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遣佳期更后期》云水水

9、009卿本佳人

　　因为接到新任务，林八琴忙起来了，忙得脚不沾地。其实根本没有那样多的事让她做，她不过是瞎积极，为了躲开狐蓝与聚财看她的古怪眼神。所以每晚她都要把公司里的人都熬走了，她才肯回家，一到家就倒在沙发上呼呼睡，第二天又会一大早起来往公司赶，好像一瞬间她成了公司支柱一样的人物儿。
　　直到十天后，她一早起来，胡乱洗了把脸理好妆，悄悄摸向门口，已然拉开了门，不想身后聚财突然叫了一声，“站住”她整张脸都绿了，暗叹倒霉，转身作小伏低地问他有什么事。聚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稳稳的坐在了沙发上：“约定的时间到了。”
　　“约定？时间？我没与人有什么约定啊！”
　　“我说楚依云。”
　　林八琴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说：“哦，对，我险些忘了，要我现在给BOSS打电话么？”
　　聚财却出乎她意料地摇头否定了她的提议：“不用，你带我去你们公司好了，这事，还是我们当面说的好！”
　　林八琴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楼先要去吃早点。因为聚财嫌那早点店里味道不好，不肯进去，林八琴又不敢让他久等，只好飞快地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打包了跑出来，带他往公车站走。她咬一口包子，突注意到聚财正聚睛会神地看自己，那目光深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望过来的，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忙把包子豆浆一力献上：“你要不要吃？”
　　他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去：“怎么不骑你那自行车了？”
　　林八琴咬了口包子才说：“哦，自行车车带扎了，还没有去修呢！”
　　“那现在要走着去么？”
　　“坐公交车！”
　　“公交车？”
　　林八琴点头，伸手指着一辆才过去的漆成全绿的公交车给他看：“就是那种长方型的，车箱里能塞进去很多人的车！”
　　聚财脸色很不好：“不如走着去！”
　　“为什么走着去，会迟到啊，而且那么远，不要累死哦——你要是不愿意坐公车，大可以飞着去么，我自己坐车，你跟在车后面好了！”
　　聚财不耐烦她罗嗦，不知是哪里来的好兴致，一定要和她一起，走也好，坐车也好，最后就提议：“那么打车去！”
　　林八琴无奈地摊手：“可是我没带钱啊！”
　　他目光向外一扫，突然看到旁边有一台ATM机，身子一晃就飘了过去。林八琴忙也跟过去：“那，我没带钱，也没带卡，其实，根本我就没有带钱包出来，身上只有一张公交卡！”
　　聚财却不理会她，伸手对ATM机一指，那出钞口跟着张开了，疯了一样猛往外吐钱，一时间红色百元纸币竟是漫天飞舞，林八琴看得目瞪口呆，猛吞口水，心想好方便啊，自己如果有这个神通，哪里还需要这样累死累活的努力工作啊！
　　远处蓦然传来一阵警笛，她身体陡然僵住了，才想起来他们这是犯罪啊，就算她并没有动手“抢”钱，只是随手“捡”，可是银行要是得理不饶人，非要和她打官词，她一个小公民哪里能对抗得了银行那个庞然大物呀，特别是人家是全民资本啊，怎么斗得过！
　　警笛声更近了些，她左看右看，真害怕这警车就是来抓她的，也顾不了聚财了，扔了手里早点转身撒丫子就跑。聚财莫明其妙地看着她跑远了，才身体一震飞了过去。
　　林八琴最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挪不动步子，弯了腰扶着腿在那里像狗似地咻咻喘气。聚财便飞着绕她转圈子：“为什么不拿那些钱！”
　　“那，那是非法的，我能拿么，拿了要坐牢！”
　　“坐牢我把你弄出来好了！”
　　“那我就成了越狱犯，抓着要枪毙！”
　　聚财捏着下巴想了想，倏地一挥手，林八琴陡然双脚踏空，像是走太空步一样，每迈一步就向上升高一分，她吓得尖叫：“这，这怎么回事！”
　　“你既然不愿意拿钱坐车，那咱们飞过去好了！”
　　“这怎么行，被人看到，我就要被抓去给科学家做实验了！”
　　“你放心，别人看不到你！”
　　“你让我隐形了？”
　　他扬了扬眉：“只要你不乱叫，大约不会被发现！”
