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传》段小邪

27、瞒

　　前文亦提到，外戚专权，是多么不易之事。
　　不但要求那妃子在皇帝心中地位是多心肝宝贝，而且她那一派系的人才皇帝同样也很看重，因此贾似道方能弄权。
　　我以为我的计谋在画师送画之前皆万无一失，王子服即位后内务府并没有太大变动，我亦熟知太监们的喜好，打点时必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万万猜不到，监察秀女操行的专属官员竟然是小怜。
　　小怜与王子服看来一早就勾搭上了，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要深。至少小怜无处不在就让我觉得很可疑。
　　小怜对古荷的相貌仿佛毫不起疑心，我令古荷就如一未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般，话不多，笑不露齿，尽量避免讲多错多。
　　小怜也没问什么别的，就说要观察古荷的饮食起居、排泄等平常行为，要太医多加注意。古荷略略大方地问，是否她身体有问题，因此需要特别注意。小怜淡淡一笑，曰，此事说来话长。古荷道，愿听其详。小怜又曰，此事牵涉过多。古荷又道，但说无妨。小怜才将缘由详细道来，最近妖怪出没过多，一般妖怪不吃人间之食，故考之。古荷惊，问宫中亦出没妖怪，吃人否。小怜抚慰曰，此乃预防之。
　　我六神无主，溜回去找老爹。老爹正与小白玩得欢，小白一见我，便扑向我，不理爹爹。爹爹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我将小怜试古荷之事告予爹爹，爹爹一见我论及古荷，立刻新仇旧恨一并发作，一脚把我踢开，吓得我马上回避，爹爹从我怀中抢回小白。小白不依，又哭又打又闹，直喊要“娘”。爹爹撂下一狠话，就把我赶出爹门了。
　　“凭着你的功力，今时今日，我不信你不能摆平此事。”
　　依照爹的暗示，我只需要叫古荷做着一切正常人正常的行为，吃喝拉撒睡，只是食物给我移走了，粪尿被我移来了。
　　小怜见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他命医婆直接听古荷心跳声脉搏声，凭借着戒指的自动屏蔽作用，听脉者能听到正常女子的脉声、心跳声，此前已被稳婆检测过一遍，这样的事已难不倒我。
　　小怜见古荷“真真切切”是个人，暂时亦发松了对她的观察。我却不敢怠慢此事，因为小怜亦时不时隐身观察古荷的生活习惯。
　　一日，我尾随小怜参拜王子服。几年未见，王子服越发见有君王的架势了。他正在书房阅读奏折，见小怜来，亦不需抬头，便问，“选秀女有何新发现？”
　　“你真的未有婴宁的消息？”小怜问曰。
　　“朕怀疑之前打探靖少是否王孙的那位师爷是婴宁。”王子服真真了解我，看来我没有营救靖少真的是做对了，他就是挖了个坑让我跳。
　　“她要煽动靖少谋反？”小怜疑问，“但是，你不是她哥吗？”
　　王子服面无表情地反问，“她连小白出生也不愿告诉朕知，你觉得她不会做出此事？”
　　小怜沉默片刻，又道，“那她会过于子正，于子正那边有何发现？”
　　“表面风平浪静，但貌似于子正碰了婴宁。”
　　小怜不信，质疑道，“他终于碰了那花妖？”
　　“若你是于子正，你会碰婴宁还是会碰花妖？”
　　小怜一副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婴宁。”
　　王子服亦一副理所当然地曰，“那就是婴宁了。”
　　乖乖，我的事，一切都在王子服掌握之中，王子服实在是恐怖。而小怜尽是事事都告之王子服，连小白之事也告诉王子服了，这也出乎我所料之外。
　　“有何奇异之事困扰你特来相报？”王子服问。
　　“你我皆知，选秀之事她多数会掺一脚。纵观所有秀女，我始终觉得‘古荷’最为古怪。”
　　“何怪之？”
　　“不知是否婴宁之貌很为常见，此人与婴宁又是一模一样，只除了右唇角隐隐约约多了一颗痣。”
　　“是妖是仙否？还是婴宁她亲自来了？”
　　“奇怪的是，她是个人。”小怜一副烦恼曰，“我亦亲自测过，她是个人。”
　　“当日在你们手中抢走婴宁之仙，法力如何？”王子服忽然问起旧事。
　　小怜细细盘算，“我们五人合力，亦未必能胜他。”
　　“既然如此，弄个人过来骗你我，又有何难乎？关键在于，她为何而来，目的如何？婴宁又在其中饰演何角色，方是最重要之事。”
　　小怜拍掌曰，“我们要从她身上引出婴宁？”
　　“非也，我们要让婴宁开心。婴宁求的是什么，我们就给她什么。”王子服推开奏折，苦笑曰，“婴宁啊婴宁，你究竟要躲我到何时？”

