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子》红魔酒

20、骤变

　　当马利亚和爱丽丝赶到乐梦仪时，安其已经苏醒了，小蝶却陷入昏迷躺在宛柔的怀里。
　　马利亚站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不进。安其看出他的犹豫，既然自己决定苏醒，那就必然要面对。于是，主动向他走去。
　　这时，从身后传来小蝶的梦呓。
　　“别去……别去那里……他会，他会杀了你……”
　　安其回头看着她依然沉睡。为什么叫醒我，为什么不阻止他，明明说好了把我藏在一个马利亚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安其苦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朝马利亚走去。
　　“马利亚，等一下。这个孩子在救安其的时候消耗了大量元气，请你让爱丽丝救救她吧。”宛柔追上来说，“我有话对你说。”
　　马利亚点点头，向爱丽丝示意了一下，便和宛柔走出房间，走到离房门较远的阳台上。
　　“黎没有来，很难过吧……”宛柔关切的询问道。
　　“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两个人并肩作战变成了一个人。但是，现在不会了，”马利亚甩甩他的金发，露出往常明媚的笑容，“不会再心痛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宛柔着实捏了一把汗，那样不带感情的笑容，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这次安其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做？”宛柔接着问，会出现最后的残像吗。
　　马利亚看了她良久，最后靠在栏杆上呆望着远方，“是啊，会怎么样呢……”
　　没有想过吗?宛柔皱了皱眉，这么说结果不可预料了。
　　“马利亚，你知道龙脉与赤罂的传说吗？”
　　马利亚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昔日之罂凋谢之时，龙脉初显，幼罂滋长，命运之轮再次启动，赤罂绞杀龙脉之日，世界将被血染。”宛柔严肃的述说。
　　马利亚像突遭雷袭一般，转过身，完全收起了笑容。
　　“以前廉对我说过很多次，他认为我是他父亲，龙脉的转世，看来是弄错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看到世界被血染的残像，摆脱你千万别让它出现。”
　　马利亚苦笑了一下，“天下大乱时，四神兽就会现世，昔日之罂从几百年的沉睡中苏醒，引导龙脉的转生，世界便朝着那个故事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宛柔失望的表情，马利亚急忙笑着劝慰道，“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不让赤罂绞杀龙脉就行了吧。”
　　最后马利亚离开宛柔时，突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
　　“我是禁忌之子，是被鄙弃不配生存的生物。我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有人的命在这里。”马利亚摸着心脏处，笑容依然。

　　小蝶醒来时一把抓住身边的安其，完全无视为自己医治的爱丽丝。
　　“不要回去!他一定会杀了你！因为，因为……”眼泪流下来，“因为你是龙脉，他是赤色之罂，赤罂注定要绞杀龙脉，所以，不要回去他身边……”
　　没有过于吃惊，安其只是平静的接受了事实。
　　“昔日之罂凋谢之时，龙脉初显，幼罂滋长，命运之轮再次启动，赤罂绞杀龙脉之日，世界将被血染”爱丽丝念着那个传说的内容，“这个传说，廉曾经对马利亚讲过。在廉死后，马利亚就应该知道谁是龙脉，谁是赤罂。”
　　“就算知道也不代表可以超脱命运，这次的事件不正好证实了这点吗！”小蝶大喊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绞杀龙脉之前，我来拔掉赤罂！”爱丽丝猛然站起身郑重的宣布。
　　安其和小蝶都一震，随即安其报以感谢的微笑，挣脱小蝶的手，不顾她的阻止，头也不回的向大门走去，他知道有人正在门后等着他。
　　“龙脉无论如何都会被赤罂吸引，这是不变的轮回。”爱丽丝抛下最后一句话，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走后，宛柔走进来，见小蝶耷拉着头坐着，突然小蝶用力的捶床。
　　“都是我的错！没能阻止他回去，都是我的错！”
　　“但是，马利亚不会……”
　　“不会？他杀过多少人，你知道吗！”宛柔的话被狠狠地打断，“我的族人，不过是站在他的必经之道上，就被全部杀死了。我当时还是婴孩，躲在树丛中，如果不是被跟在他后面的黎死死的捂住嘴，我早就死了！安其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两个名分——‘儿子’和‘龙脉’，我不认为‘儿子’的身份能够保护得了他‘龙脉’的身份！”
　　“你们一族最多十年的生命，这多余的时间是廉的力量。自从他死后，这股力量便渐渐流失，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想救他，那么你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不对，还有一次，我不会再错过。”小蝶目光如炬，“就算耗尽最后一滴血！”