　　聚财特意选了条离佳期社很近的偏僻街道把林八琴放下。林八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高空漫步”，已然是身体发软脑袋发昏，一落了地，便趴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聚财受不了这恶心味道，拿出来两粒香丸塞住了鼻子，等林八琴吐完了，他顺手又拿了一粒塞进她嘴里。林八琴还没弄明白他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才要吐出来，那香丸却已化了，顺着喉咙流进了食道里。她吓得不轻，脸都青了，双手掐住自己喉咙：“你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好东西，害不了你。”聚财伸手把她提了起来，“还不去公司。”
　　果然是好东西，那香液如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林八琴就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样的体轻如燕过，舒服她简直要呻吟。聚财看她一脸沉醉之态，按住她的肩膀一摇：“给我清醒点儿，快带我去公司见楚依云！”
　　林八琴不情不愿地从那一阵舒服里回过神来，拿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不过七点零五分，她原本要坐公车车来，那样怎么也要花一个多小时，到了公司就八点多了，那时候公司里的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了，可是现在这么早，公司里怕是没有人，楚依云一定也没有到呢。
　　她为难地看看聚财：“太早了！”
　　聚财怔了怔，又说：“那么你打电话给她！”是无论如何不肯善罢干休，无论如何就要现在见到楚依云的意思。
　　林八琴可不敢得罪他，忙点头说好，立时拨了楚依云电话，甫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问声好，对方已是一顿暴骂：“他妈的别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现在就去砍你全家！”
　　她只当没听见，硬着头皮小声嗫嚅道：“BOSS，是我，林八琴！”
　　楚依云并不因她自报家门而脾气好点儿，依旧大吼大叫：“我他妈骂的就是你，你再敢这么早来电话吵我，小心我宰了你！”
　　“不是呀BOSS，不是我要找你，是聚财，聚财还记得么，就是上次一起喝酒一起唱K的那一位，有大法力的那一位！”
　　彼端终于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像是在调理气息，最后楚依云用温和的语气说：“好，你带他到我办公室先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林八琴算是松了口气，领着聚财进了楚依云办公室，殷勤地倒了杯咖啡给他，又怕他不耐等人，忙又跑去报刊亭买了当期的各类时尚杂志给他消磨时间。忙完了这一切，她才坐在一边喘了口气。
　　聚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什么时候来？”
　　“很快很快，你可还想吃些什么东西，我去帮你买！”
　　聚财表示不用，眉头却忽地一轩：“前几天蛇妖说你们公司有些不对，我还没有在意，果然这里有些意思！”
　　“有些意思？”林八琴也记起阿紫那天说的话，它说公司里有大法力者的气息，却不知道为什么聚财说这有意思，有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忙问，“有什么意思？”
　　聚财却没回答，只是淡然安静地喝着咖啡，顺手拿起杂志翻看。林八琴自讨了没趣儿，也不敢再问了，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来打游戏。也不过打了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楚依云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黑衣黑裤加遮阳镜，一身利落的打扮。她摘了眼镜稍喘几口气，便面立入主题地向聚财道：“让我带你去我师门也不是不行，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聚财阴沉了脸：“你在向我讨价还价？”
　　楚依云被他阴郁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却强硬的没有躲开，反而迎视上去：“你尽管不答应，我也不能强迫你，你要强迫我，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也不怕！”
　　“你不想解开千丝结的禁制了么？”
