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为谁春》王美雪

6、这个少爷有点怪

　　好不容易等到谢榆宴客完毕，已经快十一点，裴双双早就补好妆，整理好头发，带着Amy迎了上去，先是赠上专程采买的礼物，再是为迟到道歉，希望他能为自己多留一点时间。
　　谢榆真是榆木一样难搞，他说：“今天太晚了。”
　　“或者我明日亲自上贵司登门拜访？”
　　“我刚上任没多久，一切还处于观察期，不方便在公司接见你。”
　　“要么改天我们约出来见？”
　　“事务刚上手，最近太忙。”
　　“那谢总监何时方便？”
　　“说不准，再约。”
　　裴双双一脸黑线，敢情是白等一晚。
　　谢榆正要上车，适逢舒望春也完成当晚工作离去，和裴双双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裴双双恶狠狠瞪他一眼，他反倒勾勾嘴角，心情不错，迈开长腿走去对面公车站等车。
　　未等他走远，谢榆发问了，“你们认识？”
　　裴双双不懂他为何突然关心起一个不相干的人，观察他神色，发觉他一直看着舒望春的背影发呆。
　　她心中明灯一闪，怪不得谢榆那么大年纪都没老婆，穿戴比女人还整洁考究，又对她的媚眼置若罔闻。
　　他莫不是，根本不喜欢女人吧？
　　于是裴双双选择措辞，说：“他是我一个大学同学的表弟，之前见过，算认识吧。”
　　谢榆喃喃道，“年轻，讲究，有腔调，有才华，弹的一手好钢琴，这个小表弟不错。”
　　他看舒望春的样子，就跟别的男人看裴双双的样子一样，直勾勾的，裴双双更是确定无虞。
　　“谢总监要是喜欢听小表弟弹钢琴，下回我把他叫出来，单独弹给你听。”
　　“那怎么好麻烦人家呢。”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是截然相反。
　　“不碍事的，一句话的事。”
　　裴双双趁机递上名片。
　　谢榆一看名片，这才得悉她全名，说：“小裴啊，我这人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没事喜欢听听音乐，尤其是西洋古典乐，陶冶性情，我有个上小学的小侄女，也在学钢琴，有时候还会弹给我听，所以我一见钢琴弹得好的人，就心生欣赏。”
　　裴双双陪着笑，心想，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爱好比较特殊，终于被老娘逮到你要害了。

　　裴双双打电话跟长乐楼经理问清楚舒望春哪天上班，然后于周四晚他的下班时间，准点在长乐楼门口等他。
　　舒望春往左，她往左，舒望春往右，她往右，总之便如门神般堵住他去路。
　　“大姐，最后一班公车十分钟后开，你要找我算账改天行吗？”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舒望春站定，用眼神发问，那你还能找我干嘛？
　　裴双双往前一步，“舒望春，接外快吗？”
　　他没接话，但表情有些狐疑。
　　“确切地说，你做伴游吗？”
　　“什么是伴游？”
　　看来是没做过，也对，上次那中介就说他是头一回干这个。
　　裴双双解释，“就是跟客人去外地，陪吃陪喝陪聊陪玩……”
　　未等裴双双说完，他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裴双双紧跟不放。
　　“就去个几天，至于酬劳你放心，不会少你的。”
　　两人走到对面公车站，舒望春说：“我没兴趣。”
　　裴双双不打算放弃，“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不必。”
　　“干嘛这么决绝，什么事情都可以有商量嘛，你弹钢琴能挣几个钱，这个接一单，至少抵你半年的收入呢，你何必这么辛苦上夜班。”
　　公车站的广告牌贴着某汽水广告的海报，底是深蓝色，灯光一打，蓝幽幽的映在舒望春脸上，这使得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冰冷。
　　“我弹钢琴挣多挣少都跟你没关系，你听好了，我现在就是不做你生意。”他一字一顿重复结论，“我没兴趣。”
　　裴双双一撸袖子，“玩针对？我到底怎么你了？抢了你一次出租，赊了你一次账，至于这么大仇吗？来来来，还你钱，我不白嫖你。”
　　她从钱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现金，往舒望春兜里塞，他退开一步以示拒绝。
　　“我说过，上次是我睡你。”
　　裴双双来气了，“你跟我杠上了是吗？你是哪根葱啊？嗬，睡我，你睡得起吗？光是老娘这身行头，就够你吃半年，你有什么资格平起平坐跟我说话？”
　　公车到了，舒望春说：“嗯，我完全没资格，所以你不要来跟我说话了。”
　　他长腿一蹬，上了公交，夜车空位多，他挑了靠窗的位子坐。
　　两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裴双双还在骂，“三分颜色上大红，你以为你谁啊，你个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舒望春戴上耳机听歌，完全不理她，她突然想起钱还没给他，不能落下被他睡的口实，于是企图把钱从车窗缝里塞进去，然而不等她完成这个动作，车开动了。
　　裴双双自然是追不上车的，她怏怏站在街边，手里捧着那叠送不出的毛爷爷。
　　给钱不要，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拒绝，世上哪有人不爱钱，更何况还是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少爷。
　　这个舒望春，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