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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珠胎暗结 ...

  •   “回头得说说刘青云,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李骈皱着眉头令十央取来药酒,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
      长听礼靠着李骈宽阔的胸膛,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下巴刚毅坚决的线条,很是乖顺听话:“不怪师傅,我自己要和张副官过招的,是我力气太小。”
      在十央看来,如果不是了解长听礼的位置,很难想象平日里这样一个冷肃严苛的男人会做出来这样柔情的动作来。
      “张副官…哪个张副官?张猛?”李骈擦好药,十央便把药箱取走。
      “可不就是他,不过他力气太大了,我使了吃奶的劲也没有过出五招。”长听礼活动着手腕从李骈身上下来,又去抓盘子里的梨。
      李骈轻轻拍掉他的手:“都是吃了三个凉果了,别冰着肚子,我让刘德裕传一碗汤来。”接着李骈给他擦擦手:“张猛…可是老将了,先前在先帝的骑兵营,他曾一个人带着百十来个残兵硬是穿过号称‘死亡沙海’的漠北,绕到老单于的王帐打了个漂亮的偷袭…你要想打过他…再等个两年吧。”
      夕阳透过雕花得窗棂照在桌案上,昏黄的颜色把纸映得斑驳起来,那盘子里的冰块已经融成了水。
      “天晚了,就在邵阳殿睡吧,明天再回家,我让人递过信了。”李骈摸摸他散下来的头发道。
      桌案上已经让宫人收拾好,厚厚一堆折子摞在两边,刘德裕弯着腰给李骈磨墨。
      “你年纪大了,腰也出了问题,往后这种事交给十央就行。”李骈看着折子平静的道。
      “十央姐姐辛苦了一天,还是我来吧。”长听礼从刘德裕手里拿过来砚石坐在小凳上。李骈没有说话,一笔一划地往折子上圈圈点点。
      天色暗下来,秋蝈蝈的声音穿透冰绡窗纱,寒塘里星星点点的水纹打在墙上,舞动着银色的波纹。微风一过,室内的熏香便被吹散开来,秋夜露水的清香便乘机潜入——这凉夜的温柔遣眷引人欲睡。
      长听礼磨了一会就倦了,扔了砚石靠在背靠上翻书,偶尔会伸着头看看折子上写的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长身体,白天也没个消停,体力消耗很大,就在宁公公刚把批好的折子摞在一起的时候,李骈便让御膳房传宵夜来。
      不到片刻宁公公便引着宫人承上金花御碗盛着的鸽子汤,香气顿时溢满大殿。
      长听礼坐在小案旁边,碗里的汤氤氲着雾气,微微呵在瓷白软糯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把那双旖艳的眼睛遮盖起来,隐隐有着说不出的韵致,虽然仅仅十二岁,那种侬艳和旖旎已经初现端倪。
      “我…想看看皇后。”长听礼没有动筷子,眼睛也没有看向李骈,仿佛早就知道回答是什么。
      “后宫不准男人进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骈低着头翻阅几篇手稿,漫不经心的回答,显然这样的要求长听礼也不是第一次提出来。
      长听礼黯淡下来的眼神李骈不是不知道,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在眼睛里。大概是照顾的周到,这孩子向来没什么要求,李骈给什么便要什么,从来没多过一句话。就这唯一的请求李骈却并没有答应。
      记得长听礼上一次说这句话时,很少对这孩子发火的李骈说了些重话,闹得两人不欢而散。
      “我是皇后的弟弟,为什么不可以…”即便是用不着看他,这语气里满满的委屈就已经能感受到他激动的情绪
      李骈拿着残页的手顿了顿,眼中泛着微秒的神色。
      十一二岁的孩子心性正急躁,被拒绝后满心满眼都是失落,精致的五官仿佛会说话一样,句句都喊着委屈,看的李骈也有些于心不忍。
      “知道你听话,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朕向来都会满足你。只是皇后身体虚弱,精神恍惚不能见风,你去有害无益,等到她身体好些了,朕自然会让你去探望她。”李骈重新看着手稿,仿佛长听礼刚才不曾问过话一样。
      又是一阵静默。
      长听礼有记忆以来,只是在庆典上远远的看过长凤若的样子。
      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身上穿着端庄厚重又华丽的礼服,满头都是沉重明艳的宝钗珠玉,凤眼眉梢仿佛攀着经久不化的寒冰。
      即使是在除夕庆典如此隆重热闹的场合上,那张精致的面孔也没有过笑容。美则美矣,就像…是一幅画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让人平白生出怜惜来。
