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坐拥千山论 ...
-
记得几个月前见到赵虎的时候人家一身威风打扮，烫直的制服、挺拔的体态，虽年到中年还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可是现在他居然戴着宽大的帽子，一脸络腮胡，下巴以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手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只有隐藏在深处的眼睛还是虎虎生威。
赵虎这幅模样给偶像见到还得了？他赶紧摘下帽子整理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鬼宫主见谅，实在是这地方的人太大胆，我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回去……哈哈，只好装扮成这样了。”原来这位阳刚的大叔给小倌们骚扰啦。他见他们是从房里出来的，好奇地问：“可是皇上派您来的？”
“对。您也是？”寻爱大队似乎解散了。
“臣受皇命之托，”赵虎朝皇宫的方向施了个礼，解释道：“虽然寻爱大队解散了，皇上另外派给我任务就是到此保护吾公子。我伪装成下人进来这里，就在后面的柴房干活，时刻注意这里的动静。今天听说有人在打听公子的事想不到是鬼宫主，真是太好了！”
“吾公子在这里可有遇到危险？”鬼宫主紧张问。
“这倒没有。”赵虎眨眨眼悄悄说：“倒霉的是那些piao客，公子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让他们都睡床底下去了，公子的床下面可是一尘不染啊。”突然提高声音说：“公子这是在跟皇上怄气，故意选在首城最大的小倌馆谋生，其实洁身自爱。他可知皇上为他牵肠挂肚朝思夜想只盼能早日相聚，还派鬼宫主这武林第一高手来保护他，真是皇恩浩荡哪！您也知道皇上脱不了身，曾派我来劝公子回去，可是公子不肯回，皇上又不能张扬公子的重要性让政敌知道弱点，只能让我暗中保护，皇上真是难啊！”
这些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只是屋子里静悄悄地，一点回声都没有。
赵虎摇摇头，示意鬼宫主他们离开。
鬼宫主又问了赵虎些事，留下联络方式，才离开草满楼。
“其实皇上是担心情人又逃走吧？”
他们刚在一间客栈下榻吃完晚饭，司徒边铺开棉被边问。房间里的油灯虽小，照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已经足够了。鬼宫主看着司徒叠被角的背影，心中如餍足的皮球，都是满的。
“他不会走的。”他笃定。
“你如何知道？”
“我就知道！”神气得不可一世。
吾爱跑到皇帝眼皮底下的目的就是等着爱人来认错，他根本舍不得走开。就像他当初发誓不再见司徒可一知道司徒在近处就忍不住给自己找理由去见他一样。
在爱情中，男人女人都是弱者。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影卫就送来赵虎的消息，说请他过去一叙。
“你说有人来给吾爱赎身？！”鬼宫主鬼叫，惊飞了树上的小鸟。
谁？哪个瞎了眼的！他说赎赵虎回去都比赎那个泼辣货的好。
赵虎一脸菜色，沉重地说：“一定是朝里有人收到了消息，昨晚半夜带着银票来的，公子的身份暴露了。幸好公子没有卖身到草满楼，爸爸桑也回绝了，不过我想对方不会轻易放弃的！”
鬼宫主摸摸冷汗。他们还是太嫩了，跟这些政治人物斗。皇榜招鬼宫主进宫，他又到草满楼找一个少年，有心思的人都会联想到当今皇上的同性情人。于是乎吾爱就成了政治斗争下的香饽饽，他在这地方真的需要“保护”了。
“不行，我得立刻禀报皇上。”赵虎知道事态严重，他一个没有实权的护卫根本没法跟那群老油条斗。“公子不能再在此处停留了，如果他肯听皇上的话离开就好了，唉！”
在场人一想到吾爱那刚烈的性子和得饶人处不饶人的狠话，均摇头叹气。
“要不把他打晕了抬走算了。”影卫出馊主意。
“我可以下药让他丧失神智任你摆布。”司徒也来插一脚。
“万万不可啊！”赵虎连忙阻止：“公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不得半点损失。”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还是把皇上请来最好不过。”
