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少年郎

40、怀孕了

　　好半天薛子陵才直起身体来，脸色苍白，眼前却对上一张同样苍白的脸，“你是不是怀孕了？”何易微第一次撇开自己一贯的温文尔雅，他用力的抓住薛子陵的手腕，一双眼晴盯着她看，似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似的，语气暴躁：“你上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具体时间？为什么不注意？算了算了，赶紧和我去二楼的妇产科做个检查去。”

　　他的声音有些大，往来的护士和病患都往这边看来，薛子陵的脸腾的红了，手臂虚弱无力的摆着，“何医生，你松手。”何易微这才反应过来，讪讪松开了薛子陵的手腕，他喃喃道：“薛小姐，我以为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说话声开始有气无力。一个巨大的黑洞在自己的脑海中呼啸着，裹挟着强烈的风潮，就像此刻肆虐在室外的寒风。他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不会的，不会这样的。而她怀孕的可能性却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似的。他嘴唇微颤，急切的想说话，但是最终没能开口。而自己又要如何的开口？他能就这么直接的告诉她吗？你不能怀孕，听着，你绝对不能怀孕，郑郁已一直在服用的药物，有可能会造成胎儿畸形。

　　手无力的松开，复又抓紧，手指已经抠紧了病历卡，他苦笑着摇头，一句话都挣扎不出。薛子陵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有些无措地盯着面前两个人，她犹豫着，解释道：“刚刚我可能空腹喝了点凉水，不舒服。”何易微有些悲凉地看着她，喃喃自语：“你喝得是热开水，我替你倒的。”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点火星，火星很快地熄灭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恢复一直以来温文尔雅的态度，体贴地说：“如果是胃不舒服，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薛子陵强打精神、勉强冲着何易微笑了笑，随即把目光投向了黄惟，有些迟疑地道，“黄医生难得赶了远路过来，我——”黄惟微笑着摇头，“没关系，你可以随时电话和我联系，如果有必要，我会过来参加会诊。”她快速围上围巾，整顿好仪容，体贴地表示：“那我先过去了，薛小姐，我们——再见。”

　　她柔软的胶底鞋发出嗒嗒的细微声音，饶有韵致地回响在长廊上。护士站里悬挂着的红色石英钟发出暖暖的光芒，突然间叮咚一声，她望过去，原来是搁在一旁的微波炉——医院住院部必备的，不少病人拿来热饭热菜。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的妇人咔哒一声打开微波炉，取出了一个白色的饭盒，不知道热的是什么，她只看见腾腾的水蒸气逸出来。手足都是酸软无比的，她的心，是不是也和这水蒸气一样，虚无又飘渺？而那妇人手中捧着的饭盒，又是那样的暖，那样的香气四溢。

　　她轻轻地说——“再见”。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再见，她不知道为什么只希望再见的意思不是以后再见，而是——再也不见。她慢吞吞地说“再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究竟对谁而说。她慢吞吞地裹住自己的外套，慢吞吞地往长廊上行去，胃部的不适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迟缓，也许只是无法“消化”刚才和黄惟之间的交谈，还有那个关于“怀孕”的问题。仅此而已。

　　回学校的路上，何易微比平时更加的安静，小小的车厢里暖风扑扑地灌出来，他忍不住用眼角的斜光去看她，她也显得格外的平静与镇定，只是一双眼睛很虚很飘地盯着车窗外，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太热了，玻璃上凝结了一层白雾，外面是一片的灰，模模糊糊。而她，却看得那样的认真，也不知道究竟她看到了什么，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全然无助的孩子。何易微忍不住心里就是一痛，满心满肺的难受，充盈着满满的痛惜。

　　前面转弯处是绿灯，他把车子转了出去，在路边靠停，薛子陵抬起眼皮看了看，却沉默地一言不发，何易微解释道：“去买点东西，晚上我打算也不出门了。”他茫茫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来，很低微的音量竟然不知道如何变得夸张起来，也许是因为没有开音响的缘故。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有些诧异。

　　何易微忍不住就咳了一声，下意识地掩饰着去拧按钮，电台广播的声音轻快地流淌在小小的空间里，他异常的温柔：“你稍微等一下我，好吗？”一双眼睛急切切地盼着她，直到看见她若有若无的点头。

　　他买了东西急匆匆地往车内赶，直到打开车门才微微吁了口气，她还安然地坐在那里，容色娴雅，小小的、洁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玻璃上划着，横横竖竖，没有丝毫的规则。他忍不住笑，柔柔地道：“让你等得久了……”这都是些废话，可他说的心里好生的欢喜，他有种岁月悠然的感觉，若能和她这样慢慢的驾着车行走在世界上，路程不妨更慢、更慢些才好。可欢喜并不持久，因为她转过脸来，他突然看见她手指上的戒指，小巧的戒指，衬得手指愈加柔白。

　　何易微的喉头一梗，艰涩无比的说出口：“给你买了杯热奶茶，口味很淡的，我知道这边这家奶茶店，味道正宗，又清淡。”她“喔”了一声，简单的一笑，表示感谢。两个人又继续的上路。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薛子陵突然粲然微笑，“何医生，今天我真是——很开心。”她举了举手中的奶茶，“奶茶很好喝。”何易微的手顿时脱开了方向盘，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热流荡在心口，他呐呐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可她下一个动作就是开车门。

　　薛子陵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突然伸出了一双手臂按住了自己，她诧异的回头，何易微的脸近乎放大地在面前，两个人姿势怪异地靠近，她抑制不住的头晕，整个脑子里都飘着雪花似的凌乱，只听得他喃喃地在自己耳畔道：“等一下，稍微等一下。”他的话语声像是羽毛，飘飘浮浮的让他清醒过来，薛子陵下意识地避开，两个人隔开了一点距离，她扭过了身子，车门还开着，冰冷的空气像冰雪女王的一千只翅膀扑腾着往狭小的车内挤进，她的背正迎着冷风，而一张脸却迎着——他。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容颜，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失常，可是却又那样的熟稔，他忍不住想，也许他早就想做这样的事情了，一点热窜进心口，一点烫炸进心里。脑里轰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裂开了，也许是儿时未曾放完便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枚小小爆竹，这爆竹如此小小的一炸，扬出满脑子的烜烜赫赫来，那是一个混沌的、无所顾忌的天地，新天地。好不好就这样抱着她，宛若一生一世呢？他俯下头去，想要去衔住那一片的温暖。

　　可他最终停住了，时间其实好短，可在他眼中却是好长。两个人很快地隔开了距离，他恢复了冷静，自身边掏出一个长条形的东西，递进了薛子陵的手内，声音也变得平静，甚至还带着些冷漠：“不好意思，刚刚动作急了点，不小心碰到了你，抱歉。薛小姐，这是一支验孕棒，我想你还是检测一下的比较好，请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操作，如果确实了请和我联系，我会陪你——啊——我建议你到医院详细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