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十三 ...
-
去西山温泉别墅那天,因为路远起得早,一上车,季阳就体贴的给容清盖上床小毯子,让她在车上补个觉。
等到季阳叫醒她时,容清发现已经到到目的地,季王府的别院——西山温泉别墅。
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有些年代了,整个建筑泛出一股遗在陈旧岁月里的气味,在墙角生满冬季也常青的植物,枝头垒满了雪沫子,依然郁郁葱葱。
季阳揽着还没醒过神来的她走进别墅,立刻有股舒服的暖气扑面而来,让容清不禁更加浑身发软,眼皮打架起来。
“你也够懒的,睡了一路,还不够吗?”季阳把行李交给佣人,笑着打趣酥软在他胸前,陷入无骨状态的容清。
容清毫无愧意的驳斥:“我快到了天亮才睡着,眼皮才眯下,你的催命铃声就来,我根本就没睡好,哪有不困的。”
“没睡好?昨晚干嘛去了?”眼梢尾风意味深长的瞥她。
像是怕被看破内心的隐秘,容清立刻噤声,季阳却是已经大步向前,和先到的三嫂打招呼。
看着季阳的背影,她回过神来,又暗暗嗔怪自己的杯弓蛇影,明明没什么事,也给她弄得像个生怕被发现奸情的妻子似的心虚。
呸,什么奸情!
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她和季阳之间,也还达不到可以相互追究责任的关系,容清忍不住没良心的消掉隐生的负疚感。
回转一想,貌似她和小狼少年的关系也暧昧得很,加上年龄的差距,颇有不道德吃嫩草之嫌,她又一心郁卒了,纠结得很。
对季阳,她有所保留不敢投入,对云诺,她莫名心软,不能拒绝,她真的快被这两舅甥弄得精神分裂了。
两人上楼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很不幸的,纠结事件的另一男主角,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面前。
云诺冷冷的盯着季阳和她牵在一起的手,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庞,立刻横眉凝冷温度直降几十度,带着愤怒和嘲讽,他长腿一迈,岔着腿抱胸横在他们的面前,像个土匪般的挡住了路。
“Giulio,Che cosa stai facendo?”无奈的停下步子,季阳语气轻淡。
云诺嗤笑一声:“中文我还是说得很不错的,你不用刻意和我说意大利语,小清会听不懂的。”
他亲昵的称呼,让季阳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但他依然保持着淡然优雅:“小诺,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适可而止?在说我吗?还是在说你自己?我的好舅舅,你又在做什么?你不觉得该对我解释一下你的所作所为吗?”嘴角不羁的微勾,痞痞的耸了耸肩,他靠着扶手,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季阳抬眼注视了他一会,半晌,轻笑:“我做任何事,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说罢,拉起容清绕过云诺继续上楼。
容清低下头,不敢看云诺的表情,虽然听不懂他们舅甥俩的话,但是却也本能的感觉到——现在不是多话探究的时候。
“或许,是我该对小清解释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张狂的挑衅。
季阳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小诺,不要激怒我。”
容清一头雾水,闹不清这舅甥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又不好在这个时候问,人家家人之间的纠纷,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又不了解情况,最好不要瞎掺合多嘴。
故作体贴多嘴多舌的去问,这不叫懂事,叫自以为是!
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只是管不住眼睛的瞄向身后的云诺,那双漂亮的浅栗色桃花眼里,冷箭嗖嗖的直射向季阳的背,见了她回头望来,眼底复杂,抿抿唇,冷哼一声,咽下怒气转身冲下了楼,颀瘦挺拔的身影,透出少年此时的满腔愤怒。
不一会,就听到院里跑车发动机强劲的咆哮声,从楼梯转角的大落地窗看去,院子里一辆白色的koenigsegg,狂野的呼啸着冲出去,强大的气流,像把白刃,将地上的雪劈开、切碎,纷纷洒洒的缭乱飞舞,又可怜兮兮的飘落而下。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看着车子消失在院门外,从落地窗那转回视线,望着季阳,她斟酌用词,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季阳依然看着窗外,黝黑深邃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淡淡,少顷,他转过脸,英俊的脸庞上,无俦的眉目间,有什么说不清意味的情绪,飞快掠过,快得几乎让她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其实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他淡然的笑了笑,不徐不疾的拉着她继续上楼:“小诺那孩子,从小在国外长大,性子也是跟着那些洋人一样,有时候牛得很,拧得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让他蹦三尺高,什么小事都能放大几倍,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哪里又让他不高兴记上仇了,闹别扭闹成这样,牛脾气。”
他像是对云诺颇有些头疼又无奈的样子。
季阳避重就轻的打太极,既然他不想说,容清也不好多问,再没说什么,人家不愿你管呢,何必多事?
