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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九章 欲望都市(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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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非被送往医治。卡卡芬尼看着两名侍卫抬走担架,面上难掩担忧之色。
沙加站在她身边,好奇着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样的能耐,竟让冥王和展舒如此觊觎,好像没有她的相助,同魔界一战是必败无疑的。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的朋友丧生在那些人的手下。”卡卡芬尼说着,手心里不知何时又握上了她漂亮的银色梳子,一寸又一寸,梳理着她长及腰线的紫色长发,“更何况,自打我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以后,只有他,还对我不错。”
她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小商人,低着头,盘算着这十几日来在冥界和人界的种种。虽然被人利用有那么一点不爽,但是看到血人似的上官非,心里多少难受了起来。好吧,被利用很可恶,可是看到那些魔族嚣张跋扈的样子,似乎更恶心一点。
她把小梳子往口袋里一揣,转过身,冲着沙加甜甜一笑。
“可以出发了。”
沙加被她的笑容震了一震,不明白她这样奇怪的脾气是怎么养成的。
希尔城内血流成河。
展舒第一次杀那么多人。
他一贯的优雅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屠杀。
而与黑衣少年交战中的黑羽心情无限的好。多年来不曾有过剑术上的敌手,想不到魔界进攻了冥界和人界,这样倒也不赖,好歹剑要生锈了,人也快要懈怠成小老头了。思及小傻瓜白夕还躲在冥后那里,他飞起一剑,剑光如雪,卷起一声声惊呼。
站在屋檐上的白衣少年看到自己的小情肩膀上碗大的一个口子,顿时慌了手脚,趴在粗糙的瓦砾上,红了眼睛呼喊:“维拉,不要和他打了!”
“我不!”唤作维拉的黑衣少年身形不稳地朝后连连却步,嘴上依然倔强,“我不信!我会打不过他!”
黑羽不再逼近,把剑横起,指着他尖削精致的下颚:“我知道魔族都是出了名的英勇好战,你岁数还小,回去修炼个几年再来找我罢。”
展舒闻言,赶忙回头:“黑羽,不可以留活口!”
往日里黑羽看上去又酷又帅,十分沉稳内敛,说白了也不过是外型给人带来的假想,用白夕的话来介绍黑羽,他就是一心智不成熟、举止粗暴,并且极端目中无人的超级大帅哥。
所以展舒的话自然也就成了过眼云烟,巷子口的风吹吹,在黑羽自以为是的心湖里,不起一丝涟漪。
维拉扶着自己的镰刀,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急剧流失,不出三十分钟,他可能就要倒地不起,但毕竟情人在场观战,好胜又是本性,怎能此刻退让:“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说着,操起镰刀的一头,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冲向了黑羽。镰刀的刀刃直指着他心脏跳动的位置,维拉的眼睛霎时红成了地狱的焰火,仿佛能瞬间吞嗤人的灵魂。
黑羽双手握剑,正面去挡这一击。
锵!
空气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黑羽眯起眼,感受到剑刃上那股迫人的力道。很难去想象,对方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躯,也可以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
可惜的是,黑羽手里的剑不是寻常的剑。
它曾经的主人是整个冥界,更可能是三界之内,最强悍的男人。
它曾经斩杀无数厉害的对手,与它的主人纵横三界。
它本身就有它的尊严:绝不允许其他的兵器与之平分秋色!
□□的情形下,耳边响起了一道细细的声音,随之,黑羽看到维拉的镰刀的刀面开始一点点的龟裂。哗的一声巨响,黑剑穿透了镰刀,斜着砍断了维拉半侧的脸。而维拉惊骇的神色还完整保留着,直到白衣少年跳到地上,手摸上他的脸时,他的一颗眼珠随着地心引力滚过脸颊,半张脸生生地滑脱了原来的位置。
黑羽收起剑,而展舒身边的人潮也逐步地散了开来。
“带着他滚吧。”冲着于对手的一分尊重,黑羽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而冥王的旨意,早就被他抛到了太平洋里喂鱼了。
白衣少年扶着死去的情人,缓缓地,跪坐在地。
“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空洞,且单薄。
展舒十分负责地跑了过来,向着白衣少年的后脑,狠狠地劈上一剑。
只是剑毫不受阻力地穿过了白衣少年的身体,好似空气里游走了一番,轻盈而空无。
展舒一愕,底下的少年却冷冷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还真的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魔族。”
他站起身,黑衣的维拉死在地上,血液漫过他的脚,未曾染红他干净的白色跑鞋。
“我的名字叫紫烟,你呢?”他拿起腰际的玉笛,不礼貌地指向黑羽。
“黑羽。”黑羽沉静如水。
紫烟徐徐地勾了嘴角,眼里波光流转,好似盛了满满一池的月光。
黑羽看向他的手,明明被他砍去的尾指,竟也完好无损。
美丽的少年抱起地上的情人,声音冷冽而清脆;“明天这个时间,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展舒阻拦不了他。
或者说,他根本不能碰触到他的身体。
紫烟堂而皇之地抱着维拉走出巷子,身后尸横遍野,他步履平稳,不带一丝纤尘。
沙加拉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卡卡芬尼一路赶来。
卡卡芬尼不忘抱怨:“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千棱镜怎么在这个时候失效了啊!”
