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子》红魔酒

16、回忆

　　青龙的呼啸声响彻了整个美丽岛，他蜿蜒的身躯在岛上扑腾，似乎要翻遍每一寸土地。
　　“千禧，看来我拐错人了……廉死了，我会去挡住他，请你赶快躲起来吧……”黎回头看着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千禧。
　　“黎哥哥……”千禧抬起头来，充满水气的瞳仁，下一刻她扑入黎的怀中，“别去，别去……如果你去了，就……”泪水随即落下，嗓子已经沙哑，说不出的悲苦，道不清的哀伤。
　　黎轻轻捂上她的嘴，“抱歉，原谅我的任性……”
　　“够了！你的责任已经尽够了！你对我们暮家已经尽忠了！暮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已经还清了，你赶快逃吧，我不要你留在这里做我的盾牌！”一边无情的推开他，一边大声的撕喊，眼角的泪水却不住的流淌。
　　“他在呼唤我了，他是冲着我来的，我根本无处可逃。当我成为他的影子之时，我的命就捏在他手中了……”嘴角扯起一丝笑容，这是千禧听到黎的最后一句话。
　　千禧呆呆的盯着黎消失的地方，忽而浑身一软，坐在地上。
　　傻哥哥，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你的父亲在寻找第一王子的途中被姐姐暗杀，你母亲也跟着被姐姐灭口，你能活下来完全是上天的恩赐，因为你是玄武，预言了我的降生。从此你担起照顾我的任务。我们本非同根兄妹，我叫你哥哥，只因你长我幼，你却尽够了兄长之责。
　　你可知道，此一去，你便再也回不来了……

