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爱情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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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点一刻，敲完最后一行字，茌存璞靠在椅背上，目光柔和迷离，电脑里播放器的音乐正是HIM的《Joy and sorrow》。
唱歌的那三个家伙是痛苦欲绝的诗人，天使般的面容魔鬼般的微笑，以及仿佛从肺腑里渗透出来的魅惑嗓音钩子似的探到人灵魂里去，留下深深的痕迹。
这次写的故事有点儿特别，有点儿惨烈。她写一个女人，她美得像个魂，可如果爱上男人就会迅速变老变丑，她每天挣扎在爱和不爱之间，每次下决心爱了又总被那些无法接受她老迈丑陋的男人抛弃，终于她发了狠把这些爱过她又背弃她的男人全部杀死，嫁给了一个老富豪，却又爱上了富豪家的花花公子，最后被他害死。
爱情究竟是什么？她的故事越来越离奇缠绵妖异艳丽，她自己倒越来越糊涂。
□□那儿忽然有头像跳起来——心念一动，再不能平复。
可能这就是爱情，除去所有华丽的外衣精美的言辞和自以为是的挣扎，不过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法控制的期待。
“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他？”
“男人追求功名利禄，女人追求拥有功名利禄的男人。况且这么个才色兼备的，不卯起来死劲儿追多对不起青春。”有个美丽的早熟的自恋的妖精一样的女孩子曾对她那么说。
“哪有那么夸张，他只不过长得帅学习好而已。”她不屑道。
“这已经够了，那些小女孩只能看到这里。老师们也只能看到这里，学习好的孩子将来都有大出息，学习不好的就是蟑螂害虫，只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那女孩恶形恶状的。
“洋洋，你老这么愤世嫉俗的不好。”女孩没理会她的劝说，只是不怀好意盯着她的眼睛问她，“说实话，真不喜欢他？那可是咱们学校钻石级别的白马王子。”
“我以为你这样的早不信童话了。有前辈名言，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他还有可能是唐僧。你看人家八风不动六根清净的样子，保不准一心向佛誓成菩提萨。”女孩眼神怪怪地望着她，“看不出来你挺有慧根。我觉得你俩挺配的。”
“扯吧你，没瞧见人身边美女如云呢。”她觉得好笑。
“那些蜘蛛精狐狸精琵琶精怎么能跟人比？”女孩怪叫，继而搂住她的肩膀，“看过西游记吗，唐僧过女儿国那一段儿他临走时依依不舍满眼惜别地说，‘今生已许身佛门，若是来世有缘……’话没完一狠心扭头上马。唐僧跟哪个妖精许过来世？他要是唐僧，我看你的资质就是那女儿国主。”说完，女孩顿时特别佩服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咧嘴狂笑。
“编，再编！”她羞得满脸通红瞪向同桌女孩，人家装没看见地继续打趣，“我说真的，你就一点没那啥少女情怀？”
回了神歪过头，那个头像还在跳动。夜深沉，电脑的闷响似乎被地底的寂静吸进去了，再也到达不了耳膜。
少女情怀……怎么没有？只是时至今日，这还能叫做少女情怀吗？
思绪神游半天，她右手握着鼠标，点开对话框的指头一下子硬得有点儿不会打弯。
——“最近好吗？”
这是他时常送来的温暖问候——呵，真把我当朋友了？她的唇角不知不觉挂了一抹嘲讽。
小学，初中，高中——十二年。十二年里上楼下楼进进出出低头不见抬头见，十二年来他们未曾给过对方一个温暖的问候。
从孩童到少年，从幼稚到懵懂，所有青梅竹马水到渠成的故事都发生在那个十二年的区间。只她茕茕独立，隐于绿瓦红墙的投影，为他清清白白，为他兀自辗转。