沙加急得没空和她吵:“希尔城好像被某个力量包围了,我的法术突然就被屏蔽了,我有什么办法!”
卡卡芬尼质疑:“那黑羽呢,他还不是杀得很起劲?”
把沙加气得:“小姐,他是冥界法术最烂的鬼司。他平时除了交通法术,其他统统不会。所以这种屏蔽法术的伎俩,当然不能影响到他了!”
卡卡芬尼停了下来,原是脚下的靴子断了个鞋跟。她懊恼地垂下腰,心痛不已:“才买了没多久啊!”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正常的城市里精心挑选的款式。
沙加已经被气到无力了,低着头看向她,心里打算把她扛到肩上继续赶往现场。
卡卡芬尼好奇地问:“那么上官非呢?他是属于什么类型的鬼司?”
“他?他什么都学,我和他拍档了两年吧,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对,他是全能。”沙加顿了顿,目光游移在卡卡芬尼的脸上揣摩,“小姑娘,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钻牛角尖,倔得跟什么似的。所以,我想,他是不会忘记白夕了。”
卡卡芬尼天真无邪地眨眨眼:“你以为我爱上他了吗?”
“据我多年来的经验,一般打听某人这个那个的,就是爱上他的先兆——”沙加噤声,因为迎面走来了紫烟与维拉。维拉惨烈的死状让他不由凝眸,顿时忘记了考虑是逃还是追杀。
而卡卡芬尼的反应则比较平静。
她脱了靴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冰水覆盖的地面让她的脚底冷得发紫,而她的脸上是没有波澜的沉着。
尽管戴着斗篷,她确信对面的少年认得出她。
于是,很得体地打起了熟人见面的招呼:“嗨。”
这一句,一个字,惊得沙加差点跌到地上。
紫烟顿足,薄薄的唇清晰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卡卡芬尼。”
卡卡芬尼笑了一笑:“世界真奇妙,想不到这里能遇见您。”
“你不用和我客套。”紫烟敛眉,似乎在打量她与沙加的关系,“我问你,你不会帮冥王的,对不对?”
卡卡芬尼微笑着点头。
“那就没事。”紫烟略点了点头。他本来就笃定卡卡芬尼不会帮冥王,心想这次她的出现不过是场美丽的巧合,于是不再多语,快步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卡卡芬尼冷得只想打哆嗦,但碍于面子,一直忍到紫烟离开后,这才颤抖着熊抱上了身边的沙加:“靠,每次出场都搞得那么冷冰冰!这男人简直有病!”
沙加沉着声,手里的小刀已经不知何时够到了她的下颚:“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卡卡芬尼真是冷坏了,一点都不想浪费热量在这个地方说话,可她再不解释就要小命呜呼。挣扎了一番之后,她凑近沙加的耳畔,轻声地道:“我是谁一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远不可能和你们一伙!”
沙加怔了一怔,倏地,背上一轻,卡卡芬尼跳离了他。
“我得去买双新的靴子,抱歉。”
沙加追了上去,伸手去抓她,手指所到处,皆是一件又一件的黑色斗篷。
眼睁睁看着卡卡芬尼轻快地奔跑在前方,他却怎么也抓不到他。
他恍惚间明白了。
上官非之所以能跟着卡卡芬尼一路,不是因为他神通广大,而是卡卡芬尼乐意让他跟着。
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女,究竟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他皱起眉。
黑羽不肯离开希尔城,展舒只得陪着他住在城里。沙加将卡卡芬尼与紫烟谈话的内容告知他们,黑羽面无表情,展舒则颇无奈地笑了笑:“她不是魔族的人。她会认识那个少年,极有可能是因为之前被放逐到魔界的缘故。”
沙加震惊:“你是说?”
