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传》段小邪

4、只手遮天

　　隔日上书房
　　御史乃言官，司监察之事。监察百官的政绩和对皇上的忠心程度。“凡有政事背谬，及大臣有骄肆侵上，贪酷不法，无礼妄行者，许御史直言无隐。即所奏涉虚，亦不坐罪；倘知情蒙蔽，以误国论。凡朝廷政事得失，民生利弊，以时条上，百官有奸贪污绩，亦得据实纠弹。”正是对御史职责的正确写照。
　　我随意翻了翻弹劾我的御史名单，王御史——老油条，杨御史——墙头草，赵御史——软骨头……这些御史一般都是拴起来的狗，绝不乱吠。怎么像突然得了疯狗症般有了咬人的勇气呢？看来问题是出在新任御史上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将上任的自命正直的御史总会想看不清事实，一味想着重振朝纲，就不知道在这种制度下，没了一个权臣另有新的权臣粉墨登场。当然也有御史一上来就认清主人，从此忠心耿耿。
　　我不喜欢养狗，狐狸和狗，天生就不是好朋友。
　　话说回来，新任御史于子正，仰仗公主的扶持，直上都察院。看怕公主是看上于之正的相貌，指明要他做驸马了。有此后台撑腰，因此他还没正式上任，就胆敢联合众御史来给我下马威。今日，他终于要正式上任。我要会一会这位公主的新欢。
　　永乐公主，从老皇帝赐的封号可知老皇帝有多宠她。太子的同胞妹妹，喜男宠。遗传了老皇帝的贪欲的性子，据好事者说，她连亲哥哥即王子服的床也爬过。
　　这位好事者正是我。某日，我难得心血来潮去指导一下太子的功课。就去太子府，却遭到下人的阻拦。我亦不急，就在偏厅等待大牌的太子。不久后就看见眉毛间尽是满足的公主掩不住春情向我告退。公主那时的目标据说是我，但是被我撞破好事后，亦再没缠过我。
　　事后，我曾问过太子，勾引亲妹妹的感觉如何。他似笑非笑地答曰，“那可不是我亲妹妹。我亲妹妹很讨厌做那档事吧。”
　　“亲爱的哥哥，不要忘记无名可是我的面首。”我亦学他似笑非笑。
　　“从公主手下夺下的那个穷剑客？那个、叫什么着？”
　　“无名。”
　　“对，无名，你又是用幻术迷倒他吧。这不是妹妹你最擅长的吗？”
　　曾经，我未懂得闺房之乐的时候，我喜欢用幻术逃避。看着对方乐在其中的兴奋，我不解，为何他们觉得欢愉。
　　后来，老妈扔给我一本关于这方面的圣经后，我学会了让头发去听、让眼睛去想象、让耳朵去感觉、让腋窝去笑、让胸口去颤抖、让臀部去说话、让大腿去激奋这几大步骤，才慢慢开始懂得个中之妙趣。
　　话说回来，公主一心一意要嫁给于子正是为何哉？
　　古代的公主因为身份地位都比驸马高，所以大多数驸马们都是在公主妻子的高压下生活。公主们在丈夫面前为所欲为，驸马们亦能忍气吞声。
　　我倒想看看，公主这次是要找个花容月貌的小白脸好过日子，还是胡乱找个窝囊安给他一顶稳如泰山的绿帽子？

