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宫锁长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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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骈下了朝刚刚换好便服，刘德裕道：“回皇上，刑部主簿黄志栾求见。”
李骈不耐烦的摆摆手：“一概不见，赶紧找个理由打发了。”
李骈以为可以一直把那孩子养在邵阳殿里养到长大成人，看他出将入相功成名就。只不过若是世上都按照设想的来，就不存在着些许多遗憾了。
早上还晴的好好的天，中午便乌云密布，天阴沉沉的样子，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老天爷似乎是憋着一口气筹划着什么。
长听礼趴在案上写新学的大字，一笔一划地游走，好不认真。案前就是雕花大窗，窗外芭蕉叶蒲擎举着，上头立了个花头鹦鹉，对着天宇咕咕地叫，乍一看还以为它也在控诉这闷不透气地鬼天气。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屋檐，原本檐角挂风铃地地方只剩下一个空环，随着秋风荡来荡去。
长听礼捏着笔趴在案上一动也不动，雨滴每敲打一次窗台身体都会随着微微颤抖，不一会儿额前地碎发就被汗水沾湿了。
“小公子，雨下大了，咱们把窗子关上吧。”侍女喜儿温言道。
说着喜儿就伸手要把窗子关上，长听礼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清楚的道：“不要关。”
喜儿的手静止在窗户的边上，为难的陪着笑脸：“小公子您的身体不好，要是寒气入体，圣上怪罪下来，奴婢担不起的啊，还望小公子您怜惜。”
长听礼坐直了身体，手握着笔沉静的望着她一板一眼的道：“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吗，我叫你不要关上。”喜儿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这孩子周身散发的戾气，顿时细声细语道：“奴婢遵旨。”
眼瞧着天越发阴暗了，不过未时的样子昏暗的如同夜半三更，喜儿从内室取来紫貂裘给案前的孩子披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密密麻麻的雨滴敲在屋檐台阶上声同击鼓，鹦鹉扑楞着翅膀站回笼子里，啄着被雨打湿的胸脯。蒲扇般大的芭蕉叶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多数叶子的边角已经被割破，沥拉着随风摇摆身不由己。
天边上登时出现一道光亮霎时间照彻屋宇，紧接着伴随一声霹雳划破天空，大风裹挟着大量的雨水直直朝着桌案袭来，满桌的白纸瞬间被扑倒在地上，长听礼立刻尖叫了一声，紧紧裹在貂裘大氅里。
喜儿急急扑过来护住长听礼：“小公子，您…您何必呢，今儿个长秋宫里皇后娘娘临盆，皇上不会来了。”
长听礼尖叫着挣脱喜儿：“你走开！我要找李骈！”屋子外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喜儿紧紧的抱住长听礼，哀求道：“小公子，您听奴婢说，这天儿不能出去，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要把喜儿往刀刃儿上抹么。”
长听礼完全听不清喜儿在说些什么，他挣扎着小小的脚踝使劲蹬开喜儿：“快滚开！李骈在哪，我要找李骈！”喜儿虽说是侍女，她也不过十三四的年岁，年纪小力气也不大她气喘不过来被长听礼一脚蹬在胸口上，额角碰到了桌子腿，一下子卧坐在地上。
她着急的喊道：“小公子，您不能走啊。”可惜长听礼完全听不到她的话，如同极度受惊的小兽一般冲了出去，任凭紫貂大氅掉落在院子里被雨水冲刷。
喜儿也不顾上疼痛，站起来就去追赶长听礼。屋子外头黑漆漆的一点光都见不到，原本挂着的灯笼大都被风给吹跑了，一个两个的挂在原处也都熄了火，喜儿出了门也不知道往哪里追。
她无助的叫喊着长听礼的称谓，只可惜高墙深深宫路无人，她的叫喊也淹没在雨声里。
天上的雷声变本加厉的打响，如同震怒的巨人无处发泄，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炸响在天幕，大雨滂沱顺着御沟往宫外流去。
“皇上，您加件儿衣服吧。”刘德裕取来一件衣裳温言道。
李骈坐在长秋宫的大殿里，灯火把他的脸照的晦暗不明，阴冷的气息环绕在周身，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李骈此时怒气正盛。
