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长夜岂知昼(一) ...

  •   这一夜,无星,无月,天地间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只留下神秘而不可测的黑暗。这样的黑暗中,北风仿佛一个隐了形的女巫,不怀好意地将大片的雪尘抛洒在人们的脸上、怀中乃至脖颈的缝隙里,又桀桀怪笑着跑开。树枝在疯狂地摇动,但你却无法看到它们,只能听到阵阵嘶哑干涩的枯折声,作为它们最后垂死挣扎的残音。
      是的,这是一个恐怖的夜晚,黑暗与幽冥主宰了一切。
      远远地,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众人同时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徐文易眉头深锁,反应道:“在北面,大约二里左右。”边说边向惨叫所发出的方向奔去。
      众人也都慌忙跟上。
      在重重林木中沿着青石小路奔出了百余丈,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暗蓝色的湖水掩映在浓浓的夜雾中,正奏响跌宕的韵律。显然,那惨叫声就是这里传来的。
      “沿着湖搜寻下,大家小心。”许文易低声吩咐,众人纷纷点燃手上的火把,这里大部分人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虽然事出突然,却并不十分慌乱。
      雾气实在太大,丈余外便目不能视物,众人虽有轻功在身,但却不敢施展,只有借助火把的光芒稳步前进。我望着手中的灯笼,那团弱小的光明在黑暗的围攻中显得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会熄灭。
      黑暗中,可以看到另外几盏灯笼也不断移动着,只是不知提灯者是什么人。在我的眼中,每一盏灯笼都如同一个迷失在冥河中的游魂,孤独地蹒跚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在这样的黑夜中,我心中格外的悲茫。
      在这个世上,人们都是孤独而痛苦的。自己在这些日子里曾经无数次面对死亡,又挣扎着从它手里逃脱。之于短暂的生命,欢乐和幸福实在不过是弹指间事,可即便这样,人们还是要将自己有限的生命用于相互战斗、屠杀、谋害……究竟这是世间的本质,还是人类的天性?  小时候,自己总是天真地遐想着未来的种种,兴高采烈地盼望着人生大幕的开启,却对幕后行将出现的一切懵懂罔知。而当幕帷拉起的时候,纯真将被玷污,善良将被欺辱,勇气将被销蚀,一个孩子拥有的一切都将被幕后的残酷景象所粉碎……
      今夜,面前的大幕又将被拉开,幕后存在的,又会是什么呢?
      正冥想间,已经来到了湖的北岸。黑夜沉沉,没有一丝声响,静得只能听到众人极力压抑的呼吸声,湖面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那声惨叫就只是迷离的一个幻觉。
      “大家看那里。”忽然有人尖叫道,众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细细的火光在夜幕中蜿蜒而行,直向他们所站之处蔓延而来。
      是火光!
      不待有人说话,众人已纷纷向前迎去。
      那道火光盘曲如蛇,前进得甚是迅速,转眼间便到了他们眼前。然后竟似有生命一般,在离他们十几丈的地方忽而停住。
      徐文易赶上前去,俯下身子闻了闻,皱眉道:“是火油。”
      “我们快去看看,是谁在点火。”一旁有人略显紧张地道。
      长长的火线在缥缈的雾气中恍惚不定。火把的光芒在这浓湿的雾气中也显得异常的暗淡,将众人的面色映照得明暗不定。一群人如同一支游魂组成的队伍,沿着一条通向幽冥的鬼路缓慢地前进。
      我走在风倾尘身边,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在沉默的行进中,一个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循声望去,发现那人竟然是陆边。不止是呼吸,他的额头不知怎地,竟然布满了冷汗。“陆堂主,你怎么了?”我低声问道。
      陆边勉强一笑:“不知怎地,肚子有些痛,大概是吃坏了东西。待会儿找徐先生要点药就好了。”我点了点头。
      “到了。”不知谁紧张地道。
      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尸体便是火线的尽头。它是被铁链挂在一座高高的门楼上的,火焰太大,很难说它是谁的尸体。门楼的后面,苍松翠柏间,是一片片起伏的坟丘。
      徐文易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抢前几步,望着正在燃烧的尸体失声道:“是石秋荣的尸身!”说完,飞身跃起,人在空中时,剑光一闪,铁索立断,那燃烧的尸身重重地跌落。
      “凶手为什么把石帮主的尸体悬挂在这里烧起来?”
      “娘的,这杂种肯定是在向咱们示威!”
