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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杀机暗藏(二) ...

  •   马车徐徐行驶,我惊魂未定,这才想到竟又在鬼门关跟前走了一遭。“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我的问号像算盘珠子一样的砸落。
      萧廷轻轻蹙眉,说道:“若萱,你有没有听说过‘柔骨姬’与‘索魂客’的名号?”
      “没有。”我摇摇头。
      “他们两素来都是魔门中人。”
      “魔门中人?”我不解。
      萧廷解释道:“自古江湖就分为黑白两道,演化至今白道已分化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自然也分许多个派系,魔门就是其中一个派系,其中包括一宫三派六帮,隐于江湖中的暗杀组织‘天网’也归于其中。血月神教,幽冥教以及拜月教则归于天罗派系。”
      我点点头:“也就是说,魔门与你们是不同派系的,可以与你们分庭抗礼,一较长短。”
      萧廷冷笑数声,道:“不过就是些跳梁小丑,也妄想与血月神教一争高下。”
      我被他话里的杀意一惊,定睛望去,却见他颔首低笑,眉宇间流露着隐约冷酷的倨傲,仿佛带着一点点权谋的意味,却又是如此的摄人心弦。
      我心里一冷,忍不住说道:“怎么,莫非人家不归顺与你,你又要把整个魔门一派给灭了?萧廷,你手上的人命还不够多么,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甘心,难道这世上所有与你做对的人你统统都要杀光吗?那么,我想你第一个杀的就该是我。”
      我看着他,知道自己一字一句,早就是针,细密而绵绸的不止扎在他的心里,也扎在自己的心里,拔不出来,只能任其痛到最后,难掩的血肉模糊,时日长了,便救无可救。
      “我早就在想,我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何德何能招来那么多的追杀,若不是因为你,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碰上这种人。”我缓缓抱膝,蜷缩在一角,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里的疼痛。
      “我总在想,究竟权势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迷恋的,值得你们一个个这样奋不顾身地往里面钻,难道平平凡凡的过一生不好吗。究竟为什么这个江湖中所有的人都是成天喊打喊杀,难道大家就不能和和睦睦的相处吗?”
      “若萱,你不会明白,倘若没有权势,便如丧家之犬。这个江湖早就没有乐土,因为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便会有纷争,这个世道哪里还会有什么乐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是吗?”我轻轻一笑,“萧廷,你看惯了血腥与杀戮,所以看谁都是想害你,看什么事都是阴谋诡计。像我这样的人,只求粗茶淡饭平平安安地过完自己的日子罢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我总是相信这世间还是有那份纯真美好在的,人性本善,只是在于你愿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屠刀,去追寻它罢了。”
      萧廷闻言,只是轻轻轻轻摇头,如果他不是阿卑罗王,而就只是萧廷,恐怕真的会放下一切与她携手而行,只是芸芸众生,苦海无涯,回头,确是没有可站的岸,没有渡人的佛,事到如今,他早就无路可退。
      他缓缓伸出手去,摸索地触到了身边之人的脸颊,笑还挂在唇角,却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晦涩难言。
      我缓缓伸出手,放在他手背之上,转眸凝视着他“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害了那么多的人,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会遭到报应?”
