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子》红魔酒

22、发狂

　　安其冰冷的心，在红娘如泣如暮的笛声中渐渐融化，他睁开眼睛，用力拨动琴弦，发出最后的惊鸣。
　　每个人都一样，都有自己的悲伤。
　　风吹动树枝，安其一转身就看见马利亚，金发像瀑布一样在他额前，将眼睛完全遮没了，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不是一直都想我杀了你吗？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了。”马利亚的嘴角扯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安其霎时愣住了，还没等他回神，身体便被马利亚大力扑倒，下一刻，衣服被撕开。
　　疼，好疼……安其意识到他在撕咬自己的胸膛！血红的瞳仁，和六岁时看到的一样，丧心病狂。
　　你这个样子，我好心疼。到底是我逼疯了你，还是你逼疯了我啊，我的父亲……
　　安其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马利亚的金发。
　　感觉到对方的举动，马利亚抬起头，四目相对时，安其才发现自己真的做错了，他抚摸着马利亚的脸颊，原来自己把这个人伤害得这么深了。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总是说些让你伤心的话，做些让你心痛的事。但是，我真的是希望你能幸福，我怎么样都可以……”安其的声音又奇迹般的恢复了。
　　“为什么，”他沙哑的声音异常神伤，“为什么我已经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是狠不下心来恨我，我是要杀了你的赤罂啊！”
　　“爸爸……”安其不知所措的望着马利亚。
　　“你不是我的孩子！”马利亚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疯狂的嘶喊，“我的阿齐亚才不会随便伤人，我的阿齐亚是个纯洁无瑕，天真善良，永远笑着的孩子！不是你，不是你，把我的阿齐亚还给我，还给我！”
　　安其蓦然睁大眼睛，心痛，心痛得心碎。
　　“阿齐亚已经死了，是你们杀了他！千禧、黎、廉还有你，是你们害死了他！我是安其，不是阿齐亚！”
　　安其哭喊着，开始拼命挣扎着，用力推打马利亚的身体。
　　“死了？原来已经死了……我最重要的珍宝……”马利亚无视安其的推打，双目无神的望向天空，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安其身上，“那样的话，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要！”
　　马利亚的手中幻化出一把剑，明晃晃的能折射出他的脸。
　　噗嗤，身体被切开的声音。
　　是谁的血……是谁挡住了剑……安其感觉大脑已经跟不上眼前的变化了。
　　“安其……”身上传来小蝶孱弱的声音。
　　“小蝶！为什么……！”原来她一直都在这里，为了让自己生还，献上了最后一滴血。
　　“一定要活下来……因为有人在这里……廉……”
　　小蝶的手紧抓着安其胸口带血的衣裳，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落下。
　　廉，安其想起变成自己心脏的廉，背负痛苦和绝望的存在，只为再次与父亲相见。如果要马利亚成为廉一样，漫长岁月的追寻，却已物是人非，还不如现在就让他死！
　　赤罂绞杀龙脉之日，世界将被血染。到时又会有多少人为自己流血？阻止他，阻止他……身体的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安其的手中也幻化出了一把剑。
　　在岩壁上，爱丽丝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两个人如猛兽般的恶斗。
　　“不忍最终变成了忍，安其大人，连你也丧失心智了吗？”爱丽丝捧起双手，手中有晶莹剔透的尘沙，随风漫漫飘散，向着他们格斗的地方缤纷散落。“在绞杀龙脉之前，我来拔掉赤罂！”
　　马利亚在狂笑，安其的行动快得如鬼魅飘移，他的身体任意承受安其挥来的剑，而他的剑却伤不到安其半分。
　　“不够！一点也不够！再激烈点！再愤怒点！”
　　看见对方完全沉醉在血雨腥风的兴奋中，安其皱紧了眉头。
　　“那就打到你变好为止！”安其用力打掉马利亚的剑，将他逼到岩壁边。
　　马利亚看着冲向自己的剑，扬起惨然的笑容，终于结束了，他想。
　　但是，安其的剑却一把插在马利亚身后的岩壁上。马利亚睁大眼睛，他好失望，为什么是在岩壁上，为什么不是在他身上。突然他看见安其身后不远处，黎站在那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咬牙切齿的恨，他一把夺过安其的剑，冲向安其身后的黎。
　　“永别了……”他说。
　　如他所愿，在交锋的一刹那，黎的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我最心爱的孩子……”
　　“你把他怎么了！”安其迅速扶住马利亚的身体，他正失去意识，顺着岩壁往下滑。
　　“他中了我的幻术。”黎走到安其身边，“在我的幻术中，他一心想被我杀死，并留下口信：‘永别了，我最心爱的孩子’。”
　　安其浑身一颤，“难道说，他想杀的人是他自己？”
　　“正是如此。”黎面无表情的回答。“能阻止赤罂绞杀龙脉，除了杀掉赤罂，别无他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伤心，绝对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才千方百计一定要你恨他。”露月也来了，露月额头上浮现着堕天之印。
　　“露月，你的头发……”
　　“托你的富，在你发脾气时，华烨州的魔兽四处乱窜，冲进我家，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只好变成这样了。”露月捋着自己的黑发，“而且，我已经变不回去了。”
　　“马利亚的想法和你一样，都希望死在自己在乎的人手上。”露月接着说。
　　“据说人会牢牢记住杀死自己的人，直到下辈子都不会忘记。”安其说。
　　“那你记得杀死你前生的‘红’吗？”露月轻笑着，“这不过是赤罂一厢情愿的想让龙脉记住自己而已。”
　　“但是，我还是希望……”
　　“安其，小蝶死了，不去追她，行吗？”露月微笑着提醒道。
　　安其蓦然想起，小蝶原本就是蝴蝶族最后的成员，她一死，就再也没有约束红娘的东西了。刚才让她回忆起往事，她要报仇了吗？
　　于是安其像风一般走掉了，留下露月和黎。
　　“在赤子遭遇危险时，我多少能够理解马利亚当年的心情。”当黎抱起马利亚时，露月突然说。
　　看着黎的动作如意料中的停下来，露月继续说。
　　“看着赤子为了保护我而身负重伤时，我真的不想他死，就算把他变成怪物，我也不希望他死。这样想着，于是未经商量，便强行让他成为了我的影子。所以我想，当年他把您变成影子时，他的心情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黎没有说话，继续抱着马利亚准备离开。
　　“世上最令人伤心的事，不是凄惨的命运，而是在绝望时被深信之人抛弃。”爱丽丝突然出现，挡在黎的面前，瞪着他冷冷的说，“如果你不能保护他，那就从他身边消失！”
　　黎顿时语塞，半晌才说，“他醒来的话，又会……”
　　“不会那么容易醒来！”爱丽丝打断他的话，“我已经让他沉睡了，九百年内不会醒来。”
　　“什么意思……”黎的声音在颤抖。
　　“我替他配了药，在他失控时让他沉睡。”爱丽丝已经召唤出数十上百头魔兽，“放下他！既然已经不想见他了，为什么还要来！”
　　“我拒绝！”面对爱丽丝凌厉的杀气，黎反而抱紧了马利亚，“因为我是马利亚的影子！”
　　黎一跃飞上树梢，抱着马利亚消失在森林中。
　　“真的吗？马利亚暂时醒不过来了。”露月问道。
　　“马利亚大人知道要救安其大人的唯一办法，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