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初夏栀子花续篇）》一蓑烟雨

25、父子

　　下午四点，正当韩副院长埋头办公时，门被大力推开了。韩云峰一脸严肃的闯了进来。
　　韩副院长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喝道：“没教过你进门要先敲门吗？这么没礼貌！”
　　“顾不上那么多了，爸，你怎么能让鉴定委员会来介入这件事呢？他们一介入准没有好结果！这件事完全可以医院内部解决啊！”韩云峰冲到办公桌前便对着韩副院长连珠炮似的发问，也不管对方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点。
　　“有你这样跟院长说话的吗？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有我说了，在医院里不许叫我爸，被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韩副院长沉声喝斥。
　　“哎呀，先别管这些了！我说爸，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韩云峰急道，“不要让委员会介入此事，直接由院方组派调查就可以了，何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大？在事情宣扬出去之前我们完全有能力将它解决掉！”
　　韩副院长冷哼一声道：“怎么解决？内部调查？包庇员工？得到一个可以糊弄人的结果草草把家属打发了事？”
　　“这怎么叫包庇员工呢？医生战斗在治病救人的第一线，最苦最累，承受的风险也最大！而一旦出了事，院方难道不该承担部分责任吗？把全部过错推到弱小的医生身上，将她推往风口浪尖承受舆论的指责和委员会的仲裁，这难道是一个负责任的医院应该做的事吗？”
　　“混帐东西！你是在指责我吗？指责你的父亲不负责任？”韩副院长这回是真正发怒了，眼睛一瞪便咆哮而出。
　　韩云峰挺直了腰板，丝毫不惧怕他父亲的怒意，直视他父亲眼睛道：“是的。”
　　“你……”韩副院长气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望着桀骜不驯的儿子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他有些伤心。
　　韩副院长疲惫的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头，缓缓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指着对面的椅子温和的道：“云峰，你坐下。你这样站在我面前，一副指责和审问的样子，我不习惯。”
　　韩云峰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坐了下来。面对他父亲难得展现的势弱，他才有些不习惯。
　　“云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目前院长在外长期考察，院内事务由我和张副院长共同主持。张副院长是搞行政出身的，对技术上的事不太懂，所以医疗质量方面的工作一直是由我来负责。这是工作中的重点也是难点，要做好不容易啊，要做到人人满意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公正严明一直是我的座右铭。这件事交给第三方来仲裁是最好的选择，对医院、对尹医生、对家属都公平。事后无论结果怎样，该医院承担的责任医院绝不会少承担分毫，但该尹医生担当的责任，院方也不可能全揽到肩上来。云峰，你懂我的意思吗？”
　　“可是如果结果对尹医生极为不利，甚至要承担刑事责任，医院也不管吗？难道要这么一个年轻的医生去坐牢吗？”韩云峰焦急万分道。
　　“裁定结果不会只对一方不利的……况且院方会尽最大可能进行调解，争取和家属和解，尽量不要将此事闹上法庭。”韩副院长略一沉吟道。
　　“可也只是尽量！尽量而已！你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一家属要状告初夏怎么办？”
　　“世界上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即使再伟大的医生也不能保证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你怎么能要求你的父亲有绝对的把握呢？”面对儿子近乎指责的追问，韩副院长努力压抑住内心又翻腾而起的怒气，耐着性子道。
　　“哼！”没想到韩云峰并不领情，冷冷道，“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怕这件事影响到你竞选下任院长而已！”
　　韩副院长猛拍桌子大喝一声：“放肆！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韩云峰赌气的看着盛怒中的父亲，也不敢再说什么。好不容易等现场气氛缓和下来，韩副院长放缓了语气慢慢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你跟那个尹初夏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朋友。”韩云峰闷声答道。
　　“只是朋友你会这么紧张她？我从没见你这么在意过一个人，哼，即使对你母亲，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韩副院长犀利的眼角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爸……”韩云峰不满道，“怎么又扯到妈身上去了？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情，根本不能比嘛。”