　　“我倒不担心那禁制，反正法宝在我手里，大不了我不用就是了！”
　　聚财眸子一闪：“说说你的条件。”
　　楚依云胜利地笑了：“我要一种能使人爱上我的药！”
　　“天下间真有这种东西么？”聚财被她逗笑了，“你真是会异想天开，我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楚依云也不急：“我的条件说了，你如果能办到，我就带你去师门，你不能办到的话，那么，恕我不能奉陪，就请你自己去找我的师门吧！”
　　聚财瞳仁猛地缩成了一个小针尖儿，楚依云立时觉得有如万箭穿心的痛苦，身体再站不住，摔在地上打滚，可是强硬地不开口求饶，尽管疼得哇哇大叫。
　　聚财忧闲地呷着咖啡：“你可斗得过我？”
　　楚依云只把唇咬得出血，把头往地上使劲儿撞，是要把自己弄昏的意思，林八琴实在看不下去，却又不敢阻止聚财，只好强别开脸不看，可是耳朵里还是能听到楚依云的惨叫和头撞地的咚咚声。
　　她简直恨不能替楚依云向聚财求饶了，可是不敢轻举妄动！
　　聚财也没有想到楚依云这样硬骨头，眉毛一动，楚依云跟着就觉得身体一轻，那痛楚一刹抽离了身体，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林八琴试探地叫了一声“BOSS”，过去小心地扶她起来。她额头都磕破了，流了一脸的血，看着非常狰狞，林八琴忙拿湿巾帮她擦拭，她一把将湿由夺了过去胡乱抹了一把，恶狠狠地望向聚财：“我说了，我宁肯玉石俱焚！”
　　聚财叹息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
　　楚依云像是不能相信，瞪大了眼睛望住聚财说了一声“你”，就这一个字仿佛是柔肠百结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让林八琴扶自己坐到办公椅上，才说：“你刚才还说没有这种东西，怎么这会儿又有了？”
　　“药是没有的，”聚财也不转弯抹角，坦荡荡地说了没有药之后，话锋突然一转，“可是我有一种幻术，可以使对方将你看着最心爱的人！”
　　“幻术！”楚依云低了头沉思，好半天才费力地说，“幻术，到底是假的，并不是他真的爱我，他只是把我看成了另一个人，而且，如果他没有心爱的人，施了这术之后，他又会把我看成什么？”
　　“这你完全不用担心，施这个幻术不需要多少法力，而且如果你不给对方解开，那么他一辈子会对你至死不渝。如果对方没有心爱的人，那么心里也总有一个理想的爱人形象，那么他就会把你看成他想象中的爱人！”他看楚云一副心动之状，又说，“有利，自然也有弊，这个术如果久不解开，必会损伤对方心智。不过你放心吧，损伤也并不厉害，除了面对你的时候他有些失常之外，在别人面前，还是正常的！”
　　楚依云想了又想——这个幻术虽有弊端，胜在使用方便，不像那种传说种的奇药，用完就没有了，这术法总可以无限量次的使用，倒似乎比药更好。
　　见她沉思不语，聚财不耐烦起来：“你的决定呢，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浪费，如果实在不行，我就亲自找去你的师门也是一样，不过多费些周折！”
　　楚依云终于点头说好：“不过我要你先把幻术传授给我，不然我怎么知道它到底有没有作用！”
　　聚财也不说话，只站起来走近楚依云，伸右手食指按在了她的眉心，林八琴看到自聚财的指尖溢出一缕碧青的光，极快地渗进楚依云眉心里去了。聚财收了手，退了一步看着她：“你可找人试试。”
　　林八琴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便见楚依云欻地站起身来扭脸对她吐出一口气，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却没能躲开这口气，刹时觉得一股幽冷的气流从鼻子一直钻入大脑里去了，神思忽地一阵清明。
　　楚依云抓着她的肩，逼视着她问：“林八琴，你看我是谁？”
　　她看着楚依云仿佛一阵疑惑，扭脸又去看看聚财，很不可思议的表情。楚依云摇了摇她的肩膀：“林八琴，我问你话呢，我是谁？”
　　林八琴被摇得头晕脑涨，张了嘴才喊出一个音来，楚依云还没能听清楚，聚财突然咳了一声。林八琴陡然哆嗦起来，像是通了电。楚依云吓了一跳，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忙按住她的肩膀想把她安抚下来。这一阵哆嗦来的突然去的也蹊跷，林八琴不抖了，抓住楚依云的胳膊问：“BOSS，你有什么事？”她是指楚依云为什么按着她肩膀。
　　聚财原本站在一边冷眼旁边，这时候说：“你既已经学会了，那现在便带我去你师门！”
　　“可我还不知道效果！”楚依云强硬地扳住林八琴的脸，“林八琴，告诉我，你刚才把我看成是谁了？是不是你心爱的人？”