展舒点点头,神色里有些歉疚:“对你们来说,卡卡芬尼应该算是一本魔界的百科全书。因为她在那里居住过一百天,这也是我想要她陪同你们一起应战的原因之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沙加气馁:“你早说啊……我把她吓跑了……”
黑羽冷不丁问道;“她跑前说什么了?”
沙加愣了愣:“她,她说买鞋去了。”
于是乎,三个人真的在城里最大的鞋城里,找到了忙碌于试鞋的卡卡芬尼。
看到他们三个,卡卡芬尼乐坏了。
“你们来了真好!我正愁没人买单呢!”
晚上四个人,三男一女,在卡卡芬尼的要求下,来到了希尔城的地下酒吧。
可想而知,白天就够乱的都市,到了夜晚,将会是怎样荒淫无度的一面。
卡卡芬尼冷眼望着随处可见的两三具交叠的身躯,耳边的摇滚盖不住情欲中的呻吟声。满世界的人,春意荡漾,就连空气里,都是令人酥麻的气味。
沙加平时就放的开,这会也不矜持,避开了他最讨厌的同性恋,揽上了两个美女,在角落里交头接耳说着情话,说到情动处,他毫不避讳地拉开女人的上衣,印下一个个玫红色的吻痕。
只黑羽冷静地站在了卡卡芬尼的身侧。
他们同时望着展舒。
他坐在吧台,点了一杯蓝颜色的液体,手指沿着玻璃杯光滑的边缘,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而他身后的女人正动情地吻着他的手指,嘴角溢出的液体在他的指尖扯出了一条银线,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这个场景显得格外妖冶。
黑羽道:“这就是传说中魔族的能力?”
卡卡芬尼不由莞尔:“你好像还是很不屑。”
黑羽冷哼了一声:“因为对我不起作用。”
“那是因为你没有受伤。”卡卡芬尼抬起手,指着沙加的手臂和展舒的侧脸,上面都不约而同有了一块小小可爱的OK绑,是他们白日里杀人时候不当心碰伤的。
“所有的兵刃上都会有催情的毒药,这是紫烟一贯的手段。等到了明天,这两位鬼司可能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意思?”
卡卡芬尼笑弯了眼:“我是告诉你,千万不要受伤。还有就是,不要等到明天去杀紫烟。”虽然偷袭不甚光明磊落,但是必要时刻,非常手段。
破天荒,黑羽听话地跟着卡卡芬尼去偷袭。
而怎么去寻找紫烟,黑羽疑惑地看着卡卡芬尼。
“紫烟是魔界七神之一。他最喜欢装成柔弱无力的少年去诱惑他喜欢的人上钩。一般来说,刚死了恋人他会伤心半个小时,然后立即去找另外一个。因为他离不开爱人,所以哪里年轻貌美的男孩子比较多,我想,他大概会去哪里吧。”
“他还挺花心。”黑羽中肯地评价道。
卡卡芬尼摇摇头,替他辩解道:“魔族的寿命是很长的。但是大多的魔族都太丑了,所以他一般会爱上人类。人类寿命有限,其实他也很可怜的,每次都要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我想,这也是他带头攻打冥界的原因吧。只要冥王死了,所有的灵魂就不需要轮回转世,他也就能守候着恋人,天荒地老。”
“为什么展舒的剑伤不到他?”黑羽想起了白天令人乍舌的一幕。
“因为高级的魔族都是精神体,普通的兵器怎么能伤到他呢?”