一众丫鬟婆子在内室不断的给长凤若鼓劲，里里外外都是焦急的宫人。
李骈摆摆手，杯子捏在手里咯咯作响，也不知道是人言太多还是灯油欲烬，屋子里的光越发昏暗起来。
滴滴答答的雨水敲击屋檐，让时间走的悄无声息，随着一声尖利的嘤啼，烛花刺啦一声闪出光亮。
“生了。”刘德裕小心翼翼地在李骈耳边道。
“朕知道了，除了产婆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吧。”李骈平静的道。
刘德裕默默退了出去，只留下李骈坐在殿里。
整个长秋宫都安静了，风声雨声显得微不足道，昏暗似乎要吞没这座阴冷的宫殿。
长听礼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顺着万寿湖的小道朝着有光亮的宫殿跑。
眼前的宫殿沉默阴郁的如同一个垂垂老者，尽管整座宫殿明灯照彻，却还是给人一种浓郁的昏暗的感觉。长听礼漫无目的往大殿里走，整座广阔的宫殿空无一人，唯有偶尔哔剥的灯花掉落在地上。
内室隐隐约约有人声，长听礼站在帘外，手攥着厚厚的帘幕朝里看。
李骈撩开影影绰绰的帐子，屋子里只剩下产婆战战兢兢的候着。床上的长凤若已经昏睡过去，屋子里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孩子呢。”李骈冷峻的声音响起。
那产婆小心翼翼地把婴儿从床上抱起来，双手毕恭毕敬得呈给李骈：“回皇上，是个男婴。”
襁褓里地婴儿皮肤皱巴巴的，遍体通红，五官很是模糊，不过李骈很清楚的看出来这孩子无论是眉毛还是眼睛八分都随了前朝的韦贵妃，不难瞧出这是李韵的孩子。
李骈浑身的青筋都虬结在一起，寒气从他身上溢出来，吓得产婆大气也不敢出喘一声，低着头听李骈接下来的吩咐。
“杀了他。”李骈淡淡的说着，脸上结了层厚厚的冰霜，阴郁而充满着帝王威严的目光压迫着产婆，晦暗的灯光下竟显出几分狰狞来。
产婆“啊…”的叫出了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惊恐的盯着手里的婴孩，始终不敢伸出手来。
“朕叫你杀了他，你没听到吗。”李骈冷彻砭骨的声音响起，步步紧逼。
产婆腿弯打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前就是李骈明黄色的君靴。她颤抖着声音道：“奴…奴婢遵旨。”
说完她跪着蹒跚朝脸盆爬去，笨拙的扭着屁股爬行的姿势极为丑陋不堪。
长听礼面前不远处正是刚刚接生用的铜盆，产婆顶着狰狞可怖的脸把婴儿头部填进水盆里，襁褓里婴儿的手臂不停的挥舞时不时带出些水花来。
长听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忘记了呼吸，憋得半张脸都是通红。
突然间雷声炸响，闪电照彻整座行宫，产婆狰狞的脸照耳朵清清楚楚，她‘啊’的一声甩开婴儿，同时长听礼在帘外尖叫起来。
“谁！谁在外面！”李骈厉声喝道，大步朝着帘幕走去。
只见小小的长听礼捂着嘴死死攥着帘布不肯撒手，一张小脸毫无血色，李骈面露惊色抱起地上的长听礼，一把扯开他手里的帘布急急往大殿走，大声喝道：“人呢！来人！刘德裕！”
站在殿门外头的刘德裕听到李骈的怒喝，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大殿里跑：“臣在！陛下！老臣叩见陛下！”
李骈满脸怒气一脚踹翻地上趴着的刘德裕：“朕不是交代你好好看着长听礼，瞧瞧你办的什么事！”
刘德裕看到李骈怀里的孩子，立刻惊得面如土色，大声呼喊涕泣如雨：“老奴，老奴有罪啊陛下！”
此时天上得乌云散开了些，隐约看得见人影了，从殿外蹒跚跑来一个小宫女进门就扑倒在冰冷得大殿上，大声喘着气：“回…回皇上，小…小公子不见了。”
待她微微抬起头来顺着李骈的脚往上看，那臂弯里的衣角再熟悉不过，登时浑身被抽了筋骨一样瘫软在地上。
李骈看都没有看地上的两人，大步朝外走吩咐，那声音丝毫没有温度：“刘德裕仗责二十，宫女小喜拖出去仗杀。”
“皇上饶命啊，皇上！”小喜的哭声直冲云霄，殿外的羽林军进来拖走了她。
李骈抱着昏过去的长听礼一直回到邵阳殿，身后跟着跟跟抖抖的小太监宁公公。
李骈看了一眼面生的小太监，道：“把掌灯宫女十央喊来…还有太医。”
小太监得了令就利利索索的跑了出去。
榻上的长听礼紧闭脸色苍白，漆黑的头发粘在额前，汗水和着雨水把外袍浸的透淌。
李骈把他的衣服里里外外全扒了，一股脑的填进被子里，孩子脊背上的御印封明已经快轻的看不出来痕迹，唯有额角一点红色隐隐现现。
“十央叩见陛下。”帘外清晰的女声响起。
“进来。”李骈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宫锁长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