安排给容清的客房很大,收拾好行李,下了楼来,和季阳的家人一起喝茶聊天,几个小的就簇在旁边玩闹,不一会就坐不住的溜出去到院子里玩去了。
季王爷喝了两杯茶,嚷着约了也来西山别墅避寒的老战友打靶,领着勤务兵出门了。
季阳的五嫂是福建人,学了手泡茶的好功夫,因为怀孕虽然不能喝茶,但还是坐在一起,为大家泡茶。
容清看她治器、纳茶、候汤、冲茶、刮沫、淋罐、烫杯、洒茶,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又优美,干净利落,毫无拖沓,娟丽的脸上,一派的淡然从容,眉眼间的韵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不由“啧啧”直叹。
瞧见不?这才是真正地气质出众,清雅出尘,并非靠华服妆容,或是珠宝钻饰装腔作势的衬出来,那些个自以为气质好的,号称什么什么“氧气美女”、“水质佳人”的,全部都是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气质的井底之蛙,都是在集体造假,搞山寨。
见到了季阳五嫂,全要相形自秽。
季阳见她捏着梅型薄瓷小杯,看着五嫂直流口水,不由一笑,捏了捏她鼻尖,凑到她耳边,轻声揶揄:“怎么了,发什么愣?”
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又转回眼,看着五嫂继续发花痴:“啊,我觉得你五嫂……好像一幅仕女图啊。”
季阳一哂,拿过她手里捏着的小杯,慢品啜饮:“五嫂家里书香门第,几代人都是教书做学问的,打小就生活在吟诗作赋,重文修学的文化氛围下,自然是气质一流了,这还真不是十年八年可以淬炼得出来的。”
“那是,人常说,真正的大家气质,是要几代人修炼,才修得出来的。”容清感概着,突然意识到手里空空,省悟过来,狠狠拧了一把他的手臂:“哎——,我说你,喝功夫茶,自己有自己的杯,怎么还抢人家的啊?”
季阳作势装痛,“嘶”了一声:“嗳,我说你这丫头,老是喜欢戳啊,掐的,怎么这手指头就那么不老实?不就杯茶嘛,你的不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
抓住她乱掐的手指,握在手里,力气不大,却任她怎么挣也挣不脱。
这家伙,怎么那么厚颜无耻?
容清气恼得拿脚尖直往他铮亮的手工皮鞋上碾,她嗔怒的娇憨模样,让季阳心中微晃,也没有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半眯着眼定定看她。
倒是容清,见了他眼中的意味深长,忽然一个激灵,像被一只打盹的老虎扫了眼,顿时气萎,蔫了下来,讪讪的收回脚,再不敢在老虎头上继续造次捋毛,彻底老实了。
人家气场强大,她不过微小灰尘,人家才一个眼风,那点小情绪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哎哎,老六,我说你们俩啊,大庭广众之下,讲点道德啊,就这么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的,也不怕我们有意见啊?公然喂狗粮,过份不?”早就在旁边,把他们之前的“耳鬓厮磨”以及现在“打情骂俏”看在眼底的四姐,笑嘻嘻的故意大声取笑,一下把众人的焦点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容清脸“轰”一声涨红,羞得手足无措,此刻地上爆条地缝出来,她能立刻“嗖”一声不带影的钻进去!
“呵呵呵,四姐,人家正感情浓烈,恨不得每一分都贴一起,你不懂的了。”
“老六,好事将近吧?难得找到个上心的,自个事自个把握,看好时机抓紧点啊。”
“那不是,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孤家寡人的,今年就要二十九了,年纪也不小也是时候该考虑成个家生个孩子了。”
“既然那么喜欢,就娶进门,爱怎么黏怎么黏,还黏得理直气壮,依法打情骂俏,合法如胶似漆,多好。”
大家像是找到了乐子纷纷调侃,面对打趣调笑,季阳老神在在的含笑不语,握着她的手坐在那里没见半点不好意思的坦然。
容清可是没他脸皮厚又够胆大,级数不在一个平面,根本没法做到淡定自若,早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羞得连身子都红透。
她用力抽回手,季阳见她实在羞得狠了,略松手劲,容清救回小爪子,忙不迭连声说去院里透透气,几乎是一路狼狈的在众人暧昧的笑声里逃了出去。
出了门,一股冷凛的北风吹来,呼呼的吹,冷飕飕的,将她快要爆表的温度及时降了下来,也吹得她直哆嗦,才惊觉自己慌乱之下,忘了穿大衣出来,容清不禁苦起脸。
转心又想就在院里走两步,等里面的“高潮跌宕”平复一点再进去,纵是她脸面皮子是烧饼那么厚,也耐不过几条季氏擀面棍的反复压碾啊,那种集体调戏的场面,让她很有心理障碍,极度无力。
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前走,雪在脚下“嚓嚓”的响,容清将手拢在呢子外套的袖子里,缩着脖子,走到一处青葱的矮树丛前,盯着瞧了一会,抻出手,一撩拔,树枝上的挂着的积雪簌簌往下落,小小的几朵黄花,俏生生的露出来,在浓郁霭酽的绿意相衬下,格外的显得娇美。
正想伸手向小花,身后传来强劲的由远致近的发动机声音,容清下意识的回头,就见一辆红色的Aston Martin DBS驶来,抢眼的艳红色,在冬日里,像道流动的火焰,将漫天的白,溶开一痕。