鬼宫主话一落地，赵虎神情一松，似乎等这句话等好久了。
“那就麻烦鬼宫主了。”
“啥？我？！”
“当然，老夫可没有在大内侍卫鼻子底下将皇上‘请’来的本事。”赵虎狡猾地笑着。
这哪里是请？简直是挟持！皇帝给太后的懿旨看守得死死的，唯一能让他走出皇宫的办法就是用武力带出来，而这个任务就压到“能者多劳”的鬼宫主身上。
鬼宫主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无奈下只能起身赶往皇宫。
皇帝大清早的干什么？——当然是上早朝。
鬼宫主蹲在朝圣大殿的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权贵们明争暗斗。臣子明显分为两派，一派拥护武将二皇叔，一派拥护文丞张丞相，两派人马明着参你一本暗着给你一拐子，斗争逐渐白热化。怪不得太后会精疲力竭死去，看皇帝坐在龙椅上不住叹气皱眉的样子，就知道这两派权丞的斗争已经控制不住了。
二皇叔参张丞相的时候皇帝说“好”，张丞相参二皇叔的时候皇帝说“对”，最后两边都坚决要皇帝表态，以争取己方最大优势。
“哎、哎，针突然肚子痛，快快扶朕回去，有事明日再议。”皇帝居然耍病遁。两派人物又不敢在皇帝“生病”的时候继续纠缠，只好哼哼两声退潮。
鬼宫主悄无声息跟在皇帝后面，亲眼见到皇帝一关上寝室门就生龙活虎的模样。他逗弄着床头的鹦鹉，不知是对它说还是自嘲：“笼中鸟啊笼中鸟，何时才有自由之日？”
给调教得机灵善言的鹦鹉并不一定通人性，它拍打着绚丽的翅膀，还是那句老话：“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鸟儿你有翅膀却不愿离开这里，朕九五之尊却连心爱之人都见不了。不知吾弟近来过得可好……”
鬼宫主见他确实对吾爱念念不忘黯然神伤，忍不住出声安慰他：“皇上放心，吾公子过得挺好的，他也是惦记皇上的。”
“鬼宫主！”皇帝大喜转身，压低声音激动地问：“是不是吾弟肯来见我了？”
令他失望的是鬼宫主摇头，说：“他现在暂时很安全，不过昨晚有人要替他赎身，赵虎和我都认为那里不易久留。”
皇帝闻言在地板上焦躁地踱起步来，脸上隐隐有杀气。
“是二皇叔还是张丞相？还有谁？朕不想插手他们的纠纷，他们居然对吾弟出手！”皇家教育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立刻联想到关键之处。关系到心爱之人的安危，平素闭眼的病猫也会变成老虎。“吾弟啊吾弟，你要是有个万一叫我如何是好？这个皇帝当得实在太窝囊了，只有弊无益！”人一急连“朕”的尊称都忘了。
“我们觉得还是请皇上亲自过去劝劝他，也许吾公子愿意离开呢。”
鬼宫主的建议让皇帝燃起希望：“你能带朕离开这里？”
鬼宫主衡量了一下形势，一个人的话在皇宫来去自如，带多一个累赘是吃力了点。
“可以。”
皇帝立马冲向房门朝外头嚷了一句：“朕要休息，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里！”外头有人应了几声。“待我换件衣裳。”他迫不及待地钻进里间把明黄的黄袍换成青灰色的儒裳，一下子变成温和内敛的书生。鬼宫主将皇帝背起来，调整下呼吸，尽全力向窗外飞跃出去。
“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鹦鹉还在重复这句话。它脚上的铁链早已除去，却也失去了飞翔的雄心。它只看到两个人影消失在窗外，却看不见窗外广阔的天空。
鬼宫主背着皇帝如飞般穿到草满楼，在吾爱门前着陆，司徒等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赵虎一见皇帝就想行大礼，皇帝连连摆手制止，抓着胸口干呕了几声待晕眩感稍缓，他见其他人站成两排，中间一条通向一扇紧闭门的过道，那里面藏着他任性的爱人。
近君情怯，皇帝反而踌躇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叩响：“吾弟，是我。我来接你了。”
门里连个屁都没响。
皇帝求救地看向身后众人，习惯性地要别人想办法。鬼宫主翻了下白眼。木头！朽木不可雕也！情人生气是要哄的！哄的知道不？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说啊！
皇帝睁大眼看着鬼宫主比手画脚讲口语，半天才分辨出他的嘴形。说？咳咳，皇帝清清喉咙，开始说起他们毕生难忘的相遇。