      萧廷轻笑出声,温暖的手缓缓摩擦过我的脸,他可以感觉到身边之人的神色,恍惚而冰冷,他明明离得她那样的近,却又好似永远无法接近她一般,那样的遥远,而她的话,像是一把钢刀,刺得他心里生出阵阵的隐痛。“你就是我的报应……若萱……你就是……”
      我的心犹如撕裂般的痛,泪掉落下来,一颗一颗滴在萧廷的手背上,我已是陷入苦海之人,可纵然是痛苦,又如何。我们隔了那么久,那么远,从初次相遇到如今,中间那样多的人,那样多的事,可彼此到底还是爱着对方的。
      我缓缓地将身体偎向萧廷,温柔的把他整个人搂住:“萧廷……萧廷……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才好?”他在理智与感情之间摇摆挣扎,我又何尝不是,明知眼前之人不该爱,不该想着,不该念着,可是爱都爱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萧廷就像最苦的那颗黄连,尝过了其中的滋味,便再尝不出其他的滋味,从此心心念念的便也只有这个味道了。
      萧廷颤抖了一下,回手抱住我,用力的拥抱,仿佛把身体揉碎了,融到他的手心里。
      我们相依在马车中,那样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胸口里心脏的搏动,血液的流动。我恍惚地想到,我和萧廷,难道真的只是两个无意中纠缠在一起的死结,本不该有任何的关系,却在一个瞬间缠绕,越缠越紧。
      就在这时,马车一阵颤动,猛地停了下来。磨墨掀开帘子道:“公子,前面的路中间躺了一个人,我去看看。”
      此时马车已驶出陇城,就在栖梧山的山脚之下,如此丛山密林之中,无缘无故躺了一个人在路中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萧廷略一沉凝,道:“小心有诈。”
      “知道了,公子。”磨墨说着便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向路中之人行去。
      我的心咚咚地跳得厉害,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突然,听到“嘭”声响起,眼前突然爆出数蓬烟雾,磨墨立时屏住呼吸,身形后飘,林间已抢出数人,皆黑衣蒙面,其中几人攻向磨墨,其余数人则向我和萧廷所在的马车围攻过来。
      萧廷拉着我跃出马车,黑衣人们也不说话,齐齐猛攻。萧廷以一人之力对付众人又要护住我,一时之间也是脱身不得。
      就在这时,路中间装死之人忽然一跃而起,提剑向萧廷攻来,其势迅猛无比,招招狠辣,绝不留情。萧廷身形一晃,堪堪避过,反手就夺了一个黑衣人的剑,力贯剑尖,急速掷出,长剑如流星划空,直刺向那装死之人。那人眼见避不开去,拉过身旁一人抵挡,长剑直刺入他身前之人,穿心而过,又刺入那装死之人的肩膀。
      那人身形踉跄,缓缓倒退几步。萧廷冷笑一声,拔剑刺去,那黑衣人手中寒光突起,和身扑上,萧廷后飘于空中,避过他这意图同归于尽的一剑。
      那人被萧廷一剑刺中,失力倒于地上,左手扬起,一颗黑球直飞而来。萧廷隐约闻到硫磺之味,心中暗惊,知道这是闻名天下的“硫磺火球”,不敢大意,于空中急速提气转身,斜踏数步,避开黑球,黑球却直向他身后十余步处的我飞来。
      我怔怔地看着黑球凌空飞来,想要躲闪已来不及,只是本能地闭上眼睛,大叫了一声。萧廷刚落地,听到我的叫声,面色一变,身躯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赶上那枚黑球,右掌一托,将那黑球虚托在手心,却不敢让其落定。这种火球只要落定便会爆开,只得运气全部真气,将火球虚脱在空中盘旋,再劲喝一声,衣衫劲鼓,将火球猛力向远处抛去。
      火球刚开始抛出,寒光再闪,那装死之人猛然跃起,挺剑刺向萧廷,萧廷未及闪躲,“扑”的一声,长剑已刺入了他的左肋。
      那人嘿嘿一笑,反手一掷,场中再爆一蓬烟雾。黑衣人迅速隐入其中,消失不见。
      我刚睁开眼便看见萧廷如离弦之箭射来,看着他为了护住我,接住黑球,也看到那黑衣人一双血腥的眸子,看到他举起剑,那道清冷的寒光,刺入萧廷的左肋。
      刹那间,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漂浮半空,又仿佛深陷暗谷,惊恐与迷糊中望去,只见萧廷口中溢出献血,他似是站立不稳,湛蓝的眸子直直地对着自己,向自己倒过来。
      我茫然伸出双手,将萧廷扶住,耳边听得数声爆炸之声,磨墨的怒喝声,满天的火光与硫磺之气。我感觉到他伤口处不断有血涌出,瞬间染红了我的双手,我却不敢抽出萧廷肋下的长剑,只得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咬紧牙关负上他,拼尽全力往前跑。
      茫茫然中,我不知道栖梧山在哪个方位,直至磨墨衣衫焦黑的赶了上来,接过萧廷,我方有些清醒,提起发软的双腿,随在磨墨身后匆匆往栖梧山上的驿站赶去。

      快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接到消息迎了出来,我浑浑噩噩的,只依稀感受到黑月灵那冰冷的眼神。我跟着磨墨等人进了驿站正院,将萧廷放于床上,萧廷已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黑月灵,磨墨等人都是江湖经验丰富之辈,于剑伤急救十分有经验,黑月灵将我一推,冷声道:“你出去!”又对其他人唤道,“你们过来!”