      众人纷纷猜测。
      “他是在引我们来,引我们来这里。”突然有人大叫道。
      “他引我们来做什么?”徐文易问道。没有人回答他。
      喘息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陆堂主!”我扭头看去,不禁失声道。
      “呃……呃……”陆边抱住自己的喉咙,痛苦地单膝跪倒。
      “陆堂主,你怎么了?”徐文易忙过去扶住他。陆边却猛地挣开他,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破碎的布片四散飞舞,他的胸膛转眼间已裸露在众人身前——
      那结实的胸膛上,正有无数个拇指大小的圆球在皮肤下迅速蠕动着,有一些更向着颈部攀去!
      “啊——”陆边痛苦地怪叫了一声,试图用双手拍击胸前的圆球,但只拍了两下,人便已经昏迷倒下。
      “大家快分火把!每人手里都要有一枝!”风倾尘大声叫道,从一个庄丁手中抢过一支备用的火把点燃。
      “那是什么?”我颤声道。
      只见陆边神情恐怖,突然间七窍流血不止,喉咙一阵怪响,口鼻猛地张开,数百只金色的亮点嗡鸣着从中呼啸而出!
      这一刻,连风倾尘的声音也充满了恐惧之意:“金蚕蛊!”
      茫茫雾气中,铜钱大小的蛊虫振动着翅膀,在空中画出不规则的曲线,如同一团金色的暴雨向众人袭来!首先作出反应的是徐文易,他将手中的火把一振,在众人前面画出一道扇形的弧面,那些蛊虫便嗡的一声四散而去,却又兜了个圈子,从侧后方飞了过来。
      “它们怕火,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千万不可散开!”风倾尘高声叫道。不待他多言,徐文易已一声喝令,所有持着火把的手下飞快地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蛊虫拒于圈外。没有火把的人则手持兵刃,站在圈内。
      蛊虫似是知道火把的厉害,化做一条淡淡的金带绕着众人疾飞。速度之快,目力难辨。火圈中的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心头紧张。林中只余下蛊虫飞行的嗡鸣声和火把的燃烧声。
      金蚕蛊是南疆蛊虫中除幻影神蛊外最凶残恶毒的一种。苗人以五毒置于罐内,令其互相残杀,年余后得蛊虫一只,而后存于香灰中,早晚再用清茶、馨香供奉。用时只须让人服下香灰即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中蛊者七窍流血而死,口鼻间有蛊虫拥出,正如方才陆边的死状。
      这些新生的蛊虫虽不似母虫般可杀人于无形,却牙齿锋利,速度极快,最喜食活人内腑。每能破肤而入,食人内腑,因而较母虫还要可怕。众人虽久闻其名,却第一次得见这凶毒之物。
      风倾尘忽然觉得空中飘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气味淡极,香气甫一入鼻,已觉一阵晕眩。他心中一动,叫道:“大家小心,屏住呼吸,有迷香!”话方一出口,外围几个长风山庄的高手已晃了几下,软软地倒了下去。火圈顿时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数百只蛊虫一声厉啸,蜂拥而入。
      众人立时大乱,很快已四下散开,变成各自为战。有人奋力舞起火把,没有火把的则挥动兵刃,可这蛊虫飞得实在太快,绝大多数兵刃根本沾不到它们的边儿。黑暗中不时有惨叫声传出,更多的人因为吸入毒香而无声无息地倒下。蛊虫噬咬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泛着刺鼻的血腥味。
      风倾尘一见阵势被破,心中暗骂自己糊涂。若是凶手在众人之中,想要破坏阵势,实在易如反掌,早该分散御敌才是。此时已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身边的我,大声道:“不要离开我身边!”手中火把一挥,数只迎面而来的蛊虫嗡鸣着避开。
      我本已被眼前惨酷的场面惊得浑身发软,此时听到后,不知怎地勇气大增,将手中的火把舞得霍霍生风。
      一个被蛊虫咬到的长风山庄的高手双手捂着喉咙,口中发出嗬嗬之声,向我们两人冲来。风倾尘本想发掌将他击开,又觉心中不忍,微一犹豫,那人已冲到身前,急切间伸指一点,封了他的穴道。
      “若萱,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
      “放心,我没事,”我神情凝重,“风大哥,我总觉得凶手不会就放蛊虫那么简单,我担心凶手另有毒计。”
      正说话间,东南角上一阵骚动,惨叫不断,十几支火把一支又一支地熄灭,场中顿时陷入了黑暗。
      我茫然地站在黑暗中,心中正惊疑不定,就听到旁边有人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若萱!”
