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冥记》寐从容

19、第 19 章

　　可她并不是郑彤娘，我有点失望。
　　“你……咳咳！可是要找什么人？”女子朝我缓步走近一点，身上的苦药味就更浓了几分。
　　她执着要问个究竟，此时面颊上竟淌出几滴细汗，显然是行动间气息奄奄。
　　我越过她身后将四下里皆望了一圈，压根寻不着元恂的半点衣影，不由恨的牙痒痒:他肯定识的这女子，才悄悄躲起来了。
　　“这是……咳，殿下生前被幽禁的地方。咳咳，你……”女子疑目望过来，说上一句话就要喘几息。
　　“幽禁？”我抓住她话中的重点，不由回望这座破落的庭院，不敢相信元恂竟曾在此居住过。
　　女子点点头，身形跟着一晃。
　　我生怕她再多说几句会丢掉了性命，于是连忙开口解释:“姑娘误会了，我就是路过……呵呵，瞧见这院子新奇，才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显然不信我的话，反口问:“新奇？咳，有、有何新奇？”
　　我简直欲哭无泪，干笑两声就要走:“眼下瞧来也没什么新奇的，所以不看了，呵呵。”
　　只是同她擦肩而过时，忽然又被拽住衣袖。我一愣，一腔怒火登时突突的，到底还是忍住了，耐性儿问她:“姑娘这是何意？”
　　“我叫王如茵……”她抬目对我微一点头，又说:“咳咳，是河阳太守之女……”
　　我蹙眉，说她:“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找人送你回去，我倒是可以帮你去街口问一问！”
　　王如茵抿唇一笑，病恹恹的容颜显出万般的无奈:“我见过郑彤娘……”
　　我大惊，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凉冰冰的一把骨头下脉搏跳的十分缓慢，但确实是个大活人。
　　“你见过郑彤娘？”我蹙眉，有点不大信她:“什么时候？”
　　“昨夜！”
　　王如茵喘了两口气，终于把话说顺溜了:“两日前，我随家母去寺庙祈福。归途路中犯病险些死去，是彤娘上身救了我一回……”
　　她一个将死之人阴气重，被郑彤娘附身十分容易。
　　我放下她的腕子，问道:“你告诉我郑彤娘在哪，我保证将她捉回决不再打扰你！”
　　想来她所求不过这么一件事，至于又是如何找来这里碰巧遇上我，大抵算是一种缘分吧。
　　“不……”王如茵竟摇了摇头，气弱道:“我想咳咳，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我彻底傻了眼，像看傻子一样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话也就脱口而出:“你莫不是被她吓傻了吧？你要帮她，那你可知她所求何事、又是否会伤及无辜？”
　　要不常言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个大家教养出来的姑娘们就是书读的太多又不通世俗。往往遇见了事儿，还一个赛一个的固执，简直比酸腐秀才更讨厌。
　　“她所求无非一个真相……”王如茵蹙眉，许是见我脸色不大好看，声音不自觉又弱上几分:“她眼下如此……咳，多少是我王家的罪孽。我、我一个将死之人……咳咳，不过想、想替父亲赎罪……”
　　我想到河阳城外大片的桃木林以及镇鬼符，当时还笑言河阳城太守不知造了什么孽竟这般怕鬼。
　　如今再仔细一琢磨，可不是好大的罪孽嘛，竟连一国储君都敢暗害。
　　一路搀着王如茵回到太守府邸时，时候将近正午。零星小雪纷纷落下来，青石板的路上已是一层薄薄的白霜。
　　王如茵自小患有咳疾，加之她昨夜差点一命呜呼了，这会儿自然该被人好好照料在闺阁。
　　我很难想象她这一步三喘的样子，是怎么摸出太守府邸的。但是当我们从后门偷偷走回来时，我就彻底明白了。
　　偌大的一个太守府死气沉沉不说，入目竟全是黄纸朱砂的镇鬼符。我侧耳听了听，叮叮当当的声音约是正院正在做法事。
　　“咳，让你见笑了！”王如茵几乎靠在我身上，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要偏劳你扶我回房……”
　　我点点头，半搀半抱着带她转过几株花树。曲径两旁的幽幽梅香萦绕鼻尖，疏散了一些心间郁气。
　　低头望向王如茵，她许是走的累了正闭目养神，呼吸之间浓重的喘息着实吓人。怕她就这样睡过去了，我一心念着快些带她回去，哪成想会撞上迎面匆匆走来的人。
　　来不及扶住王如茵，她弱柳似的身段就倒在了地上。来人却比我更快一步抱起她，焦急唤道:“如茵？”
　　这声音有些熟悉，我抬眼一看可不正是负心汉崔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