　　“两种不同的感情？”韩副院长敏锐的抓住了韩云峰言辞中的漏洞，乘胜追击道，“这么说……你是喜欢她了？”
　　韩云峰忽然不说话了，扯了扯嘴角，脸上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而韩副院长点了支烟，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儿子的回答。
　　此刻韩云峰的心里十分矛盾，他不想将内心真实的感情透露给父母，自从他十八岁搬出家里之后就再没让父母碰触过他的内心世界。他不想父母在包办了他的学业和工作之后，再来包办他的感情和婚姻。可是，如果他告诉父亲，他的确很喜欢初夏，那么看在他的份上，父亲会不会尽力挽救初夏呢？
　　就这样在激烈的矛盾挣扎中，韩云峰最终选择了后者。
　　“是的，您猜对了。我是喜欢她，非常喜欢。所以爸爸，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近乎恳求的语气从一向高傲的儿子嘴里说出来，让韩副院长不免有些惊讶。这还是儿子第一次低头恳求他，这里面的分量有多重，他心里清楚。
　　韩副院长沉吟半晌，忽然开口道：“我没有办法救她，只能尽力帮她，能救她的或许只有你。”
　　“我？什么意思？”韩云峰不解。
　　“我可以拖延委员会来鉴定的时间，并且制止流言散播、安抚家属，尽量为你争取时间。”
　　“为我争取时间？”韩云峰更是一头雾水。
　　“对，为你争取时间。这段期间你要代替院方做一次暗中调查。院方已不方便再介入审查的事，所以需要有人在暗中调查取证。若能取得有效的证据，便能对委员会的鉴定结果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可是，什么是有效的证据呢？”
　　“笨蛋！”韩副院长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也有很呆的时候。“你一定问过尹医生事情的经过了吧？”
　　韩云峰点点头。
　　“她确定她在医嘱本上写的是1毫克，还是笔误写成了10毫克呢？”
　　“这个……”韩云峰回忆了一下沉吟道，“她的确说过她自己写的是1毫克，可是到了后来她说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她脑子乱糟糟的，也许真的是笔误了也说不定。”
　　“关键就在这里！最开始尹医生斩钉截铁的说她只写了1毫克。可是有一句话叫做众口烁金。也许我们大家都认为是她笔误写成了10毫克，所以到了后来连她自己也相信是自己笔误了。人的记忆在这种情况下是会产生偏差的，但也只是可能，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现在还不得知。有时真相往往隐藏在重重假象背后，能不能拨开假象找出真相，就看你的了。”
　　韩云峰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父亲，没想到整件事情中最容易让人疏漏的地方，居然被他父亲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而这一点，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你是说……”韩云峰沉声道，“如果初夏确实没有写错剂量的话，那么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傻儿子，你总算开窍了！”韩副院长终于展颜笑了笑，深吸了口烟，将健硕的身躯陷入宽大的皮椅里，一脸智者的深沉。“不过，我可得事先提醒你，这一切只是猜测。如果我们猜错了，那么即使再拖延委员会一个星期也于事无补。可是如果我们猜对了，你的初夏就有救了。不仅如此，或许还能挖掘出一个大阴谋来……有趣，呵呵，有趣啊！”
　　韩云峰脸色沉肃了下来，眼里闪过某种森然冷意，他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冷漠严肃得有些吓人，一反平素温和俊朗的形象。
　　“谢谢爸。”终于在面对父亲时，韩云峰露出了笑容。太多感谢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他只是真心向他父亲展颜一笑道：“老爸，你终于没有让我失望！”说完便如脱兔般一溜烟的跑出了办公室，一刻也不敢多留。
　　果然，身后的办公室立刻传来了韩副院长如雷般的咆哮：“臭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儿子对老子该说的话吗？真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你妈宠的，哼！”

　　“叔叔、叔叔，你再讲个故事给我听，好不好？”念念躺在床上扯着刘之浩的衣角央求着，一张粉嫩的小脸满含着兴奋和期待。
　　杨静然替儿子盖好被子道：“好了，念念，别再缠着叔叔不放了，今晚叔叔都给你讲了三个故事，你该睡觉了。”
　　“不嘛、我不嘛！我还要听叔叔讲故事，我喜欢听叔叔讲故事！”小念念扭动着身体开始撒娇。
　　“你听不听话？”杨竟然沉声喝道，“叔叔今天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
　　“叔叔累了吗？”念念睁着一双纯净无瑕的大眼睛问刘之浩。
　　刘之浩宠溺的摸摸念念的头笑道：“叔叔不累，念念还想听故事的话，叔叔就再讲一个，不过听完这个可一定得睡了哦！”
　　“好。”念念兴奋的从床上翻腾而起。
　　“你别宠着他，会宠坏的。”杨静然无奈道。
　　“没事。”刘之浩冲杨静然一笑，开始给念念讲故事。
　　在昏黄的台灯下，杨静然站在床边注视着这个突然闯入她们母子生活的男人。那张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疲惫，却还是强撑着每日来此照顾她们母子。有时帮她买米买菜，有时帮她提水倒垃圾，有时帮她做饭洗衣服，似乎什么活他都会干。连家里灯泡坏了、水管堵了，都是他卷起袖子亲自修的。他还主动将屋里破碎的地方进行了修补，重装了窗户、重排了电线，让这个简陋狭小的家也变得舒适起来。
