顾秋飞的事我不管，可是你在和我确定关系之后去和别人订婚，这个心坎我过不去。你也说了我没有安全感，对，你只说对了一部分，实际上，我远比你认为的还没有安全感 。我被我最亲的人出卖过，我也被口口声声我是她真爱的人背叛过，伤口似乎一直都无法愈合。而你，我无法分辨什么才是你的底线。你对什么都好似是抱有一时热情，玩的态度。可能你是天之骄女，可以游戏人间，可我不是……”
　　她倏地抬起头，脸色惨变，嘴唇微启，我却截住她的话，说：“让我把话说完……”我呼出一口气，语中含悲：“你瞒着我这么多事，虽然一直在补救，可我宁愿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因为……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爱上了你，我可以谅解你带着不纯洁的目的接近我，而不是现在、把不安的种子越埋越深……我是想要一份两情相悦的感情，可我更需要一份安稳的感情。”
　　她摇头，再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滑过脸庞：“然后呢，你想说什么？我与别人订婚，我没有底线，我游戏人间。你不需要两情相悦，你要安稳，而我不能给你安稳……”小脸上泪痕宛然，神情却木然的哀伤绝望，声音带着哽咽，却竭力平静的说：“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说吧？”
　　直到这时，我的心已痛得几乎没法呼吸。
　　我阖眼歇了歇。
　　明明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明明知道感情谈得这样累说明不合适在一起，明明分析了两人的三观是有诸多不合……可那两个字，就是无法说出口。
　　看她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我，仿佛在等待宣判，我的心软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茫然。
　　继续，是没办法的；斩断，我会痛死的吧？
　　室内温度徒然变冷？冷得我上下牙齿直打架。
　　我勉力抬起眼，眼前一切早已模糊不清，辛筱含着哭音的呼喊好似远雷滚过耳畔，捕捉不到任何意义。恍惚中回到了在母亲的陵墓前，那种饱受悔恨摧残却又无助绝望的时候。情不自禁，泪水已流了满脸。
　　不想再重演了，一了百了吧。
　　我睁开眼。
　　暮色中，她颈侧的血管突突跳着，是极轻浅的淡青色，衬着凝白细致的肌肤，有着残忍的清晰感。她在紧张么？
　　心头仿佛又被撕扯得难以呼吸了。
　　可我知道，是时候了。
　　“结束吧。”我说。
　　她安静地听完，木然地、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