　　于子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样子长得方方正正，中规中距。
　　说俊俏，他比不上王子服。说豪迈，他比不是无名。
　　就这样一个端端正正的人，我实在是看不出他哪里博取到公主的芳心，被公主钦点为驸马。
　　“这些奏折谁写的？”我把奏折扔到地上。
　　奏折摊开，入目的正是他们署名的那页。
　　“回太师大人，这都不是小的自愿写的。”软骨头赵御史一见势头不对就跪。
　　奏折在我手中，这意味着我权力大的足够可以轻易地把他们的命儿捏碎。赵御史哪能不慌。
　　“是吗？王御史大人，你们对本国师有诸多不满？”我把玩着皇帝的玉玺，问的是王御史，看的却是于子正。
　　王御史正想否认，于子正上前一步，“太师□□朝纲，民不聊生，哀鸿遍野，酿就乱世，天怨人怒。若太师还有社稷之心，自当辞官还乡。还天下一个盛世。”
　　研究了半天，原来于子正是呆子。听了于子正的话，其它御史吓得纷纷跪下撇清关系。
　　“大人明鉴，这都是于子正提议，臣等一时糊涂才签上名的。还望大人明察啊。”这才是人的正常反应，拿公主做后台或许很威风，但实权在握之人才是操纵他们命运幸与不幸的不二人选。
　　该巴结谁该讲什么话，这么好的模板，为何于子正学不会呢？只见他继续死谏，“大人唯我独尊，如此禁止科道官员条奏，恐身干物议，闭塞言路，大失天下之望。”
　　这么呆的呆子，公主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呢？我实在想不通。我正要命人给于子正掌嘴二十以示惩戒。说时迟那时快，“公主驾到。”
　　宫中的信息流通地真快，我正想到曹操曹操就到了。看来公主宠得他要紧，一闻风声对他不利就立刻赶过来。
　　行过大礼后，公主放话要人走，“于子正乃我准驸马，我与之有些私己话要聊，就此先行一步。”却见于子正一甩长袖，不让公主拉扯着他走，“公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汝千金贵体，与男子拉拉扯扯，实在不雅。加之于子正高攀不起公主，婚事还请罢了。”
　　真是好玩了，于子正还看不上公主背后的权势。莫非我错看他了，他足够聪明地拒绝做龟公。
　　“公主殿下，于子正大人好像不愿与你聊私己话。”
　　公主气急攻心，一下子无处发泄，一巴掌向我的脸刮来。
　　乖乖，这下打过来我尹少陵的面会肿了半边，但可以欺得老皇帝的心疼，从而把公主的势力削弱一些。她的巴掌我是不会疼的，只是可怜我塑造的尹少凌样子要丑好几天了。
　　我才计算着避与不避的优缺，于子正已拦住了公主的撒泼。“公主殿下岂能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太师仲有不是，亦不可如此啊。”
　　我突然明白公主看上于子正哪里了，正是他的呆。或者，可称之为“愚忠”。这样一个男子，嫁给他，即使你在外面彩旗飘飘，若他的心挂在你身上，你永远是真正的“公主”。他绝不背叛。如此奇葩，深谙男人好色不能久长的公主岂会放过。
　　“子正，你不知道这妖臣，以男色迷惑了我父皇，还抢走了我属意的侍卫，现在连、连、你亦给他迷上了，因此你偏帮他！”公主被于子正一番抢白，耐不住的委屈，眼泪凝在眼眶。“噔噔噔”地跑走了。
　　于子正呆呆地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不去追？”这场闹剧我看得很过瘾，看在这场戏的份上，我就给于子正一个台阶下。
　　慢慢玩，不急着一次了结他。
　　于子正还意会不过来，王御史一踢他屁股，“追吧。”
　　他也傻傻地真跑去追了。
　　“本国师今天心情好，先放过各位一马。若下次本国师家宴……”
　　“太师如此宠幸卑职，小的受宠若惊，臣等一定去、一定去。”众御史喏喏连声应许。

　　才出上书房，穿过御花园，才见太子在池边赏锦鲤。
　　又是来截我的。
　　我认命的走进他所下的结界，“太子殿下，为何叫一众御史弹劾本国师？”
　　我不会这么傻以为公主能推动到丁子正他们为她写奏折。公主的风评不好非一天两天的事了。能让御史忠心的只有这位未来的天子。
　　“看你这位奸臣已经掌握了多少权。这样的答案让你满意了吗，尹少？”
　　好重的火药味，我不懂我怎么又惹上了王子服大人了。
　　“王子服，根据狐仙的规则，我怎么说地位也比你高上一个档次。”去了老妈一趟，我决定必要时还是得拿“女尊”的身份压一下他。否则，最近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了。我的权臣之路真的有可能终止于他手中。
　　“你的地位体现在你能孕育下一代狐仙，而我不能。敢问我亲爱的妹妹，什么时候和哥哥生个娃儿啊？”言下之意，没有完成生育任务，他不当我一回事。
　　“本国师把本应太子代皇上批阅奏折的活儿抢了去，太子不服啊？”
　　“妹妹，请你相信，我对壮大狐仙一族的兴趣比当一个圣君的兴趣要大。不务正业的是你，把游戏太当一回事的也是你。”
　　“狐仙一族不会因为我多生一两只狐狸而因此壮大。天命不可违。”要壮大狐仙一族，还得问天的意思。
　　“你我交合，生下纯种的狐仙，对狐仙一族的壮大百利而无一害。”又是老妈那一套，听得我都觉得腻。
　　“我更喜欢在人间只手遮天。”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若你乱了人间规律，狐仙一族更会被你所害。”王子服严肃地说。
　　“讲到尾，你要当明君都是为了保住狐仙一族了。”好一个让我醍醐灌顶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