　　感觉到黎的回应，青龙降到地上，化为人形，在万木丛中静待。
　　黎还是来了，禁忌之子趴在树上，窈窕的身体像蛇一样蜿蜒盘踞在粗壮的树枝上，金色的柔发丝丝缕缕披散于身，垂下来，像网一样。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挑逗发尖，猩红的眼眸，堕天的额印，妖媚的笑容。仿佛是世间最美的毒药，只要看一眼便再也无法释怀，终身饮鸩止渴。
　　黎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自嘲的闭上嘴。
　　“黎，你的笑容好苦涩啊……一直都好苦涩……”
　　对方竟然先开了口，黎以为这温柔的语言是对自己的宽恕，他急忙抬头，枝头已是空空无人，颈部的切肤之痛将他的幻想破灭。对方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他身后，冰冷修长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肌肤。
　　“以一身事二主，紫璐黎，你可知罪？”
　　低声在耳边的怒斥，扰乱了本已放弃了反抗的心。
　　“马利亚！我没有想要……”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死死的咬住嘴唇，他忘了对方利刃般的手指还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的心没有想要伤害我，但是你的身背叛了你的心伤害了我！所以就让我慢慢折磨你的身来偿还吧！”不顾黎已经被血湿透的领巾，马利亚收紧了手指，扼住黎的脖子。“说！你们把我的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呼声如此悲伤！”
　　“我本想带走你的，但是……安其过得很好，我们都以为他是你……廉死了，所以……”
　　“原来如此，那个孩子从小就是那么善良……”马利亚宽慰的笑了笑，松开了手。
　　黎艰难的猛吸了几口气，踉跄的身子倒退几步。突然感觉身后虚空，人已不在，随即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绳罚——！”
　　四面八方的蔓藤一齐向紫璐黎射杀，随着一声惨叫，黎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伤，但都避过了要害。身体不支的向后倒下，蔓藤却缠上他的双臂，硬将他拉起来；意识越来越模糊，好想闭上眼睛永远不要醒来。
　　马利亚持着匕首来到他身边，刀刃刺入身体时竟没有一丝反应，唯有汩汩的鲜血从嘴角溢出，耷拉着头，黑发遮没了眼睛，睁着却看似毫无生气。马利亚的手伸向他的脸颊，触摸到湿润。
　　“我好恨啊，黎，你为什么总是让我难过……”马利亚突然觉得好伤感。
　　蔓藤松开了黎的双臂，他倒入马利亚的怀中，马利亚紧紧的抱着他，坐在地上，隐隐的颤抖，流下了眼泪……
　　黎，你为什么不反抗，那么相信我会杀了你么？
　　还记得，你我见面时，眉心一点红，我还不是禁忌之子，你和千禧遭遇强匪截杀，我把你们俩藏入黑之森林才幸免于难。那时我十七，你二十二，千禧才八岁。我不知道千禧对我的爱慕之情，更不知道千禧会是暮氏的掌珠、未来的天官，于是我们成了好朋友。我接受了你们的邀请，辞别了母亲，去月天游玩。
　　但是途中遭到魔兽的袭击，他们的目标是蕴涵灵力的千禧，你奋力营救，却被抓破肺腑而死。我拼命哭喊着，“黎，我不要你死，我们才刚成为了好朋友——我的第一个朋友啊！”突然额头上一阵炽热，瞬间四周好强的光让我睁不开眼睛。最终当我睁开眼睛时，魔兽都不见了，两旁的树林烧焦了一大片，不远处，你完好无损，和千禧昏死在一旁。
　　远处传来马蹄声，大队的人马赶了过来，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来接应你们。但是当他们看见我时，立刻发出惊恐的喊叫，“堕天之印！是禁忌之子！杀了他！”无数根矛刺向我，我受伤了。我惊恐的乱蹿，迅速的逃离了他们。在河边清洗伤口时，发现倒影中的自己，额上出现了血红十字架的印记，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堕天之印吧。
　　我飞奔回黑之森林，途中所有人都咒骂我，我害怕极了。回到家时看见一大片人影，都有如母亲一样青蓝色的头发，而我的母亲却在中间，血泊之中。他们杀了她！母亲的鲜血一瞬间点燃了我所有的怒火，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竟然有如此强的破坏力，顷刻秒杀了他们，留下焦黑的大片土地。许多年以后，这里的树木都是漆黑的干，不长一片叶子，这里即是南院所在地。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母亲是东方吉祥龙的公主，因为违反禁令与人类生下孩子，被作为族长的哥哥派人追杀，只好偷偷隐身于黑之森林。不同种族不能通婚，是这个世界不成文的规定，违禁生下的孩子被称为“禁忌之子”，任何人可以得而诛之。我生下来时，眉心只有一点红，那是苍子的标志。当我急切的想救朋友时，引动了体内暗藏的禁忌力量，转变成了禁忌之子。正因为我的转变，吉祥龙追踪到黑之森林，杀害了母亲。
　　而后，我去了东方，杀光了吉祥龙。从此，日升之时，天边再没有了吉祥龙的影子，然而传说中，吉祥龙的飞舞昭示着天下太平。
　　自从孤身一人，我便很容易被激怒，每每想到母亲的死，都会让我大开杀戒。不停的杀戮，不停的受伤，当我被百合子捡到时，早已身心疲惫。百合子是北方冰山雪族的女王，她不惧怕我禁忌之子的身份，将我接纳。
　　冰山之地远离大陆，是瑶海上的一座孤岛，那里的人民不受外界的蛊惑，冰清玉洁。他们的头发，纯白无暇。在那里的一年，我找回了夕日纯纯的笑容。百合子爱上了我，并为我生下孩子，取名叫阿奇亚，在雪族的古语中是“天赐之子”的意思。百合子说，不同种族通婚一般不能生孕，一旦生下孩子，那将是生命的奇迹，所以阿奇亚是上天所赐的孩子。
　　黎，那时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但是，你却出现在我眼前，你说，我救你的方式就是让你成为我的影子，从此，你的命由我掌握。我看得出你伏身在我脚下那心底的苍凉，但我却莫名的感到阵阵喜悦涌上心头。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我立刻回到了黑之森林，在母亲的墓前，我告诉她，儿从此不再孤独。
　　我深信你是可以和我同生死共患难之人。当我回到冰山之地时，那里已经被火海包围。那是灵力的火焰，普通的冰雪是无法扑灭的。肆烈的寒风将火种蔓延，宣告着百合子的守护结界的破裂，我流下了眼泪，我知道百合子已经死了。我疯狂的寻找，寻找我唯一的孩子。
　　不断的听见雪族人在火海中融精化骨的悲鸣，我便害怕得加快步子。终于我听见雪地里婴儿的啼哭声，我闻声寻找，看见你晕死在雪地里。后来，你告诉我百合子要去救她的妹妹，不肯跟你走。你救了我这辈子最心疼的人，于是，我发誓，不管今后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只要我不杀你，你便不会死。
　　而后每当想起这段情景，我便泪流满面，你总是吻着我的眼睛，说，马利亚，你真是个泪人儿，如果有前世，一定有谁负过你吧。于是我问你，那么今世你会成为负我之人吗。你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后来，我的天赐之子死了，千禧杀了他，阿奇亚的血溅湿了整个北院的婚礼堂，而你成了帮凶……我好恨啊，我能理解千禧的心情，但是不能原谅你，你一定很爱很爱她吧，否则不会如此令我痛心。我对你说，黎，我真的好恨啊，你说我和千禧最配，我便相信了，那么，你又为什么要爱上她。你低头无言以对。
　　我绝望了，拔出剑，指着我的喉咙，说，黎，我曾发誓，不管今后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只要我不杀你，你便不会死，因为你救了我这辈子最心疼的人，我不会食言，所以，一起走吧，去阿奇亚的世界……
　　只要我死了，你就不是我的影子，你的时间会回到停止之时，那时你濒临死亡，所以你也会死，我是知道的。想要潇洒的扯起一丝笑容，却只有泪水不住的流着，于是我想起以前的对话。
　　“马利亚，你真是个泪人儿，如果有前世，一定有谁负过你吧。”
　　“那么今世你会成为负我之人吗？”
　　“不会！”
　　心脏窒息般的疼，我闭上眼睛，猛的将剑向喉咙送去。鲜血飞溅，是你的手，抓住剑刃制止了我。你将我拉入怀中，我像婴儿一样伤心的哭着直到昏迷，你一遍一遍温柔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等到我醒来时，阿其亚复活了，更名为安其。然后，你让我走出黑之森林，直辖州事，而安其则代替我继续担任禁忌之子。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让阿奇亚复活，但是，你的笑容变的好苦涩。
　　说着不会负我的人负了我，因为他伤害了我最心爱的孩子；但是我不会杀他，因为他救了我这辈子最心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