      房子里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我被挤到一边,双脚发软,只茫茫然地看着众人围住萧廷,听得黑月灵和磨墨在吩咐准备拔剑敷药,踉跄着走出房门,又跌跌撞撞走到院中,双膝一软,跪于皑皑白雪之中,掩面而泣。
      我脑子一片空白,偏能很清楚地听到屋内传来黑月灵“压”“拔”“放”的命令声,积雪渐渐沁湿衣裙,我也浑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我猛然抬头,急速跃起,却因跪在雪地中太久,双腿麻木,又跌坐于地。
      我挣扎着站起,磨墨由屋中走出,斜睨了我一眼,唤道:“周喜!”
      一名侍卫过来,磨墨道:“按老方子,让六叔将药煎好送来。”
      周喜领命而去,我跛着脚走近,磨墨转身间见到我哀求的目光,迟疑一瞬,终是微微叹了口气,道:“公子没有生命危险,你进去看看他吧。”
      我心中一松,霎时间觉得满院白雪不再那么耀目,寒风也不再那么侵骨。我缓步走到门前,门扉紧闭,我禁不住地倚在门上,胸口热气一涌,泪水成串滑落。
      寒风渐烈,我在门口伫立良久,还是擦干脸上的泪,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开门声,黑月灵转身,看到我泛红的双眼似乎微微怔忪了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房中其余的人静静地退了出去。
      屋中烧着炭火,极是温暖。我慢慢地走到床边,低头见床边外袍上一滩暗红,那血刺痛了我的眼睛,双手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我慢慢地沿着床边坐下,看见萧廷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轻抿着,强忍住喉头的哽咽。这一刻,我极想细细看清眼前的这个人,却又想拔腿就跑,远远地离开这里。
      屋内的炭火噼噼啪啪作响,这声音让我一惊,我转头望着那堆炭火,伸出手按住自己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发觉自己的手冰冷如雪,偏偏胸口处如有烈焰燃烧,腾腾跳跃,仿佛就要将自己烧成灰烬,但胸前被雪水沁湿的地方,又慢慢腾起一层雾气,让我的眼前一片迷蒙。
      烈焰与迷雾在眼前交织,让我的心一时苦楚,一时彷徨,一时欣喜,又一时隐痛。我轻轻抚上他惨白的面颊,声音颤抖,喃喃道:“我,我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多久,直到萧廷微微动弹了一下,我才慌忙醒转,焦急地看着他,又过了片刻,萧廷才缓缓睁开双眼,湛蓝的双眸变得有些迷蒙。
      “若萱……”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嘶哑。
      “是我,”我慌忙答。
      “你没事吧?”萧廷似乎急于确认我是否受伤,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别乱动,我没事。”我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忙强压着他重新躺下。我看他一贯俊美的面容此刻却透着失血过多的青白色,不禁心中大恸,抚上他的额头,轻声道:“你是真的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泪水,成串掉落,我感觉自己的低泣声像从很遥远的空中飘来,模糊的泪眼望出去,眼前的一切都幻化成了一团朦胧的光影。
      我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就在这时,一只修长而又有些冰冷的手,摸索地伸过来,替我将泪水轻轻地拭去。“别哭了,是我不好。”
      我的泪落得更凶,“下次不准你再做这种事了,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命这么不当一回事,下次你要再这样,我,我就永远不理你。”
      萧廷感受着掌中肌肤的细致混合着泪水的冰凉,听出身畔之人的虽嗔实喜,语气中流露着无限深情,忽觉这一刻,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喜乐,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喃喃道:“好,我再不这样了。”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厨房叫人拿些吃的过来吧。”说着,便欲起身。
      萧廷却按住我的双手,低声道:“别动,就这样,别动。”说着默默伸出手去,将我的头揽至了胸前。萧廷暗暗舒了口气,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渐渐淡去,耳既不清,目复不明,日与夜混沌成一团,悲与喜亦无关紧要。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只要她还在,那就好了。
      我静静伏在他胸前,听着他匀净的心跳,一下一下与那淡淡的呼吸声丝丝合扣,绵绵不断,在耳畔起落。自己的一颗心也渐渐寂静了下来,静到了极处,欢喜随之而生,不必修道,它就已经在那里了。万法皆出自然,何需苦求真伪。
      屋内的炭火依然在哔哔剥剥作响,我心中大安,嘴角含笑,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杀机暗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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