　　回到吉乐天，安其明显感觉周围气氛的变化，是恐惧，是唯唯诺诺的服从，从服侍自己的人群眼中隐隐透出。被孤立的感觉令他几乎窒息，尤其是六态已经不在了。终于有一天，马利亚在早餐时间当众宣布，他即将迎娶第二位夫人。
　　“哐堂”一声，安其的勺子落到地上。他机械般的站起来，缓缓的走向马利亚，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自己的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悲伤。
　　我也应该有弟弟妹妹了，毕竟我这副身体无法延续你的血统。
　　通过心语安其告诉他。然后吻了他的脸颊，眼泪流下来时，便转身跑掉了。
　　心痛，不知所以的心痛，安其只得拼命奔跑，身心都在绝望的呼喊。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以往的时光了……
　　安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后宫，在他身边的是宁静的氛围，以及四溢的书香之气。安其知道，南行宫的前半部分，不仅是各官员办公的地方，而且还设有“尚学院”，马利亚经常从各地捡回孤儿，送入尚学院，授以知识。安其猜想自己正身处那里，原来已经跑得这么远了。
　　突然钟楼的钟声敲响了，树丛中、走廊里、房间内陆陆续续涌出了大群的人，清一色穿着朴蓝色的长袍和翡翠的绣夹，一张张干净斯文的脸。
　　安其立刻感到不安，他身上的白色华服被衬托得格外显眼，每一件坠饰都价值连城。
　　这时一名强壮的男子走向安其，他腰间挂着佩剑，一看就是文武兼备。
　　“您是安其大人吗？”
　　安其无言，他的声音还没有恢复。于是他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男子很疑惑，神经大条的伸手想拍安其的肩。
　　谁知，安其以为是要袭击自己，本能的一猫腰，在地上作了个前滚翻，站到男子的对面。但是，安其在向下弯腰时，被抓掉了额头上的发带。于是他迅速用手捂住额头，然而还是晚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看不清是什么，却足以让眼前的男子警戒十足。附近的人也逐渐围向他们。
　　“你额头上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男子见安其慌了神，逼问道。
　　安其咬着嘴唇，皱紧了眉头。一名女学生走上前来，她的眼睛犀利的盯着安其的额头，她从男子手中拿过安其的发带，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条发带名为‘迷途之夜’，是一位神工巧匠花费毕生精力用七七四十九种宝石打造而成，进献皇宫，却无人能匹配它的美。据说，这发带被不匹配的人戴上，就会给那人带来厄运，像在迷途之夜中找不到出路。”
　　安其第一次听说这串发带还有如此典故，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名贵饰品。
　　“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迷途之夜’的魔力，”女学生故意提高了声调，“而是被王宫秘密珍藏的‘迷途之夜’，怎么会戴在你的头上？”
　　安其也迷惑了，这串发带是马利亚送的，那么马利亚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我听说，贵重的物品当然要用来掩饰贵重的东西。这世间，高傲又自负得挑战‘迷途之夜’的魔力，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从女学生的话中，其余人都醒悟过来，纷纷剑拔弩张。
　　“你以为伪装成马利亚大人的样子，就可以佩戴？少开玩笑了，只有马利亚大人才配得上‘迷途之夜’的美，你这黑暗的生物——禁忌之子。”
　　语如针尖刺在安其的心上，他的眼睛陡然张大，霎时血红欲滴。手一点点放下，同时聚集力量，当堕天之印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时，安其的力量一瞬间爆发出来。大地裂开，树摧木折，残枝碎叶漫天飞舞，人们全部倒在地上。
　　“恶魔——！”
　　安其只听见马利亚的声音，身体就飘起来了。金发凌乱的在风中撕裂般的飞舞，直到一阵剧痛，安其张开嘴，血汹涌的喷薄而出，身体才慢慢降落。头发顺着他的身体流泻而下，安其跪在地上，双手颤巍巍的撑着地面，低着头，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好长一段时间，安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就站在不远处，安其却没有勇气抬起头，安其怎么也无法相信，马利亚会把自己称作“恶魔”。但这是事实，安其狠狠的抓着泥土，魔法阵出现在他身下。
　　我想我的家，我想我的碧落琴……