　　翌日，小怜招来古荷，问其一些国家大事记。古荷已自少待字闺中，未有听闻答之。
　　小怜唯有举实例曰，“从前，有一座白云城。”
　　古荷乖乖地点头，神色未异，小怜又道，“白云城内有座白云县，”古荷神色依旧未异。“然后县令为了业绩，叫下官来帮他种稻子，然后，增产的成果都归县令了。下官不服，刚好又与县令夫人同买一筐橙子回来分的不均匀而大闹。新仇加旧恨，下官就将县令造假的事往上面捅，上面接受了县令的贿赂，也就没处理此事。下官就越往上级报。若你是……”
　　小怜问题没问，古荷的头已像敲钟似的，打起瞌睡了。
　　“古姑娘，古姑娘……”
　　古荷从睡梦惊喜，睡眼懵松地问，“古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小怜润润嗓子，“请问姑娘，若是你，如何断此事？”
　　“什么事？”古荷不知所以然。
　　小怜又将此事准备重头说一遍，但没几句，古荷又撑不住了。
　　小怜生气了，直接问，“若你是知府，如何了此案？”
　　古荷未睡饱，满脸睡意地道，“男人的事，男人管。女人不管啊。”
　　小怜无语，按照皇朝律例，绝对不能让后宫参与政事，这种答案合情合理，小怜只能放走古荷。一个月下来，小怜未见成果，唯有由王子服定夺古荷是宫女还是妃了。

　　未待王子服封妃，王子服先找上我来了。
　　王子服是微服出巡，这是他与小怜早就说好了。我经常在街上喝酒，猎户因为常要打猎壮胆，喝白酒是种习惯，但不喝多，喝多会误事的。
　　这样的习惯，更是为了诱他们来找我。
　　一人喝酒总是略显寂寞。
　　王子服与小怜来搭桌表面不奇怪，但实质很奇怪，因为这小酒馆本来就没多少人，若现在他们还故意来并一桌，感觉就像为我而来。
　　他们大概亦知道这样太贸然，于是他们俩就在隔壁桌暗暗观察我。
　　我等候着他们结识的方法。自古英雄好汉都是在酒肆认识，然后一见如故，然后或许相知相识甚至结拜。即使他日如顾惜朝与戚少商那般交恶，亦难忘当日在酒肆内的好时光。我不介意与王子服来场结拜，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但千万别要来句，“这位壮士倒是一派英雄气概呀！”
　　我可不想回一句，“你也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呀！”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考验来了。平常这家小酒肆安全得很，破破烂烂地没人抢钱，这两位贵公子一来就有人抢劫来了。怎么抢劫的人也不想想，来此处吃酒的人有无银两可偷呢？
　　最恶劣的是抢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名。
　　无名用重剑往旁边酒桌一砸，竹做的桌子立马就散架了。但是神奇的是，竹桌的屑没有四处张扬，伤及旁人。喝酒的人一见此架势，先呆了个把秒，然后就想往门外跑去。我也学着他们跑去，不争取跑个第一，只求混在中间好抽身。
　　三位大神审我一个，怎么看也是我吃亏，所谓独口难敌众口嘛。我还是先逃为妙，岂知道终极剑神不放过我，他提着我的衣领，“这位大爷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俺、俺、俺……没有钱。壮士饶命啊。”我哭喊着，让脸皱的像个包子脸似的。
　　无名用剑一威胁，“真的没钱？”
　　我见店家都跑了，说明今夜这酒钱就不用付了。乖乖地从口袋里拿出今晚我预计要花的酒钱，不多不少，刚好三个铜板。“给，我就只有这么多了。”我还把口袋都翻开给无名看。
　　无名大概没料到是这种结局，呆住。王子服对无名使了一个眼色，无名回了一个眼色。
　　王子服出来搭话了，“这位壮士倒是一派英雄气概呀，不应该如此落魄！”
　　我跪倒，磕了好几个响头，“俺家没钱，俺认了。俺上有高堂六十，下有妻儿，大侠保俺一条命，好回家见爹娘见儿子啊。”
　　此句虽然狗血，但是小怜告诉我，这是行走江湖人人必会的保命绝招。此招一出，外加眼泪鼻涕一起流，必能引起大瞎的恻隐之心，然后就有生路可走了。

　　感冒未好，努力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