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云起》颂晴

5、第五章

　　“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都别来惹我！”
　　丁枫推开了门，一只梳子直朝着他丢了过来，首饰盒子也摔在了地上，各种珠宝首饰，散了一地。
　　洛洛从镜子里看到了丁枫，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回身。
　　丁枫倒是看明白了。洛洛是看到了他进来，才丢的梳子。他微微皱了下眉，却仍是笑问：
　　“怎么了？谁惹洛洛小姐生气了？”
　　“除了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还能有谁？”洛洛对着镜子，斜了丁枫一眼。
　　丁枫回手把门关了，捡起梳子，走到洛洛身后，将手里的八音盒往镜子前面一放，“说说，我哪里得罪你了？”
　　洛洛瞥了眼八音盒，轻轻一笑，回身看向丁枫，“你自己说吧！我拉下了脸皮，去跟马探长的三姨太太说情，可你们呢？居然跑去洪家砸场子。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以后，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这种事，别再来找我，七爷那批货，我看你们也不用惦记着拿回去了。”
　　丁枫听着洛洛念了一通，也没搭腔，听她说完了，才一笑，问道：
　　“这么说，你去过马探长那里了？”
　　洛洛哼了一声，从丁枫手里把梳子夺了回来，“你吩咐的事，我什么时候怠慢过？”
　　“那就再帮我一次，约马探长出来。”
　　“还不死心？”洛洛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这回，可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丁枫一笑，轻扯了一下洛洛的卷发，“怎么解决是我的事，你帮我把人约出来就行。”
　　洛洛回手打了他一巴掌，“七爷究竟怎么想的，真要和洪老大过不去？那洪老大是什么人物，上海滩的三教九流，可都有他的人。”
　　“七爷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我只做让我做的事，其他的，自有别人去烦恼。”丁枫接下了洛洛递过来的发饰，为她戴上，“怎么样，要不要帮我？”
　　洛洛的目光瞟了瞟丁枫，冲着地上一努嘴，“可我的首饰，都让我砸了，要见马探长，我戴什么出门啊？”
　　丁枫了然一笑，“你看好什么了？”
　　“都说日本的珍珠最好了。”
　　“好。”丁枫答应得痛快。
　　“要深海的那种，可别用次货糊弄我。”
　　丁枫捏住了洛洛的下巴，“只要你乖乖的，不糊弄我。”

　　这一次的事，的确不是钱能摆平的。两万块大洋，马探长硬是没敢收下，虽然话是说的冠冕堂皇，可大家心里都明白，青龙帮得罪了洪老大，这是洪老大对巡捕房施加了压力。
　　最终，青龙帮还是要对洪庆堂妥协，被扣下的那批货，洪庆堂和巡捕房各抽两成，青龙帮整整损失了近三百万，才把货要了回来。
　　青龙帮上下的弟兄，不能说没有怨气，可是七爷做的事，谁敢说不对？
　　“他妈的！不给洪庆堂点颜色，真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七爷的拐杖敲得地面笃笃响。
　　丁枫叼了根烟，往门边一站，也不说话。
　　“七爷。”张应茂站了过去，低身说道，“洪啸山不是有个孙子吗？”
　　丁枫不禁暗暗皱眉。张应茂是跟在七爷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最后使些阴险的小人手段，却颇得七爷的器重。没想到，他这回竟想着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七爷看了张应茂一眼，“说说看。”
　　“洪啸山可就那么一个孙子，是他的心尖子。对洪靖言下手，会说咱们是帮派恩怨，可这拐小孩子的事嘛……人贩子可不少。”
　　七爷笑了，“那你看，要谁去做？”
　　张应茂抬眼看向了丁枫，一笑，“七爷你也说过，阿枫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我看，阿枫带人去做，最合适不过了。”
　　丁枫皱紧了眉头，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到地上，狠狠地用脚捻着。
　　七爷看了眼丁枫，“阿枫是个熟面孔，这次就不用他了。”七爷心里是明白的，丁枫为人重义气，做事也利落，可终究和他们这些跑码头出身的不一样，让他去做这种事，难保他不会一时不忍，做不成事。
　　“你手下不是有兄弟吗？让他们去吧。”七爷看向张应茂，“没问题吧？”
　　“七爷发话了，当然没问题。”
　　终于还是要对小孩子下手了！这出戏，不知道又会怎么收场。