车子停在院里,一对男女推开车门说说笑笑的走下来,不对,应该是一对少男少女。
真漂亮的一对孩子。
容清心中赞叹,女孩儿和男孩儿都是十七、八岁的花般年纪,长得花朵般的新鲜稚嫩,浑身上下毫不吝啬的散发着青春,洋溢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明亮欢快。
男孩子长得很清俊,穿着黑色的猎装,戴着复古的礼帽,非常的帅气,女孩子穿着粉色的圆摆短款貂毛皮草,下身是白色的羊毛短裙,黑色过膝羊皮长靴,拎着个粉色的Hermes Birkin包,打扮得时髦又甜美。
似乎感觉到容清的注视,她扭头循目瞧来。
呵,真是个蜜糖宝贝儿!容清心下惊艳。
圆圆的粉嫩脸蛋,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小巧鼻子,圆圆嘟嘟的淡色红唇,可爱,娇俏,每一处都溢着水果糖般的甜味,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的冰激凌似的香腻,诱人、纯净又不失格调的甜美。
是这个年龄段少女特有的青春甜美气质,可是,又不是那些学校里普通的青春少女可以比拟的,这是一种瞧一眼就知道的——身价不菲的甜美,没个家财雄厚或背景不够强大,不敢去碰触的极其昂贵的甜甜腻腻的蜜糖儿。
少女没有在意容清的存在,淡淡看了一眼,转回头继续与身边的男孩子说笑着,走上楼梯,推门走屋,一副很熟稔这里一切的样子。
估计是季家的客人。
容清也不再关注,扭头继续刚才耽误下的采花动作,揉了个小雪球,指尖掐下一朵小黄花,把花朵插入雪球顶上,放在掌心,用指头撩来撩去,自得其乐的玩了起来。
“干嘛呢?也不穿个外套出来,不冷吗?”身后传来季阳慵懒磁性的声音。
下一刻,她就被他拢在怀里,用带着体温的风衣紧紧包裹起来,散发着幽邃男用香水的怀抱,温热的呼吸,轻拂在她耳边,雄浑平稳的心跳,在她的背脊后鼓跳,所有的感觉,在此刻不由控制的酥软下来,心怦怦直跳。
她放松在他怀里:“季阳。”
“嗯?”
“我刚看见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
“嗯,那是杜家的小孙女,还有裴家的小子来了,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从爷爷那辈就开始的生死革命的老关系了。”不徐不疾的说着,一只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的小雪球:“冷冰冰的,握着它干吗?看,手都冻红了。”
扔掉雪团,顺势把她的手拢在掌中,温柔的紧了松,松了紧,有节奏的给她冰冷的手指活血,他腕上Patek Philippe表,光滑的表面,时有时无的轻触她的纤细手腕,像是蕴着温火的薄冰,带给她说不清的感觉,慢慢的从手腕,一点一点的渗到心房,蜿蜒缠绕。
“季阳。”
“嗯?”
“那个女孩子好漂亮。”
“嗯。”
“……我见过杂志上,你身边出现的……那些……,也很漂亮。”
“呵,醋了?”
他笑出声,心情突然好起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为自己那些似是而非的粉红绯闻去解释:“那些,都是商务场合的女伴,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媒体哗众取宠的捕风捉影;虽然我以前谈过两次时间不算长的恋爱,但你大可放心,我洁身自好还是没开过封的原装货,以后我会注意这方面,不让你再看到这些会让你不愉快的事,我答应了你要以你的感受为重,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她之前的确在意过季阳的那些绯闻,也曾满心的酸,但是她才不会承认呢。
容清脸上微赧,干巴巴的辩白:“谁、谁吃醋了,我不是要听你、你说这个,我只是想说……我……我不漂亮。”
“我历来视力很好。”
“我不是美女。”她固执的说着。
身后的胸膛震动着,他将笑意忍在胸腔,但足以让她更加的羞恼,还不等她发飙,季阳已经握住她的肩将她转过来,黑曜石般沉沉的眸子,满是戏谑和狭促,嘴角愉悦的微弯。
“情人眼里出西施,傻丫头。”
话的最后一个尾音,模糊的湮灭在她的唇间,微凉的唇瓣,被他霸道的衔住,吮咬,暖暖的呼吸,萦满彼此的唇齿。
错愕之间,容清下意识的张开嘴,想要惊呼,却被他用侵入的舌,把还不及出口的声音,全部缴入他的口,肆意的、恣性的,随心的在她的口中,温柔的释放着,他自己也不知何时而起的怜爱。
心中感情,生而不由他,渐盛也不由他,却全由她。
浑浑噩噩,被他吻得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最后的意识,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好像她只不过想要告诉他,她并不出色,为何这一切却非是她?
他却吻了她,他到底明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两人的理解错位了?还是根本思考的东西,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没来及深想,因为她已经被吻得无力再去想。
而季阳在想,真是个不自信的小东西,那就由他来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只要他在,她就有足够去骄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