唯一可算得上的交集大概是某天在校园小径不期而遇的四目相对，只好尴尬地互相点了一个头——不认识，所以说不上话，可是太眼熟了，不招呼一下似乎又说不过去。
直到大学后，她是三流学校的吊车尾，他是一流名牌的保送生，同样在省重点高中念书的孩子，命运也是不一样的。
——“还好。正在筹备毕业生晚会的演出。你呢？”终止思绪的漫游，她问。
——“我挺忙的，学校里的事和家里的事纠结一团，乱线一样，不过我还应付得来。”茌存璞盯着这一行字，觉得，十分……憋得慌。
她很早就发现，这人属狐狸的，说话滴水不露。说得可不少，半点儿经不起推敲，其中几无信息含量。倘使现在她追着问，都什么事啊，她能猜出他的回话，“琐事，不大，挺乱。”到此为止，这颗蛋严丝合缝的无论你多温暖它就是孵不出来。再问，他就跑了。
那么，她该跟他说什么才安全？既不会让他跑掉又不会令他无趣。
——“你那儿天气怎么样？”没等她说什么他又问。他们这一代独生子女学得西方人一样，说好听了是注重隐私，说难听了，是心眼儿多。他们这种关系，谈天气当是最安全的。
——“还好。你那里呢？”
——“温度还好，就是老下雨。”
——“那出门别忘了带伞，免得淋雨着凉。”
——“放心，我壮着呢。”
卡住了。
自从知道他是谁，她便不会跟他说话了。深的不敢说，浅的不必说，那还有什么能说的。没什么可说的，反而老想着他。当语言无法触及，深刻的也只有画面了。
轻烟一样模糊的面容爬进茌存璞的脑神经。她记得那时也是四月，操场的篮球架下游廊柱边，廊上紫藤花开，他抱着篮球坐在那里，背对着霞光满天的夕阳，全身干燥没半丝汗珠，洁净的白色运动装服帖齐整地套在身上，俊美忧郁得像即将载着太阳离开的男神。
年纪这么小的男孩子，为什么仿佛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里都好像藏了故事。她不明白他。她没有眩惑在他的勾魂摄魄的外表上，她败在他的神秘里。
他的名字像一首曲调委婉的歌，哪怕起初她并不觉得这首歌多么动听，但是当身边才露尖尖角的粉荷一样的少女们不断地吟唱谈论，不断地抒情朗诵，他的名字在她的心口结成一首诗，在那个惊鸿一瞥的傍晚熬成心头的相思，突然打开了她盲的眼哑的口聋的耳和失灵的鼻，七窍全通。
她的整个青春期开始缩小，缩小到除了遇见他，什么也没发生。
——“我要睡了，晚安。”没什么可说的，就去睡觉吧。闭上眼，也许她会在梦里遇见他。在梦里，她才真正清明。
——“确实太晚了，我刚刚才忙完，看到你在真高兴，本来想跟你好好聊聊。下次吧，晚安了，好梦。”
聊聊？她们屈指可数的几次交集，仅止于寒暄问候节日祝福，他们有什么可以聊的？
蒋豫恒支着下巴看她那几句话仿佛看出了神：有意思，人躲他呢。
宿舍大门忽然被踹开，蒋豫恒懒懒地抬头一看来人，更加意兴阑珊，“有事？”他宿舍另外三人顿了顿，识趣地该干吗干吗，全当把他们俩屏蔽掉。
“你到底想怎么样？”那女孩艳得清奇，倔强的表情，就算是恳求也显得高傲。
蒋豫恒似乎笑了一下，“3月23号，我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我记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女孩子的五官楚楚碎掉，她终于撑不住，蹲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温柔道，“我承认，我做错了。可你也不能拿感情开玩笑啊。不要再说气话，不要再跟我闹了，好不好？”
蒋豫恒的视线从她的容颜移到她的手上，一动不动，讳莫如深。半晌，他拨开她的手，“我是不是说的还不够清楚？究竟是谁在拿感情开玩笑？楚嫒，再纠缠下去，大家都没意思，你适可而止吧。”
眼泪已经在她美丽的眼睛里打转，对面的男人毫无歉疚，只是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轻轻送出一句貌似甜蜜实则寒心的话，“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爱情是什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