　　回国了一个多月，希颜还是第一次和嫂子侄子一起出门。林凡姝之前很少出门，有什么需要的，都有家里的下人去买，这次是洪靖言说话了，她才带了孩子，陪希颜出来逛逛。
　　有汽车代步，希颜倒也不觉得累，去几家洋装店看过了，三个人便进了一家咖啡馆。
　　“嫂子，刚才那条裙子，你为什么不买啊？”希颜挖了匙冰淇淋送进嘴里，“你穿着，挺漂亮的。”
　　林凡姝笑着摇头。
　　“诶？”希颜挑了下眉，“不会是在为我哥省钱吧？”
　　“我还是喜欢穿旗袍。”
　　“哦。”看到康儿坐在林凡姝的怀里，两只小手好奇地到处抓，希颜挖了一点冰淇淋，递到康儿眼前，“想吃吗？”
　　康儿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的小嘴，口水直流。
　　“叫我姑姑，我就给你吃。”希颜开始利诱。
　　回国一个多月了，康儿却对她这个姑姑依然陌生，听到他叫姑姑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洪靖言便笑她，说是康儿只认得长发的姑姑，她剪了短发，康儿自然不认得她了。只认头发不认人？哪有这种道理！
　　康儿盯着冰淇淋，却不喊人。
　　“不叫吗？”希颜撇了下嘴，收回了匙子，“那我就自己吃喽。”说着，就把冰淇淋往自己嘴里送。
　　“妈妈妈妈~~~~”康儿在林凡姝怀里，急得又蹦又跳。
　　希颜一笑，晃着匙子，“叫妈妈没有用，得叫姑姑才行。”
　　康儿委屈地扁了嘴，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姑姑”。
　　“这样就服输了？果然是小孩子。”希颜摇了摇头，匙上的冰淇淋往康儿嘴上点了下，“不过，你还太小，不能吃这个，尝一点就可以了。”说完，已经快要化掉的冰淇淋，还是全落入了她的口中。
　　康儿知道自己被骗了，开始在林凡姝的怀里闹。林凡姝拿了块点心，放到了康儿手里，“姑姑说的没错，你还太小了，吃这样吧。”
　　康儿握着点心，鼓起了两颊，瞪着希颜。希颜得意地晃了晃头，又挖了一大口冰淇淋。
　　旁边的玻璃窗突然被敲响了，希颜转过头一看，竟然是姚宗翰。她不禁一笑，朝姚宗翰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为林凡姝和姚宗翰介绍过了，希颜就和姚宗翰闲聊了起来，这才知道，姚宗翰一回国就想着工业救国，想着开工厂，可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这里毕竟是上海滩，只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听着姚宗翰抱怨了一阵，希颜微微皱了眉。林凡姝留意到，便说康儿困了，该回去了。他们这才离开了咖啡馆。
　　“你要去哪里？如果顺路，让司机一起送机过去。”
　　姚宗翰看了眼洪家的汽车，摇头，“算了，我去工厂，应该不顺路。”
　　“是吗？”希颜一笑，“那就算了。”说着，希颜就要往汽车那边走。
　　“希颜……”
　　“还有事？”希颜停了脚步，询问似的看向姚宗翰。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姚宗翰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了林凡姝的呼救声。希颜立刻回身，看到一个男人从林凡姝手中抱走了康儿，另有两个人拦住了林凡姝和司机阿年。
　　光天化日的，就敢抢人？希颜眉头一锁，快步追了过去，拉住了抱走康儿的男人，也不客气，一拳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男人看清了对方是个女人，还怔了一下，只他走神的工夫，希颜已经两拳砸了过去，顺手把康儿从男人怀里抱了过来。
　　“他妈的，臭娘们！”男人嘴里骂着，就要对希颜动手，希颜也没客气，抬膝往他下身一撞，回头叫林凡姝，“嫂子！”
　　另一边两个男人见希颜有些身手，已经顾不得林凡姝，连忙过来帮同伙。
　　希颜见林凡姝过来了，把康儿往她怀里一塞，“快上车！”
　　林凡姝什么也没说，抱着康儿急忙往车那边跑。希颜拖住了那三个男人，不让他们去追林凡姝。林凡姝抱着而康儿逃进了车里，车门一关，捂住了康儿的耳朵，便什么都不管了。
　　希颜和那三个男人缠斗在一起，街上响起了警哨声，显然是巡捕房来人了。
　　三个男人见势头不对，互相使了颜色，也不再和希颜纠缠，找了机会立刻逃开。希颜顺了顺有些凌乱的短发，嘴角一痛。她伸手擦拭了下嘴角，才发现竟然流血了。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会打架。”一直站在路边没有走开的姚宗翰，仍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希颜皱着眉头，看了眼姚宗翰，苦笑了一下，实在是无话可说。
　　“希颜！”林凡姝在汽车里叫她。
　　“我走了。”希颜没再看姚宗翰，转身上了汽车。
　　“康儿没事吧？”希颜有些担心地问林凡姝。康儿一直在哭，哭得脸都红了。
　　“他是吓坏了。”林凡姝一叹，“你呢，伤到了吧？”
　　“我没事。”希颜一笑，“遇上了我，算他们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