      “我在这里!”我大声应和,突然被谁一撞,瞬间失去了方向感。
      风倾尘此刻心头猛地一颤,他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危险。虽然看不见,可的确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以极高的速度迎面而来!
      “快趴下!若萱!”风倾尘焦急大喊道。
      我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突然感觉疾风猎猎,有人拉着我伏倒在地。就在我们俯身的一瞬间,头顶一声轻啸,似乎有什么东西掠了过去。
      我们身后有个人头猛地凭空飞起,我可以感觉那头颅滚落到我身旁,喷射出的血液溅落了我一身,我不禁变色,刚才若不是那个人拉了我一把,掉头的便是我。
      “风大哥,是你吗?”我小声问道。
      那个人没有回答,黑暗中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际,我猛然间不敢置信地扭头,明知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徒劳地瞪大了双眼,身躯轻颤,慢慢的像是有一丝丝的什么东西,清清悄悄,无声无息地流入心底的最深处,然后就此扎下了根。
      “萧廷,是你吗?”我轻轻地问。
      那个人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呼吸间突然沉重了许多。
      此刻,其余的人已应声趴在地上,坟场中林树苍郁,草木繁盛,一时彼此间谁也无法看到对方。脚步声仓猝地响起,显然是有人妄图趁黑逃出险地。但那些人还没走出几步,蛊虫便一拥而至,顿时又是一阵惨叫。
      “若萱,注意屏住呼吸,蛊虫只对活人感兴趣。”身后之人忽然压低了嗓子道。
      此时既有蛊虫择人而噬,又有神秘的凶器杀人于无形,更不要提随时会飘来的毒香了。面对着这不能再恶劣的情况,我的心中却是一暖,那无边的黑暗竟也再不恐怖。
      就在这时,黑暗中有人高声叫道把“火折子给我”,我听的出是吴堵的声音。
      吴堵拔出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咬开葫芦的塞子,运起内力,将半个葫芦的酒吸入喉咙,然后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火折子便在眼前燃起,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火光闪处,他的身形立现,顿时将四周余下的蛊虫引了过来。只见他闭合双目,全力辨认那些蛊虫的轨迹和数目。
      在他耳中,蛊虫的嗡鸣轰然若滚雷。“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只!”他猛地睁开双眼,对着蛊虫飞来的方向张开口用力一喷。经过火折子的烈酒顿时化为一团熊熊的火焰,将迎面而来的一团蛊虫裹入其中!
      凡是蛊类,无不怕火,这些金蚕蛊更是抵挡不住,纷纷落地,挣扎难起。余下的几只也在惊恐的鸣叫中四散而逃。
      吴堵一击成功,众人这才陆续从草丛上站起身点起火把,我忙回头去看,身旁早已是空无一人了,我的心里一痛,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洞在我体内蔓延开来。
      “各位,咱们现在仍在险地,还是早些回山庄吧。”徐文易略显焦虑地道。
      众人哪还想再留此地,于是留下一地的尸体,带着仅余的几个伤者向山庄走去。
      我缓缓走着,思绪与步伐一样的沉重。快到大厅的时候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寻了小路往另一边走去。
      唯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
      我在一草木茂密处躲了起来,过不多时果然看见徐文易行色匆匆地往这里走来。待他走远,我才悄悄起身尾随在后,直到后花园的小拱桥处徐文易方才止步。我看见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才走到小桥上,蹲下身子在桥下摸索,不知碰触了什么机关,小桥旁的假山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口来,徐文易走进山洞,过不得多时又走出来,面上竟然带着一缕得意的笑容。
      直到这时,我方才从躲藏处走了出来。徐文易看到我,神色一变,厉声道:“唐姑娘,不在大厅好好休息,怎会在此处?”
      我是也不惧,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才道:“在大厅里憋得慌,所以出来走走,不巧遇见徐先生了,不知徐先生深夜又怎会在此?”