　　阿伊在亭中弹琴，池水波光粼粼。红娘懒洋洋的趴在栏杆上，一边用树枝轻轻的撩拨着水面，一边听着阿伊的琴声。
　　“爱丽丝最近不知在做什么，她说过不会让预言成为现实，毕竟当世界被血染时，我们都要死。”红娘呢喃道。
　　“害怕吗？”阿伊悠闲自得的询问。
　　“怎可能。”红娘妖冶的笑着，“我的心早就死了，这个身体会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那个人，和马利亚、安其很相像的那个人。红娘回过头，问道：“阿伊大人呢？”
　　“见过死神的人是不会怕死的。”
　　“这么说，就算局势朝预言的方向发展也无所谓吗，阿伊大人？”
　　阿伊浅笑了一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怎么可能放着他们不管。”
　　红娘会心的笑了，继续用树枝撩拨着水面，悠扬的琴声飘向九霄云外……

　　安宁的气氛被此起彼伏的恐惧声打破，天色灰蒙暗淡，太阳被乌云吞没，风吹得树叶乱飞，湖面上形成一个个漩涡。
　　红娘扶着亭柱，看着周遭的变化，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仿佛要把她整个儿卷走。
　　“到底怎么了……”红娘自语道，突然她猛然醒悟，转身对着阿伊大喊，“是《殷殇》！”
　　“看这情形的确是安其的《殷殇》。”阿伊停止弹琴，“我记得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情景，三天三夜，乌云密布，大地崩裂，百川倒流，安其复活后就一直弹着《殷殇》，弹到手指流血也不停歇，天空开始下血雨，于是魔兽泛滥。最后他力尽昏死在琴上，琴声才停下来。”
　　突然红娘抱着双臂，开始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阿伊站起来，去扶红娘。
　　“没关系，只是对音律敏感了点。琴首先是一种武器，它要求乐师用各种音律去探索人的心灵，敲击最脆弱的部分，让人被自己内心的恐惧杀死。所以乐师间的对决关键是看谁先控制对方的心。”红娘笑了笑，让阿伊不用担心，“好强的怒气啊，这琴声……”
　　“安其大人发怒了。”爱丽丝抱着水晶球走向他们，“马利亚大人打伤了他，我看见他走的时候站都站不住，地上留下好多血。”
　　“怎么会……马利亚大人不是最爱安其的吗？为什么还要……”红娘无法理解。
　　“因为是赤罂，必然要绞杀龙脉。”阿伊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逃不掉吗……”
　　“安其大人留下了一张字条，马利亚大人看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爱丽丝将字条递给阿伊，“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不见了。
　　字条上写着：爸爸，请用你的手将我杀死，在你杀我之前，请一定要先告诉我。阿奇亚绝笔。
　　“第四次，写在遗书上的话，终于还是交到马利亚大人手上了。”阿伊颤抖的拿着那张字条。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红娘紧抓住阿伊，“带着悲伤和痛苦到另一个世界去，安其就太可怜了。”
　　“在乐梦仪没有留下的字条，在吉乐天留下了，安其是彻底绝望了。”阿伊叹息道。外界无数龙卷风在华烨州的大地上肆意飞奔。
　　“我来阻止他！”红娘突然说，在她手中幻化出一支玉笛，“虽然离开南方以后就没再吹过，但是今天我要吹出最美的乐声，让南方的凤凰全都听得见！”
　　“但是，乐师之间的决斗是直到一方倒下为止，可能会死，你有胜算吗？”阿伊严肃的说。
　　“我是朱雀，没有人比我更擅长音律，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