      长家的长子长文秀经常会给长听礼讲到这个妹妹。在她还未出阁时,艳色便已经冠绝皇都,皇城的权贵富贾都眼巴巴的攀着这个长家的这个女儿。
      在长听礼还未到长府时,长家子嗣在整个皇都都是出了名的兄友弟恭情谊深厚。如今长凤若嫁入宫里虽已满七载,但是很少往娘家递过什么消息。
      长府里的两个兄弟时常会讲给长听礼一些年少的事情,言语中满是对过往的怀念,或许在长家两个公子看来这些只是饭后的闲谈,但是这在尚是年幼满心好奇的长听礼看来,那远在金殿无比尊贵的皇后不是一般的神秘和令人向往。
      桌案上的少年趴在案上睡着了,微微蹙着的眉梢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二更的天色算不上很晚,比起往常李骈提早结束了公文的审阅。
      七年前孱弱的幼童已经逐渐长出了自己的羽翼,像所有的世家子弟一样,渴望着自由和力量——在这大齐片沃土上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或许从未想过在未丰的羽翼根部已经有了枷锁的桎梏。
      李骈熟稔的抱起桌案上困倦的少年像从前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往内室走去。
      尽管已经七年过去了,甘露殿内室那个挂着烟罗翠帐的小榻依然没有撤去,少年的身体还没有张开,这张小塌刚好够他睡下。
      “回皇上,黄大人求见。”帘幕外头刘德裕低浅的声音传来。
      “叫他进来吧。”李骈给榻上 的孩子掖好被角便转身撩开帘子。
      “臣黄志栾参见陛下。”
      李骈坐在案几前,把要用到的公文都翻找出来。
      “起来吧,说说看,执机院的政令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黄志栾觑了觑李骈,然后垂下眼皮缓缓起身:“陛下指的是提拔地方有政绩的官员一事,还是…”
      李骈看了一眼阶下的白面书生,取下笔挂上的笔捏在手里。
      黄志栾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似乎有所意会:“小公子…在里头呢?…”
      “嗯,先说说李重年吧”李骈道。
      黄志栾捻着胡子,沉吟道:“据李重年手下副将谭伯之的信上来看,他身体确实不如往年,不过据探子来报,上月伏天他还能吃下两大碗饭呢。目前依然在暗谷操练军士,已经有三万左右的正规部署。”
      “说起来李重年也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朕两次召见,他都借口缠绵病榻不肯奉诏,看来…离他动作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李骈低着头一笔一划在纸上记录道。
      “正如陛下所言,李重年今年已经七十有七…不过微臣认为…但凭借江淮三万的兵力,李重年应该还不会起兵…”黄志栾蹙着眉毛摇摇头。
      “嗯,当然不会…那你来说说看,为什么不会。”李骈道。
      “前些日子,微臣和陆大人陆公献曾讨论过这个事情。陛下还记得元克进么?”黄志栾抬起头问道。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不太记得了,怎么。”李骈搁下笔检查纸上的行文。
      “就是前年在猎场上夺得第二的年轻小将,仅仅比陛下少了一只羚羊。”黄志栾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是‘铁面判官’孟文远的得意门生吧…真是后生可畏。”李骈恍然道。
      “臣和陆大人…去…去铜驼街议事,撞见了他和幽州刺史张炬的副将,邻座就是他们两个,不过…他们好像并不认识我们。”黄志栾微微抬了抬眼皮。
      铜驼街是皇城有名的烟花之地,五步一茶楼,十步一酒肆,赌馆、青楼星罗棋布,栉次鳞比,不仅伺候的周到,而且可以把看上的带回家,当然价格不菲。
      不少官员在此地接待友人寻欢作乐,可以说是皇城最大的销金库。尽管如此,这个地方青楼和赌馆却是合法的,这些酒楼的主人都是皇商,每年税收是寻常酒肆的三倍之多。
      李骈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嗯,那倒也是…你们在翰林院也就不过从六品的官员,这也就说明执机院虽然惹起众多朝堂纷争,大多数人实际上并不了解…,张炬和李重年勾结已久,这个元克进…看来并不简单。”
      李骈低沉着声音,就像是没有任何波澜一样,但是近臣都知道,一旦李骈虬结着眉峰,就意味着一场风暴。
      黄志栾压低着头,偷偷观察着李骈的表情,慎而又慎的对着李骈拜了拜,道:“所以微臣和陆大人推测…京师的内应有可能孟文远也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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