      徐文易阴晴不定地看着我,猜不透我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也猜不透我有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更猜不透我到底知道了多少,眸中阴寒狠毒的光芒一闪而逝,垂在两边的衣袖微动,便要出手,他只是想,这样的女子到底是个祸害,不得不除。
      我安静地立在那里,知道下一刻便会发生什么,我只是在赌,我只是在赌……
      就在这时,一个蹒跚的身影在桥的那一头缓缓而来,就着微淡的月光,可以看见那人容貌丑陋至极,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
      他似乎只是恰巧经过,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只是步履蹒跚地朝我们走来。
      徐文易的面色微变,手中的银丝缓缓地收回,“那唐姑娘深夜可要小心,尽早回大厅吧,徐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面上波澜不惊,旋身而去。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等徐文易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过头去。
      那个人正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我仿佛被蛊惑了,只是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淡淡银辉洒下,波光繁华处投落我一身黯然神伤的清寂,我仿佛痴立于梦中,看着前尘的影子,今生的自己。隔着如烟的时光,隔着寂静无垠的黑夜,隔着风雨交加的往事,无需看清面貌,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人说凌迟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而我整个人此刻就正被一片片切开,淋漓着鲜血,痛不欲生。我唤他:“萧廷——”
      那个人却只是充耳不闻,一步一步经过我身边,头也不回。
      “萧廷——”我大声喊他,“我知道是你,你骗不了我……”字字血泪,字字痛彻心扉。
      那个人却依旧未有回头。
      我只是痴痴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地轻摇着头,凌乱的发丝被风拂得扬起,我的唇边恍惚挂起了温柔的笑意,雪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飘扬扬,那些雪花凭空而舞,似丝似絮,萦绕出白色的轻舞。“你不承认吗?还是不知如何面对我?”风猛烈地袭来,衣袖都被吹得猎猎作响,空气有些湿润,带着寒冷的味道,我轻笑出声,瞥见湖里自己的倒影,被吹得凌乱的破碎。
      猛然间,便纵身往下一跃。
      在冰冷的湖水碰到我之前,我已被温暖的怀袖接住,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我深深一怔,仰起头,伸手轻轻地揭去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廷……面前的这张脸,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是梦里千回百转的顾盼,是失落滚滚红尘的心悸,是心上最柔软的那一滴泪。
      我无声的描摹着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他的温柔,多年以前他是谁,多年以后他又是谁,脸上浅浅清愁心间利刃交织和着泪水徐徐滑落,跌碎在湖水中,激起道道苦涩的觳纹。
      谁说情深不悔,谁说生死相依,谁说此生与共,谁说海枯石烂?
      原来万紫千红开遍,到如今都化作断井残垣。
      若说有缘,为何他要为权势而舍她,若说无缘,为何他会偏偏在这里?
      萧廷的神色终于像是春天里浮在水面上的冰块,一点一点,传染似的蔓延,然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漂浮起来。眼神里有冰亦有水,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若萱……你这又是何苦?”萧廷觉得心脏有些疼,细微的,像是女人伸出尖锐的手指,一点一点挖着心上的肉一样疼……不是十分的疼,但是那一点带着缠绵味道的痛苦却可以渗透到骨头的最深处去。
      多少次,曾经多少次这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呼唤着他的名字。他脑海霎时一片空白,想哭,或者是,想笑,分不出来,像做梦一样恍惚,一种似渴望又似恐惧的感觉在瞬间占据了他,浓浓的迷雾飘散开,模糊而沉重,压在记忆深处,压得生疼。
      我的泪水成串落下,只是喃喃地念着:“萧廷……萧廷……”眸子里映出了那人的堪蓝眼眸,那眼中漾起了一丝一丝的涟漪,恨中还有隐隐的爱,慢慢地渗透夜的寒冷。
      萧廷颤抖了一下,回手抱住我,用力的拥抱,仿佛把身体揉碎了,融到他的手心里。
      我轻轻地把唇贴上他冰凉的唇,感受着他温柔的带着薄茧的手掌,温柔的唇,那温柔和痛苦混合的滋味。我的身子犹如触电后的麻木,和被火烧过的炙热。我感到了全身都在燃烧,身体上的血液在顶点沸腾。什么都是不真实的,什么都是虚幻的,不要前尘,不要往生,只要这一辈子,这一刹那就够了。
      天依旧飘着雪,密密的雪花不停地落在我过于单薄的衣衫上,一丝丝,一缕缕,绵绵不绝。
      我恍若未觉。
      我沉醉在这样的缠绵缱绻中,欢喜,哀愁,悲伤,眷恋,万般情感千般心事百感交集,生生地把自身融化了,打碎了,与他融合在一起,如火如荼一样的缠绵。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