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冥记》寐从容

13、第 13 章

　　一路上被元恂拉着走的飞快，额头上很快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而前行的郑彤娘却步履轻松。
　　我不知她要去哪儿又要走多久，喘了两口气跟上元恂，“你走慢一点呀！”
　　“这里是我在洛阳的别院，看她的样子是要经后门出府……”元恂闻言的步子一顿，转身又拉着我择了条近道。
　　我瞪他一眼，“你难道从不约束郑彤娘的出行吗，曾经就这样任由她来去自如？”
　　这简直就是为红杏出墙递了把梯子！
　　“我大多数时候要修习经传，白天更不会在后宫逗留……”
　　他咳一声又侧过脸，声音嗡嗡的:“况且郑氏于我也并不热络，我更是很少过问她的事。”
　　我将他的话仔细一捋，大致明白了。
　　叹口气，幽幽说道:“郑彤娘的疏离显在面儿上，你的冷淡却是发自内心。你说不会刻意冷落她，看起来是予取予求，实则就是漠不关心。”
　　这时，我们正走过一片青翠的竹林。在鹅卵石砌成的小道尽头，依稀可见郑彤娘姗姗来迟的衣影。
　　元恂望着她，兀自开口:“人嘛，只要甘愿承担后果，其实选择什么并无关紧要。比如郑氏选择了崔翎，我倒也乐的成全！”
　　他说罢，回眸冲我温和一笑:“只是你也看到了，她自己遇人不淑怪不得旁人！”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八九月的天不算凉，却生生让人起了一胳膊鸡皮。就忍不住指住他，气结道“你就是故意的！分明知道崔翎会辜负她，还任由郑彤娘越陷越深？”
　　“知道又如何？”入鬓的剑眉一挑，元恂冷笑道:“你以为我说了，她就会明白？况且，我又为什么要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长袖一甩，元恂松开我的手腕。
　　门扉“吱呀”一声，郑彤娘戴上遮面的帷帽转身出了别院，我和元恂随后跟上。
　　途中我越想越气，朝他翻出一个白眼:“你纵容郑彤娘红杏出墙又不肯告诉她实情，还不是差点把自己害死？”
　　话到这儿，我忽地想到整件事情的关窍处，纳闷道:“郑彤娘说你被人害死了，你怎么没死成？”
　　元恂闻言就是一个踉跄，把话说的半遮半掩的:“郑氏死前，我确实饮了毒酒……”
　　我本欲再问，元恂却突然拽住我躲进一旁假山后。我俩互望一眼，心有灵犀的扒着脑袋往外瞅。
　　刚才光顾着和他说话，竟没留心自己走过的路。这会儿再看，此地幽静有修竹茂林遮掩，绝对是私会情郎的好处去，约摸是一处宅子的后花园。
　　郑彤娘立于一颗柳荫下，待竹林里徐徐走近月白锦袍的俊公子，她就迫不及待的摘下了帷帽，唤道:“翎郎！”
　　我十分不耻她的行径，撇撇嘴置评道:“不要脸，狗男女！”
　　元恂惊叹我的义愤填膺，无奈笑起来:“你这人，倒是善变的很。”
　　“崔翎于我之前遇上她，传闻他曾长跪郑府门前不起，还许下一生只娶郑氏一人的承诺。郑氏呢，更是因此寻死觅活多次。这二人，本也算情投意合。如此说来，倒还是我棒打鸳鸯了……”
　　我唏嘘不已，又听他继续说:“不过崔翎的出身到底差了些，荥阳郑氏的嫡女即便不被我父皇指婚，他也不配做郑家婿……”
　　我之前听郑彤娘说过类似的话，但观崔翎的气度实在不像一介平民，不由纳闷:“崔翎再是不济，也可考取功名啊？”
　　这么说的时候，我下意识去望柳荫下的人。却见郑彤娘踮起脚尖，正被崔翎抱在怀中，单看俩人凑近的面容马上就要亲上了。
　　我看的目不转睛，不妨被一只大掌拍在眼睛上，急得连忙伸手去扒。
　　可惜元恂愣是不肯松手，我气道:“你怎么这么不地道啊，有好事尽顾着自己？”
　　“你觉得这是好事？”他答的轻声，语气意味不明:“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晓得什么叫非礼勿视么？”
　　我气的哼哼唧唧，不理他！
　　“你叫景福？以享以祀，以介景福？”哪成想他会突然唤我的名字，整个人当即就是一愣:“嗯？”
　　元恂倏地松开手，倾身挡在我眼前。他的身姿颀长，发顶金灿灿的日光被尽数遮于衣后。
　　我只看得见他薄薄的红唇轻启，语调欢快道:“不错，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