从前有个男孩，出身显贵却无人重视，视权势如粪土一心只在圣贤书，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虽手无缚鸡之力偏爱游山玩水，将百川汇于游记之中。
从前有个男孩，母亲早逝后娘多不胜数，疏于管教言行恶劣，相信有拳头走遍天下。看不惯家中男女荒淫无度视女子如蛇蝎，终于离家出走投身江湖。
那一天，春光无限好，空气中水气十足，衬得人的皮肤都如水般滑嫩。他就在人烟拥挤繁华的大街上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世人多腐昧，街道多霸儿，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当众调戏，瞧那可人儿眼中含珠羞愤难当，他一时不平厉声喝止，正襟而立羽扇轻挥带着迷人的笑容欲以圣贤之言平和之理感化对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可谁知这些乡野莽夫目不识丁才听他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众生皆平等……”几句话就不耐烦地挥拳相向。想他一介文雅书生双拳难敌数手被打得头破血流，路人虽多却无人伸出援手。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呼呼几拳就打得几个大汉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小小的叉腰背影如神祗般高大。
被调戏的女子这才站起身，情意盈然的双眸在二人身上留恋，含羞带怯地作揖道谢：“多谢……”
“你他妈的巴不得有人强jian你是不是？！穿成这样两个nai子都露出来了（被大汉拉扯的）还敢一个人出来晃，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想找沙包，你肯定给人奸了又奸再送去妓院当鸡！还有你，吃饱了撑着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称下自己几两重，简直就是碍人道路，赶快回家吃nai吧你！”英雄一出口变暴熊。
姑娘花容失色掩面而逃，他坚持下来了，一定要请客答谢。少年骂了句“神经病”掉头就走，留下他孤单身影观落叶残花。天幸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再次相遇，吾爱吃霸王餐（钱花完了）跟店家对骂，他上前捧上银子换了对方一句“白痴”，终于如愿以偿与少年共处一桌（吾爱纯粹当他是凯子）。
相处数日才换来对方姓名，他唤他“吾弟”他叫他“书呆”，从此二人结伴而行，他负责出钱出力他负责吃饭睡觉，其中酸甜苦辣诉于谁知。幸好他有满腹经论引起吾弟注意（吾爱纯粹是喜欢听游记），两人相处越来越愉快，他觉得他任劳任怨宠自己上了天，他觉得他刀子嘴豆腐心纯真可爱，各地青山绿水都留下他们相伴的身影，虽有意见不合也耐不住两天就和好如初，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你情一个我愿上垒成功！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第二天他刚踏出门想给吾弟买红豆饭就被强人掳回阴暗寒冷的家，从此与爱人天人永别！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鬼宫主给他一番文绉绉的文言文搅得一知半解，却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许多人，一个个热泪盈眶感动得稀里哗啦，连赵虎的衣袖都湿了，可见皇帝的一番话打动了多少性情中人。
“坐拥千山不如行遍千山，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吾弟，你还不知我么？”皇帝靠在门上，穿过它对着爱人诉说衷情：“吾弟可还记得？在那风景如画的丽湖边你答应我的，即使吵架也要坐下来好好解释……”
原来皇帝知道吾爱的臭脾气还留了一手。
心门终于开启，吾爱冲出来紧紧抱住万寿皇帝，语带哽咽喊道：“书呆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哇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坐拥千山论
，还差 