　　杨静然就那样注视着灯光下的刘之浩，那样俊朗、那样深沉的男人……就像一棵笔直的大树矗立在茫茫雪原上，为风雪中无依无靠的她们遮风挡雪，为她们撑起一片再没有风雪的天和地，那样安全又温暖的感觉呵……
　　渴望而不可求的温暖。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当杨静然惊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时，一股懊悔和罪恶感油然而生。她在心里斥责着自己，不该贪恋这些许的温暖啊。之浩，毕竟不是之伟，他跟他哥哥毕竟是不同的两个人啊！
　　就在这时刘之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接。
　　“去客厅接吧，我来陪念念就是了。”杨静然体贴的说道。
　　刘之浩冲她微微一笑，走到客厅接通了电话。
　　“喂，之浩……”初夏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懒懒的响起。
　　“喂，初夏，怎么了？”
　　“你在哪里？”
　　“呃……我跟朋友们在一起。”
　　“晚上回来吗？”
　　“今晚12点的夜班，不回来了，你别等我，早些休息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初夏你怎么了？”刘之浩觉得有些不对劲。
　　“……”
　　“你没事吧，初夏？”刘之浩急了。
　　电话那头一声叹息：“我没事，只是想你了，一天没见到你了，希望你晚上能回来陪陪我。”
　　“对不起，初夏，我晚上有夜班真的走不开。明天，我明天回来陪你好吗？最近特别忙……”
　　“你别说了，”初夏打断他的话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那就好，初夏，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虽然感到了不安但刘之浩还是道，“那就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回来陪你。”
　　“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初夏忍住了。挂断了电话，眼泪就无声的滑落。她蜷缩在沙发上，像只小猫一样柔弱、无助，那样的楚楚之姿，直惹人心怜。
　　她说不出口，她说不出那样的话。
　　但此刻脆弱无助的她多么希望刘之浩能陪在她身边啊，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搂着她的肩，她也会感到无比心安。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让他今晚别去上班回来陪她的话。此刻的她脆弱得一碰即碎，在白天发生那样的事后，她伪装的坚强和若无其事早已到达极限。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初夏反射般的立刻接起。
　　“喂，初夏吗？我是云峰。”电话那头是一贯温和而令人心安的声音。
　　“哦，是你呀……”初夏吸了吸鼻子，不可遏制的透出些微失望。
　　“你哭了？”韩云峰敏感的听出了初夏浓重的鼻音。
　　第一次，初夏没有在韩云峰面前隐藏情绪，真实的却又带着些微压抑的哭了出来。
　　这一下韩云峰更慌了。“你别哭呀，初夏，你别吓我。”
　　听闻关切的话语，初夏哭得更厉害了。
　　“你在家里吗？他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安慰你，让你这样哭？”韩云峰急道。
　　“他……他要上夜班。”初夏哽咽的说着，那泣不成声的话语里仍透出丝丝幽怨。
　　“这个家伙！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竟然不在？”韩云峰怒斥着，继而又放柔了声音道，“初夏别哭了好吗？你这样哭，我很难受。”
　　可是初夏却无法止住哭泣，韩云峰沉声道：“你等着，我过来找你！十分钟、等我十分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初夏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十分钟后，韩云峰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门外，一脸焦灼的神色。见到初夏已渐平静的情绪，才暗自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
　　“我……”初夏看了他一眼低首道，“进来吧，外面很冷。”
　　室内果然温暖如春，温馨的落地台灯，舒适的沙发，干净的木地板，一切都整洁有序，更显出小屋的小巧精致。
　　但最主要的是温暖。不知是因为室内的暖气还是灯光，亦或初夏身上穿的浅黄色毛衣和灰白两色格子裙，总之一股浓浓的暖意在不经意间便闯进韩云峰的心田，让他在那一刻是多么的渴望有一个家，有一个他爱的人每日里笑意吟吟的打开门迎接他归来。
　　看着初夏在厨房里倒水的身影，他忽然间有了一种错觉，以为是回到了自己家里，正看着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初夏端着杯子走了过来，哭红的双眼、憔悴的面容、披散而微卷的长发，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楚楚风情，懒懒的、倦倦的、弱柳扶风般向他走来。这样的初夏是韩云峰没有见过的，所以有一瞬间他竟看得呆了，直到初夏将杯子递到他手中才回过神来。
　　韩云峰连忙收起短暂的惊艳和眩惑道：“怎么样？还伤心吗？”
　　初夏握着水杯坐到沙发另一端微微一笑道：“好多了，刚才情绪有点失控。”
　　“第一次听见你那样哭，真把我吓坏了。”