　　林八琴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刚才她对自己施了那个幻术，怪不得……她气急败坏：“BOSS，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聚财像是有些看不下去：“你别耍弄林八琴，你随便去外面找个人实验好了！”
　　楚依云见聚财这样维护林八琴，到底没再逼她，只让林八琴扶她出去，因为她刚才被聚财收拾得够呛，现在头还是晕的，走不稳路。
　　等她们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楚依云已是满脸堆笑了：“你果然没有骗我！”
　　聚财耸耸肩，那意思好像是说骗你一个小人类，犯不着啊！又说：“既然你已证明了这个术是没有问题的，那咱们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这便去你的师门吧！”
　　“现在？”她揉揉还痛得厉害的脑袋，“我，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她不好指责他，只好转着弯的说他刚才对自己下手太狠，“而且我师门离此甚远，来回总要几天，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
　　“不必！”聚财伸手一抓她胳膊，手上发出幽蓝的光，那光温柔如水的波动，才渗入身体，楚依云便觉得精神一振，身体里的真气脉络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舒畅过，疼痛早已烟消云散了，远得仿佛是前事的记忆，就连额头的伤口也快速的愈合了，没留下一点儿疤痕。
　　聚财松开了手：“现在可以走了么？”
　　她点头：“可以可以，那么我们直接去机场买机票好了！”
　　“那也用不着。”聚财伸臂搂住她的腰，两人身体便一同化成了霓虹从窗户飞了出去，林八琴就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再看时，办公室里除了她之外，已没有别的人了。她一边赞叹聚财手段高妙，一边出了办公室，和前台小妹打了招呼出了公司，看着面前的高楼大厦竟然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实在不想回自己租的房子独自去面对狐蓝。这个时段，家里除了狐蓝之外便是阿紫，唐可人一直是个大忙人，白天轻易见不到她的人影，阿紫那只妖怪，有等于没有的，它因为自知自己不是狐蓝对手，所以总是把自己藏得很好，尽量不在狐蓝面前出现。可是她不行，她这么大一堆肉和骨头，又不会缩骨术，那能往哪里藏呢。
　　最后她决定回爸妈家，似乎自己已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也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也该回去看看。然而才一转身，突然看到个熟悉的人——
　　唐可人正躲躲藏藏蹑手蹑脚向他们公司张望，那样子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幸亏她是个美女，穿得又很有品味，所以保安并没有发难。林八琴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唐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可人吓了一大跳似地，身体一抖，手里的相机险些掉到地上。她忙抱紧了相机，转脸恨恨看林八琴：“你要把我吓死了！”
　　“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有意吓你的！”林八琴看看她手里的相机，“这里没什么特别好的风景啊，你要是拍照的话，不如去离这不远的公园吧！”
　　“我不拍照，你话怎么这么多！”唐可人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楚依云的新欢。”
　　林八琴怎么听都觉得她这话说得很别扭，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只好心告诉她：“哎，那你今天见不到的，BOSS有事现出去了，大约今天一整天也回不来，她的新欢就更不会来了，我都没有见过，唐小姐想见那个人，不如直接去告诉BOSS好了，你们是老同学，BOSS肯定要介绍你们认识呀！”
　　“你懂什么！”唐可人翻白眼，催她快走。林八琴当然不好死皮赖脸的与她套交情，好声好气地说了声再见便跑去赶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