黑羽皱眉。
卡卡芬尼盯着他手里的剑,一笑:“你没有必要担心这个,你的破魂绝对不是普通的兵器。”
“他会自动愈合。”
“障眼法而已。”卡卡芬尼极其确定,“你们这些鬼司都太自负了,所以即便打伤了他,也不知道乘胜追击,愣是让他跑了。”
黑羽望着她,目光犀利:“你怎么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我不会告诉你的。”卡卡芬尼收起笑,带着他,快步走向了城市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夜之魅惑——希尔城的同性夜总会。
说起来,这还是自紫烟打入希尔城之后,第一件最重要的市政工程。
总是高喊着缺乏爱的魔族啊,究竟是太饥渴了,还是太餍足了?卡卡芬尼站在夜幕下,碧绿色的眼明暗不定。脑海里闪现孔雀妮妮死去的模样,怪她太轻率,忘记了这个世界有多凶险,贸贸然带着妮妮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害死了妮妮。不管是人界、冥界还是魔界,多美丽,多璀璨,都不值得留念——因为心灵太丑恶。
远处灯火下,紫烟身形飘渺地在漂亮男孩中穿梭。他有着一双渴爱的眼睛,谁若是与他对视,下一秒就会成为他最忠心的奴仆,为他赶赴生死,在所不惜。
黑羽提起剑,卡卡芬尼正要与之前行,迎面伸出一只大手,眨眼将她拉到了后面。
卡卡芬尼回过身,又惊又喜地看到包裹了一身纱布的上官非。
“上帝啊,你怎么来了?”
黑羽可没时间和这两位继续哈拉,默不作声地一个人走向了人群中的紫烟。
上官非看着黑羽的背影,再看向卡卡芬尼。
“打架他一个就够了,你跟着他干什么?”
卡卡芬尼讥讽地:“这不是冥王和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吗?让我插手,干预你们和魔界的纷争,让我以尽绵薄之力,报答冥界赋予我生命的恩惠。”
上官非厌恶周遭投以的惊艳目光。他当然知道卡卡芬尼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可是在这座被魔族欲念浸淫的城市里,他分外讨厌这些贪婪的目光。心情不快,口吻还是淡淡的:“我从不来不觉得你能做什么,倒是很怀疑,冥王是不是最近吃坏了肚子。”冥王爱在睡前喝牛奶,而最近冥界的奶粉市场有点动荡,有人以次充好,很多婴儿因此患上了疾病。上官非想得远了,开始担心冥王是不是喝到了劣质的牛奶,竟会强让一个小丫头来参加这样激烈的战役。
上官非的话让卡卡芬尼笑破了肚子,只差满地打滚了。
“我说上官非,你太小看我了吧?”
上官非推开几只靠近卡卡芬尼的手,拉着她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又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多么神通广大,这里的夜总会禁止未成年人进入,你给我乖乖滚回去睡觉吧!”
卡卡芬尼瞪大眼睛,被他逗得热泪盈眶:“上官非,我只是看上去岁数小一点而已——”
上官非打断:“反正我觉得你不会超过十八岁!”
眼见着黑羽就要和紫烟打起来,卡卡芬尼悲痛地发现自己还要和他纠结自己是否成年的白痴问题。她脱下身上的斗篷,因为希尔城的低温她还是穿得很厚,但这并不影响她身为女性的曲线的展现。她叹了口气,望着上官非明显发红的耳后根:“我觉得我发育得很好,而且心智成熟,品行正直,怎么看都是一现代的成年女性的榜样。”
卡卡芬尼很绝望。她也不矮,长得也够漂亮,为什么这人非要说她未成年?
只听上官非锲而不舍地狡辩道:“我觉得你太幼稚,就是未成年。”
卡卡芬尼心里直呼救命,嘴边却不由自主挂上了笑。
“上官非,你这么急着赶走我,是不是知道了他们的武器都带毒,你担心我啊?”
上官非不想回答,直接别开脸。
他很疑惑卡卡芬尼的话,因为比起受伤,展舒和沙加的和他的,根本不能比。那么为什么,他却没有中毒呢?尽管质疑卡卡芬尼的解说,他仍然急冲冲赶了过来,只因为他确实担心她。她是他带去冥界的,他觉得他理应对她的安全负责。
卡卡芬尼拍拍他的胸口:“放心啦,我不会中毒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善良啊。魔族的所有手段,幻觉,蛊惑,哪怕是毒药,都不能对心地善良的人起到丝毫作用。他们力量的本源来自邪念,而善念是他们最害怕的东西。”卡卡芬尼津津有味地解说道,得意地笑了又笑。
善良?
上官非觉得他这辈子都和这两个字挂不上钩。
那么,他为什么又没中毒呢?
可能……魔族的毒药也跟冥界的奶粉似的,被人以次充好了。
“不说啦,开打了!”
卡卡芬尼赶忙收起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紫烟拿着玉笛,挡下了黑羽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