　　“初夏注视着杯子里晃动的水悠悠道：“我也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结果就害死了一个人。”
　　“初夏……”韩云峰坐到初夏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不要太自责，这件事在查清之前，不能下任何定论，谁说就一定是你的错呢？”
　　“可是，确实是因为我病人才死的，是我下的医嘱啊！”
　　“初夏，你记得你写的是1毫克吗？”
　　“我……我现在记不清了，我没有自信……”初夏情绪又开始有些激动，神情慌乱，陷入痛苦的迷思当中。
　　“别着急，初夏。”韩云峰揽过她的肩力图安抚她的情绪道，“想不起来就别再想了，有时事情并不是人们表面看到的那样……你现在只要平静心情，好好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交给我来。”
　　“交给你？”初夏呆呆的看着韩云峰，后者给了她一个自信而迷人的微笑。
　　“对，交给我，我会帮你查清这件事情。如果有谁在背后想要害你，我一定将他揪出来！”
　　初夏万分震惊，她从未想过有谁会在背后害她。她素来不与人交恶，也从不参与院内各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怎么会有人故意害她呢？
　　忽然眼前浮现出那一晚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的那个眼神，冰冷的、讥诮的、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初夏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战，现在想来那个眼神是多么的可怕！
　　“怎么了？”看到初夏的脸色瞬间变了三变，韩云峰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整个过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初夏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因为她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看到了 ，也许是因为走廊灯光太暗产生的错觉，也许是她太累看花了眼。
　　“我不确定，也许是我看错了……”
　　“你看到了什么？”韩云峰立刻追问，因为哪怕一个细小的细节对他的调查也会有所帮助。
　　初夏仍有些犹豫，但看到韩云峰严肃的样子便知道这一线索的重要性，微一沉吟缓缓道：“那天晚上，我从监护室里出来，梁燕从我身边走过，我似乎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有些、有些……不善，嘴角似乎还带着冷笑。但只有一瞬她便转过了头，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韩云峰深思的看着初夏，忽然知道自己该暗查的方向了。“初夏，交给我吧。你只要安心工作就行，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一定会尽力查清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这一刻韩云峰的神情和话语都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他，甚至依赖他。
　　当初夏惊觉到自己竟在依赖着韩云峰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她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大方爽朗的样子、他令人心安的笑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似乎，他的存在，就是她心安的理由。
　　什么时候开始，韩云峰已在她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于是初夏开始感到烦躁不安，尤其是现在韩云峰放在她肩头的手，怎么会那么烫那么灼热呢？初夏反弹似的站了起来，极其尴尬的道：“谢谢你，云峰，不过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看着初夏温润而带着红晕的脸庞、低头闪躲的神情，犹如一朵半开的睡莲。韩云峰有些失神了，然而初夏的逐客令却将他拉回了现实。
　　韩云峰利落的起身，微微一笑道：“那好，我告辞了，别想太多，早些休息。”
　　抓起外套，修长的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门边，韩云峰忽然转身、低头，在初夏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在初夏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随即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了句“晚安”，那声音、那动作带着情人间特有的亲昵和宠溺。
　　初夏完全没有料到韩云峰会有这样的举动，这是他第一次越界的表达亲密，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可是后者已经出了门，轻轻将门关上。
　　直到韩云峰的车消失在巷口，初夏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将目光从窗口移回。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乱得很，迷茫、矛盾、担忧……一股脑的情绪向她袭来，让她更加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